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交锋

醉月楼，正如其名一般，乃是京中最大酒楼。与鸾凤楼，听雪楼一同被称作京城三大名楼。

醉月楼没有老板，只有一个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名唤娇娘。说来这娇娘倒也是京中一个奇女子，她二十年前初至汴梁，就买下了昔日冷淡的醉月楼，用了二十年时间让它变成了京中最大酒楼。

曾经，她也引得京中公子追捧争风，其中亦不乏心思歹毒小人，可她二十年来却始终安然无恙。也在用事实告诉心思不轨之徒，这醉月楼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碰的。

而娇娘的来历，却从来无人知晓，除了此刻正位于二楼雅间的诸葛正我。

屋中，诸葛正我与无情坐于桌旁，而铁手则立在窗边观察楼下情况。

傍晚时分的醉月楼，却是一天中最为繁忙之时。醉月楼从不禁止任何酒客入内，因此，每到傍晚时分，汴梁城中三教九流之徒便大多汇聚于此。

一壶烈酒，几碟小菜便可高谈阔论，借酒消愁。

在大堂熙攘的人流中，却有一人显得格格不入。其人身着一身商人黑袍，头上却戴一儒生帽，显得颇有些不伦不类。

观其形略胖，一派富贵像。手中紧握着一个布袋，神色焦急四处张望，似是在等待何人一般。显然，这就是那引得多方关注的贾三。

无情用念力扫视一遍后，就锁定了此人。略皱眉说道：“怎么看他都不像是能参与到如此大案中之人，神色慌张，功力微弱。幕后主使怎么可能让他来执行如此重要环节？”

诸葛正我听罢，思索道：“或许那人也没想让他真把这次交易做成。”

待正要深思，又听无情轻声说道：“正门处进来了三个练家子，有一个好手。”说着，无情却忽然感到为首之人忽向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虽因墙壁的阻挡并无所获，可他却分明是感知到了自己。

便又说道：“为首那人，感知力很强，他好像发现我了。”

而方才听到无情叙述后便寻人的铁手也看到了无情所说的人，接道：“那人是六扇门近年来的后起之秀，名为冷凝弃，绰号冷血。是两年前被捕神从深山中带回来的，实力倒是颇强。不过听说他在六扇门的日子并不愉快。”

听得此言，诸葛正我饶有兴致地捋起了他的山羊胡子。口中念叨着，“冷血，倒是有趣。”

无情铁手二人继续观察，却发现那冷血三人寻了一处落座后，时不时地瞪贾三一眼。若不是此刻贾三神思散乱，怕是早已发现了他。

见得如此情况，便是铁手都有些看不下去，叹道：“我怕是知道他为什么在六扇门过得不舒心了。”

听得铁手难得的吐槽，无情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说道：“大堂又进了一个好手。”

铁手向下一扫，便笑道：“此人我倒是认得，名叫崔略商，绰号追命，是京中的一个追债人，一手轻功颇为了得。不过其人倒是有趣。”

“哦？”听铁手如此说，诸葛正我也不禁来了兴趣，来到窗边，看向那追命。

只见那人约摸二十来岁，上唇处却留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饱经沧桑。一身粗布短打，破烂的绑腿，看来已穿了许久未换新衣。看似不羁却又有洒脱之感。

见他如此穿着，诸葛正我不禁问道：“他不是个追债人吗？”

当今大宋，因交子银票的产生，百姓的生活较以往有了长足的进步。而社会的发展就促生了“追债人”这个行业。

追债人以替他人追回欠款，教训老赖谋生。虽算不得什么清闲工作，却私利颇丰，一般雇主除所要钱财外也不会多问，全都算追债人所得。

但眼前这个追命无疑是给追债人的平均生活水平拖后腿了。一个成名多年的追债人却攒不下私财，不由让人诧异。

又听得铁手说道：“听闻他有时会替一些人还债。”

诸葛正我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了欣赏的神色。也不回话，只是低头看向大堂中中的三拨人。

崔略商今天很郁闷，追着这个贾三足足一个月了，可却根本没见到他几次。好不容易从兄弟那得知今晚贾三要在醉月楼和人交易，于是就不请自来地坐到了桌子旁。

“我说，你还想躲啊，赶紧把钱还了，你又不是没有。”看着贾三那极力睁大的小眼睛，崔略商无奈地说道。

“不就两千两银子吗，等我干完今天晚上的活，连本带利还给你。”收起惊讶的贾三一脸淡定地说到。

“别和我打马虎眼，一晚上干什么能让你弄来两千两，你要干那没本的买卖？”崔略商淡然地用嘲讽的语气打击着贾三的傲气。

“你……看在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就让你看看。”说着解开了怀中抱着的布袋，拉着崔略商来看。

