第二十章 人影散
阳春三月，正是春还大地，万物复苏之机。
汴梁依河而建，更是曾经六朝古都。中原王朝对皇城附近的山水亦是格外关照。
因此，当北方的大名府尚处寒冬之时，这东京汴梁已是一片春来之景。
悠闲地朝河水中扔着石子，看着那依次生成的涟漪，林轩的神思难得的放松着。仰头躺倒在草地上，叼着嘴里的草茎，看着湛蓝的天空。
旁边的玲儿见林轩忽然躺下，嘴里连忙说道：“哎，林大哥。你还没说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躺倒在地的林轩瞥了小姑娘一眼，轻笑道：“想知道？”
见林轩似有诉说之意，玲儿连忙点头。
却见林轩粲然一笑，说道：“想知道，就自己猜去吧。”一边笑着，一边转过身子不再理她。
便见小姑娘本来明媚的脸上，一下便皱了起来，赌气说道：“哼，不说就不说，我去问无情姐去。”
说着，从草地上站起身来，打了打裙子上粘着的草屑，朝无情那里跑去。
听着小姑娘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林轩紧闭的双眼稍稍弯起，也开始回忆起五天前的那个月夜。
……
安世耿吟唱着前朝诗仙的名句，又将酒壶抛回到林轩手中。
伸手接住酒壶，听着安世耿那洒脱语气下难掩的寂寞，心下也颇多感想。
待其唱完，林轩缓缓道：“安老爷还缺人陪酒吗，只要你说一句话。怕是这京中大员，不知凡几，都会争着把自家闺女送到你府上吧。”
像是觉得林轩说的话十分好笑一般，刚从伤感中回过神来的安世耿骤然大笑。
左手拭去眼角流出的眼泪，强压下笑意，说道：“怎么。你林大捕头对我感兴趣？”
说罢，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林轩。
也不待林轩回答，便笑道：“那可是不巧了，我可不愿意把那些破事跟别人说。你就自己猜去吧。”
似是心中想说之事皆已说尽，安世耿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子。又用完好的左手捋了捋散乱的头发，看向下面的人群。
林轩也是站起了身，双眸微低，也循着安世耿地目光看去。
无需得到对方的承认，林轩也明白他看的是谁。
可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会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又深深看了那人一眼的安世耿，听到林轩的声音，也并未回头。
只是轻松地笑道：“你看。我说的对吧，咱们两个某些方面还是很像的。”
却听林轩嗤笑一声，“我可不会爱上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听见林轩评价的安世耿也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收回了目光，缓缓闭上双眼，说道：“罢了，怎样都与我无关了。我也累了。”
林轩能感觉到，眼前的安世耿，周身的气势已然改变。
曾经的富贵雍容，正在迅速转变成一种云淡风轻般的气势。
林轩微微一愣，然后挑眉说道：“你竟然突破了，看来我当真是嘴贱啊，没事开导你这个大魔头干什么。”
双眸紧闭的安世耿却并未理他，仍是积聚着气势。
而庭院中的柳岸等人，却忽然感到一股远强于之前的力量，从安世耿的身上溢出。
柳岸正想抽刀上前，却见诸葛正我忽然挡在他身前。显然是要阻止他破坏安世耿突破。
柳岸见状，不禁双眼瞪向诸葛正我，大喝道：“诸葛正我，你想干什么，难道你也是那安世耿的同党！”刀锋随即刺出。
接下来，惊掉众人眼球的事出现了。
只见那诸葛正我，竟然是单手便压下捕神的刀锋。
场中之人俱是知晓诸葛正我前大内第一高手身份的，也曾想过他到底有多强，可任谁也无法料到，他竟能单手压下捕神的刀锋。
要知道，柳岸昔年之所以能得捕神之名，除了办案严谨，明察秋毫外。便是他那所向披靡的刀锋，年轻时的柳岸曾有“金刀佛”之名。其刀功可见一斑。
而如今，最为震惊之人自然还是柳岸。虽然他也知道诸葛正我不会是安世耿的人，可关心则乱，刚才那一刀他可是含怒而发，其中威力自己最为清楚。
可见诸葛正我如此手段，也不由大为惊骇。
正当八王爷想上前劝阻时，诸葛正我忽然开口对柳岸说道：“柳大人，相信我，林兄弟比之于我，绝对相差不大。便是那安世耿真有什么变化，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骤然听得诸葛正我如此评价林轩，场中众人不禁大为惊异。追命看了看屋顶的林轩，又看向捕神那被诸葛正我压下的金刀。心里止不住地抽搐。
