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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火行万年


火小邪喝多了,他活了这么大,今天是他喝得最多的一次。绝对不只是因为见到父母的熟人赛飞龙,哀伤、愤怒、感慨、希望等等的感情,五味杂陈。

火小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谁将他扶到床上躺下的,他既感到安全又感到害怕,既希望自己保持清醒又克制不住地想忘掉一切。就在迷迷糊糊的矛盾中,火小邪睡着了,他梦到无数的事情,从失去的幼年记忆,到他人生中的每一个轨迹,只是没有任何逻辑可寻,不知因也不知果,随性而来,随性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小邪才依稀感觉到自己的身旁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只是感觉到这一点,火小邪就立即睡意全无,刷的一下坐了起来,立即做足了攻击的打算。而火小邪定睛一看,坐在自己床边椅子上的人,就是烟虫。

烟虫抽着一根烟,对火小邪反应一点也不奇怪,泰然自若地说道:“睡得不踏实?”

火小邪长喘了一口气,放下心思,按着额头说道:“烟虫大哥……是你啊……你来了多久了。”

“也就半个时辰。”

“哦……烟虫大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天黑了。”烟虫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钢制手表,“晚上九点。”

火小邪惊道:“我居然睡了这么久!”说着翻身就要起来。

烟虫并不阻止,说道:“这么晚了,还不如继续睡吧。”

“睡不着了。”

“那你起来要做什么?”

火小邪正穿上鞋系好鞋带,听烟虫这么一问,略略愣了愣,慢慢地坐直了身子,说道:“烟虫大哥,说老实话……尽管我知道有很多事要去做,可一下子毫无头绪,不知道从何处着手。”

“你醒酒了?刚才你醉得很厉害。”

“我头一次喝这么多……但现在我很清醒。”

烟虫看着火小邪,嘿嘿笑了声,抽了口烟,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道:“火小邪,随我到外面逛逛吧。有些事先不要着急,越急越容易出乱子。来,随我来!”

火小邪点了点头,清点好自己随身物品,抖擞精神,跟着烟虫离去。

一路上火小邪略略问了几句,才知道赛飞龙、赵霸、烟虫和他四个人,只有他喝多了睡下,赵霸、赛飞龙打点好一切,又去忙碌了,具体去忙什么,烟虫并未告诉火小邪。

火小邪也不便多问,说了几声惭愧,再不多问,跟随着烟虫七转八绕,再次来到了逍遥窝的大厅。

白日里逍遥窝人满为患,极为热闹,晚上却显得分外冷清,偌大的厅堂内,尽管如同白日一样灯火通明,但十几张赌桌前,已经是空无一人,只是在大厅各处角落中,有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有的已经喝多了,趴在桌子上酣睡,有的则十分警惕地彼此窃窃私语。

烟虫带着火小邪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寻了张桌子坐下。很快便有衣着轻薄的女子窈窕地走来,给烟虫、火小邪递上酒水。好像只有这些女子,是永远保持着同样的状态。

烟虫还是给自己拿了一杯酒,再给火小邪拿了一杯茶水,打发侍奉的女子离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火小邪看得出,烟虫眼神一直看着一边。

火小邪低声问道:“烟虫大哥,你在等人?”

烟虫抬腕看了看手表,说道:“是!我估计他也想见你。不着急,按规矩,他该到了。”

火小邪问道:“谁?”

烟虫扭头一笑,并不多说话,看向一旁,又看了看手表,说道:“他来了。”

火小邪顺着烟虫的目光一看,只见一个蓝衣大汉,提着一个麻袋,快步走入大厅。

烟虫伸出手指,在腮帮子处点点戳戳,发出咕咕咕的鸟叫声。那边的蓝衣大汉听了,立即扭过头来,看着烟虫,很不耐烦地皱起了眉毛。

而蓝衣大汉目光向火小邪面上一落,突然呆了一呆,露出不敢相信的眼神,脸上的肌肉明显地抽动不止,如同被火小邪吸引一样,径直走了过来。

火小邪当然看得真切,这个蓝衣大汉,正是御风神捕钩渐!他那蓝色衣服的胸口上绣着的盘云,正是御风神捕的标志!

眼前的这个钩渐,和白天见到的那个走路东倒西歪的醉汉迥然不同,精气神丝毫没有白天的颓废之处,真正对得起御风神捕钩子兵的称号。

钩渐提着麻袋,直勾勾地走到火小邪面前,方才站定,眯了眯眼睛,沉声道:“火小邪!”

火小邪缓缓站起,抱了抱拳,说道:“是我,钩渐兄弟,好久不见!”

钩渐嘿嘿嘿嘿嘿嘿地连声闷笑,竟带着无数伤感:“是啊,七年了,七年了……”

烟虫指了指身旁的座位,说道:“钩渐,坐!聊聊!”

钩渐把麻袋咚地一下丢在脚下,端坐在凳子上,他只是盯着火小邪,眼睛一眨也不眨,好像依旧不敢相信眼前坐着的是火小邪。

那麻袋一落地,便有一股子血腥味隐隐透出,而且听落地的声响,似乎是两只胳膊……火小邪记得钩渐在逍遥窝接下的路子,就是斩人两条胳膊,所以不足为奇,只是当天便把这事做成了,倒不得不佩服一下钩渐的身手厉害。

有服侍的女人端着盘子走来,钩渐也不答话,一杯又一杯地拿起女人托盘上的酒水,不管青红皂白,无论是酒是水,统统一口喝掉。女人还是笑盈盈的,看着钩渐喝完,将酒杯收拾好,快步离去。

钩渐眼中显出一股醉意,看着火小邪闷声道:“火小邪,你在地宫里救了御风神捕,却不知道我们的下场吧?哈哈,我们的下场,我们的下场,哈哈……”说着说着,又惨然笑了起来。

钩渐惨笑几声,招手唤道:“酒!拿酒来!酒!”

火小邪自然不知道该对钩渐说什么才好,烟虫则把钩渐手腕一拉,按了下来,嘟囔道:“找你有事商量,现在没必要喝。”

钩渐机械似的一扭头,直勾勾地对烟虫说道:“什么事比一醉解千愁重要?”

烟虫按着钩渐的手腕,哼了一声,说道:“报仇!”然后慢慢松开了钩渐的手腕。

钩渐瞪大了眼睛,整个人也僵硬了,从嗓子里挤出话语来:“杀伊润广义……”

烟虫点头道:“我帮你报仇,你帮我做事。”

“你骗我!伊润广义如果能杀得掉,我早就去杀了!”钩渐怒目圆睁。

烟虫抽了口烟,指了指火小邪,说道:“有他在,我们有机会。”

钩渐刷的又是一扭头,看着火小邪,半晌才说道:“火小邪,我一直以为你也被伊润广义杀死在五行地宫里,今日见到你活着,我信了!你一定有办法赢过伊润广义这个奸贼!对不对!”

火小邪低声道:“我自己赢不了他。”

钩渐嘿嘿嘿嘿笑了起来,不住地连喘粗气,又是苦笑,又是狂喜似的说道:“我,可以,一命换他半条命,只要你能杀得了伊润广义,我这条命你随时拿去!”