崔略商仍是有气无力地回道：“您可别，我可不敢和你攀交情。给钱我走人，你我都清净。”

一边说着，一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向布袋内瞥去。待看清袋中物品后，他的眼睛陡然睁大。

压低声音喝道：“贾三，你不要命了吗？模板你也敢碰，朝廷现在正在死命追查，你也不怕有命赚钱没命花！”

说罢，也不停留，当即起身要走。

可贾三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一般，死命拉住他，说道：“没事的，最后一单，干完之后你我钱货两清，互不拖欠。”

崔略商刚想抽手起身，却发现有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自己。

方一抬头，就看到一双充满愤怒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红光。

冷凝弃今天也很郁闷，他也不明白为何会对初次见面的林轩表现出敌意，总好像两人以前见过一般。可冷血清楚，无论是在山中还是在汴梁六扇门内，他都从未见过林轩。

连他自己也被这敌意弄得郁闷不堪，而显然，这敌意同样引得捕神与六扇门同僚不满。

于是，郁闷的追命遇上了更加郁闷的冷血，甚至都不用贾三挑拨第二句，两人就交起手来。

冷血的功法大开大合，而追命则以轻功游走，二人在这大堂内倒是战了个不分上下。

趁二人交手之时，贾三悄然隐去身形，想没于人群中。此时，随冷血而来的两个捕快则上前堵住他的去路。

贾三见状，身形一闪，忽然变作三人向人多处挤去。二人见状愣了片刻，便各寻一人向前追去。

“这是西域的秘法，只有一个是真的。”说罢，无情便禁闭双眼，放出念力仔细探查。

“找到了，东北面，他要跳窗！”

听得无情所说，铁手当即飞身下楼，在窗口一把擒住了惊异万分的贾三。

而一楼大堂中两人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追命惊奇地发现，眼前这个疯小子竟然越战越强。此时身旁酒客都已躲远，空间已经被放开。

面对冷血招招致命的爪功，追命顿感难以为继。在又一次被他险些抓中后，踏起轻功，趁冷血招式已老，一脚踏上其后背。

借反冲之力，撞破大堂木窗，落得街外。可眼角却能看得一片寒光，稍一抬头，便看得一列黑衣捕快。一手执钢刀，一手持锯齿盾，赫然是六扇门的精锐捕快阵。

略一迟疑便听得身后醉月楼又穿出爆裂之声，回头一瞥。只见那疯小子也破窗而出，头发散乱，近乎癫狂。

见他如此，追命心中不住嘀咕，“这六扇门的小子别是练武练疯了吧？”

还未等他做出反应，便听得那队捕快后面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来人，给我拿下。”

说罢，便见那队钢刀捕快散开战阵，有序前压，显然是要将追命彻底围死。

看着眼前诸人，追命深感麻烦。其实若是跑的话，眼前这些普通捕快显然拦不住他，但对方是代表了皇权威严的六扇门，又岂是他们这等江湖人士可以对抗？难不成要逃一辈子。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忽听得一洪亮老成的声音响起，“柳大人，手下留人。”

刀阵之后，诸人听得此话反应各不相同。就比如老柳脸上的不解、愤怒，林轩脸上的早知如此，一脸淡然，与一旁呆愣的追命和不管不顾要上前拼命的冷血。

柳岸看向醉月楼的临街窗口，只见衣袖辗转间，一个文士装扮老者从窗口跃下。

柳岸不禁眉头一皱说道：“诸葛正我，难道如今你连我六扇门办案也要拦吗？”

捕神说得言辞激烈，可诸葛正我却丝毫不急，仍是如往常一般呵呵笑道：“捕神大人，你所要拿的人，其实是我神侯府的暗探，并非歹徒，今日来此，也是为了贾三之案。”

说罢，冲着追命和蔼地笑了笑，也不说话。

却见柳岸眉头的神色愈发凝重，过得片刻缓缓说道：“此人是谁我不管，你为何在这醉月楼我也不管，可你说是来办案。那我就告诉你，这京城中，能办案的衙门只有六扇门。”

“如今因为此人，使得疑犯贾三逃脱。就凭这一条，我就能给他一个共犯之罪。”

说罢，也不再说话，而是一脸冷峻地盯着诸葛正我。

场中紧张的气氛也影响到周围旁观的百姓，不自觉后退的脚步显然已经将他们内心的畏惧表达清楚。

冲突，似乎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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