“这一个个都是什么怪物……”此刻，追命的内心无疑是崩溃的。
而无情则是眉头微低，收敛起了脸上的愁容。心里却是也思索着诸葛正我的话。
见诸葛正我如此确信地保证，柳岸也抽回了金刀，归入鞘中。眼神却是丝毫不离开屋顶的两人，浑身紧绷，生怕突生变故。
众人各自心中如何震惊，不再评说，便是想和稀泥没和成的八王爷，也是身处重重保护中又看向了屋顶。
……
见安世耿身处突破之际，林轩也不上前打扰，而是又提起露凝刀，也积蓄起自己的刀势。他知道，接下来的胜负，或许就在这一招之间。
院中诸人，接下来就感到空中，两股强大的力量正在相互倾轧。彼此之间却又在不断增强。
功力稍低，如八王爷等人，已经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便是追命、铁手等人脸上也凝结出了汗水。
见众人艰难维持，诸葛正我便放出自己的内力护住众人。
八王爷等人不禁长舒一口气，便是柳岸也不禁侧目看向诸葛正我。之前，他对诸葛正我曾经的几场大战做过调查，不过如今看来，年岁愈长的诸葛正我怕是早已非当年可比。
想到这，又不禁抬头看向屋顶积蓄刀势的林轩，内心叹道：“轩儿，不知你又是到了何种境界。”随即便沉下心来，专心观战，自不再提。
过得半晌，安世耿缓缓睁开了眼睛，望向相对而立的林轩。
说道：“只有真正到了这个境界，我才发现，你究竟有多强。”此时的安世耿，神色淡然，丝毫见不到一个时辰前嚣张跋扈的安老爷模样。
听到安世耿开口，林轩微微抬眉看过去。只见安世耿周身内力涌动，竟似乎是将之前一战中损失的内力尽皆找补回来。说道：“既知如此，你还要来吗。”
露凝刀上真气流动，不停地跃动着瑰丽的光泽。
安世耿淡然回道：“安家的安世耿已然死去，如今的我，是冰火掌的传人，自然是要争上一争。”
“好，那便一招定胜负。”早就知道安世耿的回答，林轩也不再废话，扬起手中露凝，蓄势待发。
安世耿也鼓动全身内力，强行催动早已受伤的右手。
只见其左手寒气阵阵，而右手却有炽热气息散出，竟是同一时刻凝结出两种完全相反的内力。
积蓄完毕，安世耿便提步冲去。面对一个强于自己的刀客，若是不先出手，那就是纯粹的找死了。
身影闪动，冰火交融，安世耿的身影在林轩眼中逐渐放大。挥动的双手聚集起雄浑的真气，率先袭来。
同刚刚那双手全力催动的同种真气不同，眼前虽然安世耿双手分作冰火，但每种气息却更加淳厚。
不过，林轩的应对之策却没有丝毫变化。站在原地，不见动作，只见头顶扬起的露凝骤然落下，似有千钧之力，直直斩向来袭的安世耿。
刀光流转，冰火交融。自然的伟力彼此交融，紧接着，只见那安世耿体内忽然爆发出一团巨大的火球，将两人全部吞没。
下方，正震惊于方才激烈碰撞的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见那火团还有愈烧愈烈之势。竟是围着中心之人形成了一个旋转着的巨大火球。
此时柳岸也顾不得诸葛正我的阻挡，当即抽身跃起，生怕上方出现意外。
追命、铁手也不敢迟疑，亦提起真气，向上跃去。
倒是无情，在最开始的震惊过去后，急忙散发精神力。感受到林轩的真气并没有减弱之势，方才放下心来。不过却仍然紧紧盯着火团，想找到林轩的身影。
而一旁无人注意的姬瑶花，神色却是颇为落寞，不知正想着什么。也不见她有所动作。
忽然，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瑶花，你我从此再无瓜葛。你也不必再为安家做事。”
姬瑶花一愣，正想回答，那个声音却又说道，“从此。安家不会再有安世耿，永远不会了……”
话音渐没，姬瑶花内心却是颇为复杂，此处暂且略过，后续再谈。
只见屋顶火球，在猛烈燃烧片刻后，又瞬间熄灭。未留下半点痕迹，就像，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一般……
林轩还是站在原地，不见伤处，倒是让柳岸等人舒了一口气。
而安世耿早已消糜不见，也不知是随刚才那团火焰彻底逝去，还是趁机远遁。
而林轩的脸上却并不见轻松神色，刀锋下垂，眉头微蹙。
口中似在轻声念叨着一个名字。
“安云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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