火小邪默默吸了一口凉气,看着烟虫,说道:“烟虫大哥,我闹不明白,你的计划是?”

烟虫最后抽了一口烟,把烟头狠狠地丢在地上,用脚碾烂了,说道:“我们要去一个地方,火小邪,你愿意跟我去吗?”

火小邪毫不吃惊,反而心如止水,他一直在等待的似乎就是烟虫这句话。

火小邪问道:“去哪里?”

烟虫沉声道:“万年镇。”

“万年镇?”火小邪从未听说过这个地名。

钩渐反而喃喃念道:“长白山下,远望天池,古镇娑佑,今名万年。”

烟虫说道:“就是此地。”

钩渐皱眉道:“依山而立,跨水而建,日军的秘密要塞,历时七年修建。生人若近,格杀勿论,乃是东北境内最为凶险的地方。娑佑古镇早就不存在了,今天的万年镇,只是传言,没人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烟虫笑了笑,说道:“钩渐,你看着嗜酒如命,该知道的你还是知道嘛,御风神捕的威风一点不减。”

钩渐沉声道:“伊润那狗贼真的在万年镇?”

烟虫说道:“至少比其他地方,更有可能。”

火小邪回国时间不长,和江湖人士接触得极少,更别说听闻过什么万年镇了,如果是日本人修建的军事要塞,怎么伊润广义等人从来不和他提起?但一回想,伊润广义若存心想瞒住自己,实在太容易了。

火小邪沉声道:“烟虫大哥,钩渐兄弟,我本来想说,伊润广义可能在奉天郊外凉山庵,那里是日本忍军的中国总部,我们是不是先以此地为目标?长白山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耗时漫长,我们是不是舍近求远了?”

烟虫说道:“先杀伊润和先救老婆,你先选哪个?”

这个问题问得火小邪一时语塞,这两者之间,若让他猛然一想,只是觉得先救妻儿最着急,杀伊润可以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这种率性的答案,火小邪却突然间觉得,难以在烟虫、钩渐面前不假思索地说出。

烟虫见火小邪没有张口就答,便不等火小邪回答,自问自答一样说道:“杀伊润十年不晚,救老婆迫在眉睫,不救出老婆,怎么杀得了伊润?仅此而已。”

火小邪一听,心头惭愧,为什么他心里想的和烟虫差不多,却感觉说出来会完全不一样呢?

火小邪说道:“烟虫大哥说的是……我确实是想先救我妻儿……”

钩渐低喝道:“火小邪,只要你真心杀伊润,其他事情我也愿意帮你!刚才烟虫说得对,不救你老婆,怎么杀得了伊润!”

火小邪咬了咬牙,问道:“烟虫大哥,雅……”想到有钩渐这个恨日本人入骨的人在,火小邪改了口,“雅……我老婆千雅难道会在万年镇?”

烟虫淡淡一笑,抽出一根烟,打着火点上,抽了两口,啵地吐了个烟圈,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对火小邪说道:“你觉得你父亲发明的正反罗刹阵,要用什么开阵?”

火小邪乍一听,尚未觉得什么,这只是一个未知的问题,可是一阵寒意从脚底板渐渐升起,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几乎在瞬间弥漫了全身。

火小邪头皮一麻,热血上涌,血气冲得眼前漆黑一片……

火小邪狠狠地激灵了一下,将这股血气压住,颤声道:“是血吗?”

烟虫不置可否,抽了口烟,淡淡地说道:“关于这个罗刹阵,世界上清楚的恐怕只有四人,一个是我的师傅炎尊,一个是你的父亲炎火驰,还有一个就是伊润广义,当然还剩下一个知道不少皮毛的……就是我。”

火小邪问道:“罗刹阵就在万年镇里?”

烟虫叼着烟,微微颤动着身子,看着像是点头,却不完全是,所以烟虫说道:“我的把握只有五成,记得几年前我们在张四爷后院下看到的那些贼人了吗?”

火小邪点了点头,而钩渐一听张四爷这三个字,眼睛骤然瞪圆了:“怎么!你们进去过?”

烟虫答道:“去过,而且我知道,很多被抓的贼,被运到万年镇附近去了,从此杳无音信。大概是都死了吧……”

钩渐一口钢牙咬得咯咯作响,低骂道:“小鬼子!操你们祖宗!”想当初,钩渐可是御风神捕中的高手,专门与贼人作对的,时至今日,竟也站在了盗贼这边。

火小邪说道:“伊润广义想用罗刹阵守鼎,万世不能盗走。我明白了,烟虫大哥,时不我待,我愿和你一起去万年镇走一趟!一探究竟!”

钩渐抱拳道:“愿与两位同生共死。”

钩渐嘿嘿嘿一笑,堆出一副嘻哈的模样,摆了摆手,说道:“不急,不急,急不来的,想进万年镇,必须有十足的准备。”

钩渐喝道:“要人有人,要命有命,逍遥窝大把的豪杰!”

烟虫笑道:“人不在多,而在于精。”说着,烟虫喷出一口烟,冲一旁叫道,“骚婆娘,偷看够了就过来吧。”

只听嘻嘻嘻的娇笑声传来,花娘子带着一个同样美艳的女子,水蛇一样扭了过来。

那美艳的女子走到烟虫身边,看也不看火小邪、钩渐,一拧身子,就坐在了烟虫的怀里,娇滴滴地说道:“哥哥,你用不上人家,是不是就不想我啊。”

烟虫搂着这美艳女子的细腰,一脸坏笑地说道:“柳桃,嫂子若答应了,我就娶你做小的,好不好?”

花娘子唾了一口,笑骂道:“柳桃你这个浪蹄子,滚起来,小心姐姐我发飙。”

这个叫柳桃的女子摆了个不愿意的神情,摸着烟虫的脸颊,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哼哼道:“姐姐,柳桃好羡慕你哦。”

柳桃一起身,花娘子就钻到烟虫怀里,坐在烟虫腿上,得意地说道:“气死你这个浪蹄子。”

柳桃扭了扭身子,笑而不语,一转身看着火小邪和钩渐,脸上春光无限,要多风骚就多风骚地唤道:“两位哥哥,小女子名叫柳桃,哥哥们要多多爱惜我哦。”

烟虫骂道:“柳桃,别扭你的大屁股蛋了,浪的水响了!坐下坐下,说正经事呢。”

柳桃这才娇笑了两声,挑逗似的摸着钩渐的肩膀,又故意碰了碰火小邪的身子,才软弱无骨地坐在火小邪身旁。

烟虫哼哼两声,问花娘子道:“骚婆娘,你那边的事有没有问题?”

花娘子勾着烟虫的脖颈,说道:“有柳桃这个浪蹄子帮忙,事已经成了。”

钩渐一直对柳桃没有好脸色,不悦道:“烟虫,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柳桃是奉天最大的窑姐,专门拐卖良家女子当妓女的!什么事要求她!和她做事,我心里别扭!”

柳桃立即哟哟哟几声,媚媚地笑道:“钩子爷,你和我还没做过事呢,怎么会别扭?再弯的丝瓜,让妹妹我坐上一坐,也能捋直了呢。”

钩渐闷哼了一声,并不搭理柳桃,只是看着烟虫。

柳桃见钩渐不理他,一反手勾上火小邪的肩膀,丰满的胸部紧紧贴着火小邪的手臂,冲火小邪耳边吹了口兰花气,笑道:“这位哥哥一看就知道厉害着呢,不像你装模作样的,哼!”

火小邪收了收身子,耳朵已经发烫了,说道:“得罪得罪,姑娘你不要作弄我。”

烟虫嘿嘿嘿坏笑几声,说道:“能靠近万年镇的方法,的确要靠柳桃出面。钩渐,你也不要多心,柳桃找来的人,全是破鞋,打小就是裤裆里不肯空着的主,没事没事。”

柳桃说道:“你这个坏男人,得了便宜还总卖乖,世界上要不是你们男人,哪有小妹这个行当?”

花娘子伸出手指戳了下柳桃的额头,骂道:“浪蹄子,正经说话,你答应我三天把姑娘找齐,有谱没谱?还有,放开他。”

柳桃白了白眼睛,松开了火小邪,软绵绵地说道:“放心吧,小鬼子的开裆裤里是什么操行,我比自己手指还清楚。”

火小邪松了口气,问道:“烟虫大哥,我们这一行,去几个人?”

烟虫数了数手指:“我,你,大把子,二把子,骚婆娘,浪蹄子,钩渐,还有些娘们,没了!”

钩渐心急,问道:“何时动身?”

烟虫把烟嘴向空中一弹,说道:“三日后。”

六日之后,夜,长白山脚下一处山口,一辆黑色轿车和两辆箱式卡车晃晃悠悠地开了过来。

三辆车绕过一处弯角,再开了一小段,就立即有数道探照灯划开夜空,指在汽车上。三辆汽车立即乖乖地停了下来,不再前行。

大喇叭叽里呱啦地吼叫起来,非常生硬的中文:“停下!接受检查!”随后又是日语念了一遍。

前面的小轿车车门打开,一个穿西装的男子和一个穿和服的女子快步走下,向着车前小跑而去。

在强烈的探照灯下,一群衣着笔挺的日军,荷枪实弹围了上来。

西装男子和和服女子被探照灯晃得睁不开眼睛,只是不断鞠躬,男子用日语叫道:“我是坂本鬼次,我是坂本鬼次!”

围住的日军中一个军官这才哈哈笑了几声,用日语骂道:“鬼次郎,你又来晚了!”说着一挥手,探照灯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一众日军也把枪口微微移开,略略放松了警惕。

穿西服的名叫坂本鬼次的男子赶忙上前,冲着军官恭敬地鞠躬。

军官本是一脸严肃,突然露出了淫笑,拍着坂本鬼次的肩膀问道:“姑娘们?在后面?”

坂本鬼次连声道:“在,在!两卡车的姑娘!精挑细选的。大佐,我介绍一下,她是奉天城最红的妈妈桑,柳桃!这次她亲自选的姑娘!绝对能够满意!”

坂本鬼次一招手,身旁那个和服女子立即上前,向军官鞠了一躬,娇滴滴地用日语说道:“山本大佐,我记得您,一年以前我服侍过您,我是柳桃。”

军官眯起眼睛一看,和柳桃一对视,回想了一下,立即喜笑颜开,奔上一步:“柳桃小姐!记得!记得!那一夜实在销魂,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柳桃借势贴近了军官,大腿微抬,直接顶上了军官的命根,身子微微晃动,娇声道:“山本大佐,你还能记得小女子,太荣幸了!我天天想着你呢,你为什么不再来找我呢?”

军官被柳桃这恰到好处又隐蔽的撩拨,弄得是心花怒放,大手一搂,直接摸到了柳桃的屁股上,说道:“军务繁忙!柳桃小姐原谅。”

柳桃娇笑道:“那我来找你了,你高兴吗?”

“当然高兴!”

“我还带了很多姐妹,我亲自挑选的。”

“呦西!”

一旁的鬼次郎见亲热得差不多了,插过话来:“大佐,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办?”

军官故作正经地咳嗽了几声,退离柳桃几步,大手一伸,说道:“拿来!”

鬼次郎连忙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递给了军官。军官展开一看,见上面几行人名,数个签章,便放了心,将纸张拿好,回头叫道:“放他们进来!”

其实后面的一众鬼子兵早就按捺不住,盯着柳桃丰满的胸部直吞口水,听长官一声令下,跑得比兔子还快,手脚极为麻利地将路障移开,打着手势让车辆入内。

柳桃见路障已经挪开,冲军官一鞠躬,甜甜地说道:“山本大佐,我们安顿下来了,你一定要来找我哦!”

军官笑得屁股开花,连声道:“肯定,一定!请!”

鬼次郎和柳桃快步回到轿车上,将车门关好。鬼次郎才长喘了一口气,飞快地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用夹生的中文说道:“柳桃,这次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柳桃伸出小手,一把握住鬼次郎的裤裆,娇声道:“最后一次?”

鬼次郎支吾道:“不是,不是,柳桃,太危险了,真的是太危险了。”

前面开车的司机低低地说道:“鬼次郎,这次一百两黄金给你准备好了,你不用担心。我觉得你还要继续帮我们几次,下次二百两,再下次四百两,如果还有下次,就八百两。这样你就有足够的钱去海外,潇洒地过一辈子了。”

鬼次郎面露难色,但是柳桃手劲加重,鬼次郎也不挣扎,更不敢挣脱,只好说道:“我会考虑,我一定会考虑。”

司机嘿嘿坏笑一声,说道:“鬼次郎,你的命在我手上,记清楚了。”

“是,是的!”

这位司机,竟是烟虫李彦卓乔装打扮的。

三辆汽车缓缓前进,驶过了戒备森严的岗哨,慢慢前行,大批日军端着枪,守在三辆汽车左右两侧,护送着一同向前。

车辆没有行驶多远,便到了一处空地,空地一边,无数营房灯火通明,许多载重车辆和工程机械分散在四处,说是个大工地,又不尽然。穿过营房再往前看,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山脉,山峰直插入黑色的天幕中,高不见顶。

有掌旗的日军打着旗语,指挥三辆汽车移入空地,那位叫山本的军官也已走来,站在车辆一边同另几个军官窃窃私语,并出示了鬼次郎提交的文件。几位军官讲着讲着,都露出了淫笑。

鬼次郎、柳桃、烟虫依次下车,依次向山本大佐和其他军官行礼,山本大佐叫道:“鬼次郎,动作快点!”

鬼次郎赶忙答应了,招呼后面卡车上的司机,纷纷下来了几个,其中一个副驾驶,身材矮小,形象猥琐,似乎害怕得手足无措,眼睛都不敢抬。但是细看才知,此人乃是大把子赛飞龙装扮。

烟虫、鬼次郎、柳桃与赛飞龙等人一道,赶到箱式货车后面,打开了车厢,拉出了梯子。

就听到车厢里全是女子的抱怨声,一阵杂乱之后,便有浓妆艳抹的女人,提着行李,依次从车厢中下来。看这些女人的言行举止,一看就知道她们全是欢场上的妓女。

整整两车厢的妓女!这些妓女,有的是中式打扮穿着旗袍,有的是西式洋装,有的是朝鲜装束,有的则是日本和服穿戴,甚至还有两三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

随着这些艳色女子下来,旁边的营房窗口处立即挤满了人头,全都是日本军人,垂涎三尺地观看。可是随着几声责骂,两声哨响,窗口处的人立即不见。

一个个女子纷纷下车,挤在一堆,不少女人已经开始搔首弄姿,勾搭着四周守卫的士兵,那些士兵猛咽口水,恨不得脱光了就冲过来禽兽一番,只是这里的军纪很是严明,虽然心痒难耐,也无人敢造次。

一个穿和服的女子下到车下,烟虫正好接着,两人对视一眼,烟虫忍不住地飞快闷笑一声。那和服女子白了烟虫一眼,牵着烟虫的手,扭扭捏捏地下来,在烟虫耳边低声骂道:“烟虫大哥,咱们是不是玩得有些大了,我这样的……”

烟虫骂道:“闭嘴!记住装女人,说日语!”

原来这穿和服的女子,竟是火小邪装扮的……火小邪也算是“凄惨”,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白粉,化了浓妆,戴了假发,隆了假胸,涂了指甲油,喉结也被围巾巧妙地掩饰住,猛一看,还真是一个别具风情的窈窕淑女。

火小邪一下车,赛飞龙便也过来,将火小邪接了过去,早有柳桃一旁等着,娇滴滴地召唤一声,让火小邪站于自己身旁。

烟虫继续接人,随着火小邪之后,下来一个非洲黑人女子,肤色之黒,近乎于炭,黑夜之中,光看到两只雪亮的眼睛。居然还有黑美人!看来柳桃这次的确花了功夫。

烟虫把这黑人女子接下来,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这“黑美人”身材高大,穿着兽皮制成的奇装异服,对烟虫这一巴掌,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身子微微抖了抖,突然侧过脸去,在烟虫耳边用男人的声音,压低了嗓子厉声骂道:“你妈的巴子的!你等着。”

这黑美人是谁?不是别人,乃是御风神捕钩渐乔装。

车内各色女子下完,就见到一个身材极为庞大的“婆娘”,背着一个能塞进三四人的大包裹,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从车上咚地跳了下来,震得地面乱响。

这巨人似的婆娘,穿着中式女子衣服,烫着卷发,涂着艳红的嘴唇,满脸厚厚一层胭脂,看着倒是白白净净的,两只铜铃大的眼睛,瞄着眼线,打着眼影,半个指头长的假睫毛忽闪忽闪的。此婆娘相貌虽丑,形态惊人,却有豪乳一对,简直要撑爆了胸前,大乳沟深不见底。要说她是男人假扮的,可她脚下踩着一对巨大码的高跟鞋,而行动仍然便捷;背着一个大包裹,举手投足之间,却比女人还羞涩做作。

这“大婆娘”的出现,引得周围日本人一阵低声的惊叹,而这婆娘笑吟吟的,扭着自己成吨重的屁股,花枝招展地向旁边的日本人飞吻不止,发出娇媚的叫声:“嗨!嗨!帅哥!”

火小邪和这个婆娘同一车下来,他一路已经忍了许久,才不至于呕吐出来,慢慢也就习惯了。因为这个婆娘,就是逍遥窝二把子,顶天娇赵霸。

话说赵霸得知自己能名正言顺地装成女人,招摇过市的时候,兴奋得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立即把自己的胡子、胸毛、腿毛刮了个干净,然后将自己珍藏的女子衣裳全部拿出来试了一遍,连脸上的妆容也是自己化的,没让柳桃、花娘子帮他。再说赵霸的大胸脯,的的确确是真肉,这是柳桃、花娘子教他的法子,生生给挤出来的,因为赵霸胸肌巨大,而且脂肪肥厚,若按柳桃她们的法子,的确能得到这对“豪乳”。赵霸打扮停当,高兴得连路都走不了,又是一天一夜不睡,在镜子前端详,挤眉弄眼,卖弄个没完。

原来此行,就是利用万年镇外镇守的日军好色,有派驻慰安妇的习惯,这才有了合适的机会混进来。本来钩渐、火小邪坚决反对打扮成女人,特别是钩渐听到自己要装成黑人女人,更是抓了狂,打死不从。后来让烟虫和火小邪说服,理由很简单,就是钩渐的模样,只能装成黑人才好蒙混过关,而且日本人不会找黑人睡觉,大可放心。

起初火小邪也担心不已,自己打扮成日本女人的样子,他勉强可以接受,但万一日本人拉自己上床,怎么可能忍得住?掩饰得住?可烟虫拍着胸脯担保,只有火小邪暴小鬼子的屁股,绝对轮不到小鬼子暴他,绝对安全。于是火小邪一咬牙,才同意下来。

这种邪门歪道的办法,也就烟虫这种人想得出来。

其实火小邪还不清楚,烟虫观察了万年镇接近七年,对万年镇的险恶程度,心知肚明。别看借柳桃之手,玩的是下作之事,但在当时而言,正是最好的办法!

柳桃见所有人全部下来了,招了招手,一个美艳的让人心痒的性感尤物,妆容是风尘绝代,媚眼迷人,穿着一身合体的紧身洋装,更是曲线毕露。她盈盈走到柳桃面前,冲柳桃一笑。

柳桃娇声说道:“姐姐,你还是这样好看。”

此女正是花娘子。

花娘子风骚地笑道:“妹妹,若不是做事,我家贼汉子不让这样打扮了。”

柳桃勾着花娘子的手,真的像拉皮条似的,领着花娘子来到山本大佐和一众军官面前,介绍道:“各位长官,这是我以前在杭州认识的好姐姐,花仙儿,这次她来帮我带着姑娘们伺候。长官们多多关照啊?”

花娘子娇羞无限,又一副淫荡成性的模样,勾勾搭搭地用日语说道:“长官们好。嗯……”

山本大佐等日本军官,见花娘子的美色比柳桃青出于蓝,更有几分成熟女性的魅力,心里那个高兴,如同喝了蜜一样。

山本大佐叫道:“花小姐真是个美人!”

一个日本军官在山本大佐耳边低语道:“依田大将一定会喜欢!”

山本大佐一听,连连点头!

原来火小邪与黑三鞭在奉天见过的依田极人,多次大难不死,从五行地宫中和宁神渊二教授侥幸活命后,一直辅佐着伊润广义,剿灭火家一事,是依田极人率兵,修建万年镇,同样是他主持。依田极人能如此卖力,当然受到伊润广义的重视,所以剿灭火家,逼死严烈后,依田极人立即从中将升为大将,可谓仕途顺风顺水。

此时依田还没有回到万年镇,招来这些妓女,不仅仅是兵营里慰安之用,还有给依田开庆功会的淫乱用途。

宁神渊二教授呢?他当然也狗命长得很,好端端地活着,而且就在万年镇里做顾问,与依田极人一同监工万年镇的修建。

且说火小邪、钩渐、赵霸三人伪装成女子,混在妓女堆中,柳桃、花娘子与管事的山本大佐等军官介绍认识以后,回到妓女前,分成两组,领着便向里走。

这片日本人的营房,没有一扇门是冲着院子的,因为按照军事防御用途建造,要想进营区,必须从一侧的岗哨通过。

那位山本大佐等一众军官,尽管心痒难耐,规矩还是做得一丝不苟,守在岗哨处,一个个地检查妓女的证件。

所有人都必须持有奉天警备厅印制的通行证,上面有照片、姓名、年龄等信息,加盖数枚公章,一样都不能少,否则禁止入内。

所有此行的人士,人手一张通行证,需在岗哨处一一比对之后,方能进入营区。

烟虫李彦卓的身份是司机兼杂务,大把子赛飞龙是账房兼医师,烟虫的身份还好理解,跑堂的龟公,赛飞龙相对比较有趣。其一是帮妓女们收钱的,钱不能交到妓女的手里,明码实价,不能给妓女小费,以保证统一的“服务质量”;其二的医师,说白了就是弄各色春药和补品的,保持妓女的持久“作战”能力。

这两个行当,在旧社会的窑子里,属于必备的角色,所以柳桃带着,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烟虫本来就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装流氓很有一套,眼睛一挤,露出坏笑,活灵活现,一身的淫贱劲,说他不像都没有人相信。赛飞龙那就更出彩了,他这副尊荣,山羊胡眯缝眼,瓜皮帽一戴,说穷不穷说土不土,装也不用装,十足就是。

所以烟虫、赛飞龙两人,加上柳桃、花娘子,轻而易举就蒙混过关。

略微麻烦的是火小邪、钩渐、赵霸三人。

一众妓女一个一个地过关,火小邪跟着低头走着,来到岗哨前,山本大佐正等着查证件。火小邪戴着手套,老老实实把证件递给山本,山本低头一看,扭头对候在一旁的柳桃问道:“她是日本女人?”

柳桃笑道:“父亲是皇军。”

山本似乎对和他个头一般高矮的火小邪挺有兴趣,看着火小邪轻蔑地问道:“你会说日语?”

火小邪只好憋着嗓子哈伊了一声,一肚子的火气,如果不在这里,估计早就一刀把山本捅死。以前火小邪对日本军人没有好感,但至少也不太讨厌,可是时至今日,火小邪觉得这些日本皇军,简直是十恶不赦之徒!

山本似乎对火小邪这种回回避避的模样很有好感,哈哈大笑着对柳桃说道:“不错!很害羞,柳小姐物色得不错。”

山本把火小邪的证件塞还给他,手一挥,示意火小邪进入。

火小邪强忍怒火,点了点头,踩着木屐,踏踏踏地走入。

接下来是赵霸,这个假婆娘挺着大胸,直逼山本大佐面前,山本若是不退,脸就能埋在赵霸的胸前。

山本略略退了一步,皱起了眉头,对柳桃说道:“柳小姐,这个是……”

赵霸眼睛一瞪,把证件硬塞进山本怀中,气愤不已地嚷嚷道:“怎么,觉得我不好看?”

柳桃盈盈一笑,贴着山本大佐耳边低语道:“别看她粗,她可是打屁股的高手!全东北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懂行的了!”

山本恍然大悟,连连点手指头,说道:“柳小姐,你这个坏姑娘!”

柳桃所说,一般人是难以明白的,打屁股是什么意思?原来日本军人里,有不少人生性变态,喜欢“臀爱”,就是裸体趴在一个健硕的女子腿上,装作孩童,让这个女子打屁股,据说是让他们能够怀念起年少时母亲的责罚,以解思乡之苦。能享受这项慰安服务的,一般士兵还没有资格,只有军官和有特殊功绩的人才可以。

山本看了看赵霸的证件,手一挥,放行!

再轮到钩渐,本来最让人担心,因为他对日本人恨之入骨,纵然千番叮嘱,他可不是烟虫这样能屈能伸的大盗,只怕掩饰不住。

但现在的钩渐是个黑人女子,本来就是异邦人士,黑乎乎的脸上,配上奇装异服,加上是黑夜,纵然做任何表情,也是奇奇怪怪的。

那山本大佐看着钩渐的照片,照片上的人脸只有两只眼睛最清楚,不禁翻起眼睛瞄着钩渐。钩渐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骂:“操你妈的八字的小龟毛。”

别急!钩渐绝不是愚蠢之人,他骂是骂,却是抖搂着舌头骂的,听起来只是叽里呱啦的一阵鸟语。

柳桃在一旁解释道:“她说,照片上就是她。”

山本大佐觉得有理,点了点头,把证件丢还给钩渐,手一挥,放行!

于是这般有惊无险的,烟虫一行混入了军营,接近了万年镇。

柳桃等一众人进了军营,对她们的守备便放松了许多。

早有准备好的慰安妇营房等着她们的到来,休息之处是七八间大房,慰安之所则是另一排平房,用简易的木板隔成了几十个小房间。

有日本老妇前来,领着柳桃、花娘子张罗,将火小邪等一众妓女,先安置在大房中休息,再去慰安所的小房门上,一一张贴姓名。

如此收拾一番,才算停当,等一切收拾完,夜也深了。

那日本人做的是苟且不伦之事,但颇为讲究,看着挺正儿八经的,若不是事先告知,不明白的人看了,也许会以为是慰问演出。

火小邪、赵霸、钩渐一个屋子,与烟虫、赛飞龙同住,且不说火小邪心急,钩渐简直是坐立难安,不得不靠在墙边直喘粗气,紧闭双眼,用来缓解情绪。

夜深人静之后,柳桃、花娘子才进到屋里,关上了房门。

钩渐迫不及待地一跃而起,低声道:“怎么办?”

柳桃轻轻嘘了一声,和花娘子上前,示意众人围坐,方才看了看花娘子,低声道:“姐姐,做婊子我行,偷东西我可不行了,你说你说。”

花娘子低声道:“我借着办事的机会,大概摸清了这一带的情况。这里的防备果然很松,只在前后左右有四个哨岗,其中北边那里,靠近一处乱石岗,沟渠纵横,容易藏身,是我们往来这里的绝佳选择。不过,有一点很奇怪,除了我们这个院落外,四周的地面上均有一种甜腥腥的味道,越往外越浓烈。这个味道我在进营区的时候就闻到了,一直判断不出是什么药物。”

火小邪轻轻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嫂子,可是有点像薰衣草种子的味道?”

花娘子立即答道:“你这么一说,倒确实像。”

火小邪点头道:“这种味道一般人闻不到,连我也不行,多亏了嫂子。”

烟虫说道:“怎么?”

火小邪说道:“这应该是日本忍军密殿宗的一种忍毒,叫朔婆糯多,意思是镇守之香,是用在皇宫内院里的一种防盗术,密殿宗会在皇宫内遍洒这种药水,如果有外人入侵皇宫,因为没有服用过化解药物,擅自经过散药之处,身上的味道会被日本岛上一种叫巴儿花的狗闻出来。”

烟虫轻轻一笑:“怪不得我最近几年想进去,总是没进去多远,就被土狗撵!原来是这么回事!”

赛飞龙说道:“我记得清朝内宫中,曾经有一段时间用过一种名为猫乱叫的药物,异曲同工。后来皇帝老子和妃子觉得这种法子太吵,怕内宫中有人利用这种药物造反,给禁了。”

钩渐说道:“我也有此耳闻。”

柳桃说道:“怪不得烟虫哥哥,非要用这种下三烂的法子混进来。”

烟虫说道:“可是现在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我们这里离万年镇还有小半里路,总不能先去把所有土狗找出来杀掉。火小邪,你学了七年忍术,可知道怎么化解?”

火小邪皱了皱眉,说道:“如果我妻子在,她肯定有办法!她曾经和我说过,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容我想想。”

钩渐有些着急道:“火小邪,明天小鬼子就要找我们上床了!今晚要是没有办法,我们迟早是露馅!”

柳桃说道:“钩子爷别急,我们至少有今晚和明晚两个晚上的时间,明天小鬼子是抽签排号,我们淋浴净身,后天才接客呢。如果两个晚上还不行,我最多还能再争取两天两晚,就不得不找借口让你们离开了。”

赵霸说道:“火小邪如果想不出化解的办法,我们岂不是寸步难行,无功而返?”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火小邪身上。

火小邪自从刚才说完,一直在努力回想,见大家望了过来,沉吟一声,慢慢说道:“我只记得是一种香水……好像还是西洋法国的什么牌子。”

柳桃抖擞一下,娇笑道:“呵,说不定我有呢!”说着快步起身去一旁,取了自己的小皮箱,打了开来,里面琳琅满目,竟有二十瓶形状各异的香水。

柳桃指着箱内说道:“我就有收藏法国香水的爱好,总是随身带着我最喜欢的,正好呢!”

花娘子笑道:“浪蹄子还挺顶事。”

柳桃娇声道:“妹妹除了勾搭男人上床,就这点乐趣。”

烟虫示意了一下火小邪:“火小邪,你看看。”

火小邪已经在寻找着。法国香水的瓶子,称得上是玻璃工艺的杰出作品,每个瓶子都有自己独特的样式,越是昂贵的香水,瓶子做得越是花哨。

火小邪一瓶一瓶地提起来观看,众人默不作声,让火小邪仔细挑选,不便打扰。赛飞龙并不闲着,自觉地来到窗边,为众人放哨。

火小邪挑了两轮,才握住了一个造型最为简单的瓶子,说道:“可能是这个!抱歉,实在记不清了,当年我妻子向我示意了一下,我对这种东西没有兴趣,所以只看了几眼,没有多多打量。”

烟虫坐直了身子:“还是风险太大,只能有人先去试一试。”说着,把目光投向了柳桃。

柳桃微微一笑,很是豪爽地说道:“这种事,当然我出面最好了!我借口去找山本大佐亲热亲热,找理由走点弯路,看看是什么效果?嘻嘻!”

花娘子有些抱歉地说道:“妹妹,委屈你了,一来就让你丢了身子。”

柳桃笑道:“姐姐客气什么,我早晚要和山本那颗花生米大小的东西做做事。再说,你们是打小鬼子哦,妹妹敬佩得很呢,我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便用这副臭皮囊来做点贡献。东北军不争气,一枪不发就跑了,我这个做窑姐的小婊子,身子脏,心里可比他们爱国的。”

赵霸有些哭腔地说道:“柳桃妹妹,我若是女子,我愿意换你去。”

柳桃拍了拍赵霸:“姐姐,下辈子你就有机会了。”

钩渐向柳桃抱拳一拜,说道:“柳桃,以前说话刺人,你别见怪。”

柳桃连忙嗨了一声,说道:“别着别着啊,多大点事,又不是抢鸡蛋。不说了不说了,我这就去了。”

柳桃笑吟吟地拧开瓶盖,给自己身上打了点香水,挥了挥手,说道:“大家等我的信。”说罢,扭着腰肢开门出去了。很快,便听到门外一侧柳桃和日本老妇说话,脚步声渐渐远去。

火小邪本想说几句感谢柳桃的话,但他忍住了,甚至没有看着柳桃离去。火小邪心里并不好受,因为他突然觉得,柳桃这个被人瞧不起的窑姐,看似放荡的身躯下,却有一个让他自愧不如的灵魂。

柳桃走后,众人沉默了半晌,火小邪才低声说道:“希望,就是那一瓶!否则……”说着轻轻摇了摇头,“惭愧!”

烟虫轻笑道:“不要担心,柳桃很会应付男人,她去打个前哨,对我们都好。”

火小邪说道:“如果对我们的好,是建立在牺牲其他人的基础上,情何以堪。”

烟虫看着火小邪,慢慢说道:“有时候,牺牲是无法避免的。”

花娘子也凑过来,柔声道:“小邪,你不用自责,柳桃不会觉得委屈的,放心好了。”

赵霸向火小邪身上挤了挤,搂着火小邪的胳膊说道:“小哥哥真是心思柔软呢,总是替人着想,姐姐我好喜欢你这样的。”

火小邪也挣不开赵霸的胳膊,早年在奉天流浪,混迹荣行的事情不住地在脑海中闪现。火小邪虽然做贼,该耍横的时候必须要耍横,该无赖的时候一定要无赖,但他时时刻刻都关心着自己的几个小兄弟。如果幼年的时候,说火小邪心思柔软,火小邪一定不爱听,这不像个男子汉,可是今天,火小邪真的发现自己虽然倔强好胜,内心中还是有一块异常软弱和敏感的地方。为了救自己出张四爷的大院,老关枪三人宁肯冒着被炸死的危险,也要点燃炸药;被张四爷抓捕,浪得奔不顾一切地去救瘪猴,而让火小邪逃走。每每想到这些,火小邪都是一阵阵地难过。火小邪身边,的确很多人都在默默地牺牲着……

火小邪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赵霸大哥,不要作弄我了。”

火小邪说道此处,身子却一个激灵,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火小邪连忙一摆手,示意大家不要说话,身子微微伏低,闭目仔细地听。

众人虽说与火小邪相处时间有限,但也清楚火小邪的身手五感乃是第一,顿时全部屏息静气,不敢妄动。

火小邪听了小半会,才说道:“不远处有地震……很奇怪的地震,咚……咚……咚……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现在又没有了。”火小邪抬起头来,看着烟虫,不解道,“像心跳……”

烟虫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清楚,我那死鬼师傅并没有和我说过这些。”

赵霸说道:“我怎么一点没有感觉到?”

火小邪说道:“非常微弱,我的听力和体感比一般人要强,你们可能察觉不到。”火小邪头一抬,眼睛往外一撇,又招呼道,“现在有人要过来了!”

果不其然,就听踏踏踏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走入了房中,又沿着走廊一路向火小邪他们所住的屋子走来。

这下所有人都听得真切,蹑手蹑脚地纷纷回到自己的床铺,躺了下来。

不多时,就有敲门的声音,咚咚咚,有老妇人的声音,用非常蹩脚的中文问道:“请问,睡了吗?打扰了,非常抱歉!”

花娘子在床上向几位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她来应付,你们别动。

花娘子把头发弄得略微蓬乱,走到房门边将门打开,门口正站着那位日本老妇。

老妇一见花娘子,客客气气地鞠了一躬,脸上的表情却有几分傲气,蹩脚地说道:“柳,小姐,她说她很好,要晚,回。你们,先休息,不等她。”

花娘子客气道:“知道了,谢谢你!”

老妇还是鞠了一躬,说了句日语晚安,退后两步,走了开去。

花娘子用余光向门外瞟了几眼,并无什么异样,方才退了回来。

不一会,火小邪等人陆续爬起,再次凑在一块。

花娘子很是高兴地拍了拍火小邪的肩膀,甜声道:“柳桃是说香水有效!”

赵霸问道:“她传话回来,并没有坠子话啊。”

花娘子说道:“姐姐,你这就不知道了,柳桃和我曾经都是玉兰门的弟子,而且娼妓在接客的时候,彼此之间不方便传话,通常只做记号,叫作胭脂记。视情况不同,会把记号做在袖口、后领等不易察觉又合情合理之处。所以,我看到刚才那老妇的袖口上有胭脂记里的果成记,那就是柳桃给我们的信号。”

赵霸说道:“做窑姐的有这么多讲究?”

赛飞龙接过话来,说道:“胭脂记是玉兰门的暗号,京城里八大胡同的红袖门,也用这种类似的记号,约定不同,若不是门内弟子,很难看懂。”

烟虫说道:“福建茶农之间的茶号,用茶叶说话,更是讲究。可惜,嘿嘿,失传了。”

火小邪第一次听说这种离奇的传话方式,不禁也点头道:“看来盗家的啜黒、囤语、响里滚,不过尔尔。见识了!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个老妇,我觉得不对劲。”

烟虫问道:“怎么说?”

火小邪说道:“我从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不对劲,刚才她鞠躬时不经意地两指交叉,让我看出来,她过去一定是个忍者,只不过是级别非常低的忍者。”

烟虫轻轻吸了口凉气,微微皱眉。

花娘子亦有些奇怪:“忍者?”

火小邪说道:“甲贺流的低级忍者,是侍女级别的,本事很低微,但甲贺的忍者是终身不二的,就算不做忍者,也很清高,除非是有命令,要求她伪装,她是绝不会做服侍慰安妇的事情。除非她真的是无意做了刚才那个姿势,让我误会了。不行,烟虫大哥,我们先不要着急行动,我必须去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如果有忍者混在我们这一带,还没有察觉,会非常麻烦。”

烟虫听罢,点了点头,说道:“也好!火小邪你千万小心。”

火小邪说道:“烟虫大哥放心,我和各种级别的忍者打了多年交道,只要我不存心暴露行踪,还是很有把握避开他们的。”

众人信得过火小邪,都无异议,让火小邪先去打探一番,速去速回。

烟虫等人在火小邪的床铺上做出有人睡觉的假象,火小邪也终于把一身的日本女式和服脱掉,露出一身的忍装,十分贴身。这套忍装是雅子专门为火小邪缝制的,材料质地十分考究,属于忍装中的极品。原来忍者的服饰,有“内毫”和“外衣”之分,能有火小邪这种“内毫”贴身穿着的,都属于非常高级的忍者。

火小邪露出这身忍装,不禁向钩渐等人十分歉意地说道:“我这身的确是忍者服饰,大家不要见怪。”

钩渐低声哼道:“为我所用,不妨事!你这衣服不错,有机会应该给我们一人弄一套才好。”

火小邪哑然一笑,倒也安心,抖擞抖擞了手脚,花娘子为他拉开房门,火小邪立即如一条游鱼似的,划门而出,瞬间就无声无息地不见了踪影。

花娘子不禁暗赞一声:“好身手!”

火小邪这几日来,一直束手束脚的,特别是今天穿着身女士和服,颠簸了几个小时才来到这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现在终于可以大展手脚,真是战龙入海,浑身使不完的力气,舒坦极了。

火小邪出了屋子,就如鬼魅一样,四下穿行。火小邪自知责任重大,行动虽速,却没有丝毫大意,悄无声息地把所有可能有异的地方检查了一遍,结果是一切太平。

火小邪也觉得奇怪,如果日本老妇人是甲贺的忍者乔装,怎么附近一带一点忍者的气息都没有?莫非是自己过于谨慎了?看来最终还是要去老妇人的居所监视一番,才能定论。

这处院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日本老妇人的房间,便在妓女们所住的一排平房最顶角处,稍稍拐了个小弯,并不在一条直线上。这种房间布局,对盗贼来说,是最容易得手的,因为进可攻退可守,藏身之处还多。

火小邪见老妇人的房间还亮着灯,径直摸到窗下,做了个身法,倒挂上梁,贴在窗沿最上方,向屋内看去。

屋内简陋得很,也没有什么家具,一床一桌三个木柜几把凳子,一览无余。有汽油灯摆在木柜上,虽不甚明亮,但对火小邪而言,已经足够。那老妇人正盘腿坐在床上,摆弄着针线缝补一件衣服。火小邪看得真切,这件衣服不过是日式常服而已。

火小邪细细打量了一番,没有任何异状,而且那老妇人仔细地缝补,一时半会没有起身的意思。这样一直盯下去,想来不会有什么结果,火小邪正想放弃,另寻进屋探查的手段,未料到那老妇人突然仰头发了会呆,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放下缝补的衣裳,翻身下床,穿上木屐,走到房门边,拉开房门,就这么快步离去了。

火小邪不敢犹豫,身子一翻,先上了屋顶,举目一望,那老妇人拿着电筒,向为慰安妇们准备的“接客”处走去,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火小邪知道这是个大好的机会,侧身挂下屋顶,用手一推窗户,竟随手而开,显然是没有插上的。火小邪倒是愣了一愣,他本以为还要花点功夫,谁知这么简单。

眼下并未有更多的选择,就算是有人故布疑阵,请君入瓮,也必须进去看看。火小邪在窗外监视的时候,其实已经把屋内的每个角落全部细细查看了一遍,微至发丝都没有放过,的确应该是安全之地。

火小邪依旧怀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从窗外溜了进来,将窗户掩上,以极快的速度,奔至木柜前,用手指微微压了压柜门,沿着缝隙摸了一遍,没有异状,这才打开。

柜内除了几件日常的衣物和杂用的事物外,并无异常,火小邪于是乎将其他柜子,全部查了一遍,还是如常,任何与忍者有关的东西,统统没有。

火小邪又赶至床边,检查床铺,顺便将老妇人放在床上缝补的衣服提起来看了一看。

可只是这一提,火小邪的心却猛然狂跳不止,整个人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动弹不得!

并不是有机关启动,衣服也没有毒,而是这件衣服本身!

这是,雅子的衣服!!!!

火小邪之所以这么确定,仅是因为衣领内侧,绣着的一朵梅花!有九个花瓣的梅花!而且这种九瓣梅花,天下只有雅子一人会缝成这样。火小邪与雅子夫妻相处多年,雅子的所有衣物上,均被她亲手缝上梅花,绝无遗漏,而且绣工如同一个人的笔迹,用针密度,线头转接,深浅粗细,大为不同。

这件衣服,就是雅子的,绝无第二人!

火小邪连喘粗气,全身微微颤抖,他本以为此行未必能找到雅子,雅子去向不明,万年镇只是有可能的地方之一。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雅子必定在这里的某个地方!

老妇人可能是甲贺忍者的谜也立即解了,她能为雅子缝补衣服,是甲贺忍者的低级侍女无疑!她甚至有可能见过雅子,知道雅子身在何处。

火小邪眼中含泪,他多想现在就追出去,将那个日本老妇人抓住,逼问出雅子的下落,可一想起还有烟虫、花娘子、大把子赛飞龙、二把子赵霸等身陷此地,如果自己恣意妄为,极可能陷他们于重重险境之中。

火小邪拳头捏得啪啪作响,极力压住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慢慢地把衣服放好,归于原状,返身退向窗边。

火小邪打开窗户,向着雅子的衣服深深看了两眼,怅然地暗暗说道:“雅子,我会来救你,你等我!要保重!”

火小邪不愿耽搁,火速回了烟虫他们所在的房间。

烟虫他们等得也是焦急,火小邪一回来,便纷纷起身,将他围住。

烟虫眼力敏锐,一下子便看出火小邪有心事,先止住心急火燎的钩渐问话,低声问道:“小邪,你是不是找到了什么?”

火小邪低声道:“没事……我已经出去查了一圈,还进了日本老妇人的房间,她的确是甲贺忍者,级别很低,但她没有危险……”

烟虫问道:“小邪,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同生共死,你有心事,不妨说出来。”

花娘子亦说道:“小邪,你一定是见到了什么,你眼下的妆有点花了……你是哭了?”

火小邪惨然一笑,抱了抱拳说道:“谢谢大家关心,唉……我在那老妇人房间里,见到了一件衣服,是我妻子的……她在这里……”

大把子赛飞龙喜道:“这是大好事啊!一举两得!”

钩渐、赵霸也连连点头。

花娘子同样喜道:“小邪,你妻子有下落了,应该高兴才是啊。”

火小邪轻叹一声,说道:“我应该高兴,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糟糕,好像……”说到这,火小邪说不下去了。

烟虫说道:“怕有诈?”

火小邪默默地点了点头。

烟虫嘿嘿一笑,说道:“但小鬼子应该没有想到,我们来了这么多好手,又是用这种方式。小邪,放松点,有时候无巧不成书!”

烟虫话虽这么说,众人心里还都是略微一沉,各怀心思,半晌无人言语。

花娘子说道:“柳桃也应该回来了。”

花娘子说得不错,柳桃正在赶回住所的路上,她一路上有士兵领着,虽说还是笑靥如花,却显出几分憔悴,头发也略显凌乱。

柳桃来到住所院门口,谢过送行的小军官,那小鬼子还不忘偷偷在柳桃屁股上摸了一把。柳桃并不反抗,只是轻轻捶了小军官胸脯两下,惹得小军官心花怒放。好在这个小鬼子知道柳桃是山本大佐的女人,不敢再放肆,只好眼喷欲火地看着柳桃离去。

柳桃进了院内,念了几声日本老妇人的名字,那老妇人便急急忙忙地赶出来,客客气气地恭维了几声,说道:“我烧了热水,柳桃小姐可以去洗洗了。”

柳桃笑道:“好啊,谢谢妈妈,我先回房拿点换洗衣物,看看姐妹们睡下了没?”

闲言不表,柳桃轻轻松松回到了烟虫他们的房间,房间里静悄悄的,所有人已经睡下了。柳桃知道这全是假象,故意骂了句给门外的老妇人听:“嗨,睡这么快!”

老妇人也不愿意久留,说道:“柳桃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叫我就好了。”

柳桃支支吾吾,把老妇人支走,走了几步,筋疲力尽地坐在床上。

只是略略一静,很快床上的众人都翻身坐起,凑到柳桃身旁。

花娘子问道:“怎么样?”

柳桃说道:“看到我的胭脂印了吗?”

花娘子点了点头,说道:“看到了,大家还是等你回来。”

柳桃说道:“火小邪的香水有用,我去找山本的时候,路上借口小解,绕了点远,果然看到有两只长得丑丑的土狗,被小鬼子用绳索牵着巡逻。这两只土狗嗅了嗅,没什么反应,牵狗的小鬼子好像觉得挺奇怪的,盘问了句我是谁,其他鬼子说了我的身份,他们才放心,可能是觉得我和山本的关系,理应服用过解药吧。”

烟虫笑道:“不错!浪蹄子办得好。”

柳桃微微一笑:“哥哥能夸奖我,心里舒坦得很呢。”

一旁花娘子却眉头一皱,很是关切地问道:“浪蹄子,你受伤了?”

柳桃一愣,马上捂住自己的脖颈,无所谓地娇笑了一下,说道:“山本那个畜生是个变态,床上没什么本事,就是突突突的时候,爱咬人,和疯狗一样,真气人!”

花娘子气得骂道:“柳桃,你怎么不早说,这个畜生,睡了我的妹妹,还干这么恶心的事情!哪天他敢离开这里回奉天,看我不把他那根脏话儿烤熟了喂猪!”

柳桃连连摆手:“别啊姐姐,这个畜生被我制得服服帖帖的,以后还用得上他呢,阉了可惜哦。好了好了,各位哥哥,花姐姐,我赶着去洗洗,外面那老婊子看我不顺眼,我如果不去洗,辜负了她的好意,她可要刁难我们的。”

柳桃说完,冲大家娇滴滴得笑了笑,从床边拿起自己的小包,摆了摆手,低声道:“哥哥们,今晚剩下的事,妹妹就帮不上了啊,你们小心哦。”

众人很是敬佩地向柳桃抱拳,目送她离去。

柳桃走后,众人听了听外面没什么动静,这才由烟虫说道:“现在是十二点,我们分成两组,第一组,我、花娘子和火小邪,向正北方探路!第二组,大把子、二把子、钩渐,留守屋内。第一组先行动,凌晨两点返回!第二组等我们回来以后,再商议下一步。”

钩渐嘀咕道:“什么,我要等两小时?不公平吧!”

烟虫拍了钩渐一把:“钩渐,先出去的最危险,我、火小邪、花娘子都是盗贼出身,探路比较擅长。而且,钩渐你还有重要的任务,给我们传信号。”

高手之间安排任务,几句就能说明,无须多讲。所以烟虫挤了挤眼睛,钩渐就明白了,说道:“对!对!御风神捕的东西!”说着,钩渐从怀中拿出几个弹弓一样的三叉铁,这三叉铁长得奇怪,一端不是皮筋,而是嵌着一块长方形的似木似金的硬片。

钩渐分给大家,说道:“烟虫,你们记得基本口诀了吗?”

钩渐给出的东西,是御风神捕的一项无声无息通信的绝技,张四爷在山西王家堡抓青云客栈的贼人,在五行地宫中追踪火小邪等人时,就用过这个玩意,端的是独家专利,绝无仅有。若用手指扣动这块硬片,硬片弹性十足,一扣一放,硬片来回震动不止,可就算这样激烈的震动,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其余手持这三叉铁的人,便能够收到频率一模一样的震动,彼此之间若明白震动的暗号,就能隔空通信,无人能察觉到。

日本忍军的“隐哨”,便与御风神捕的这项技术差不多。

烟虫拿过三叉铁,弹了几下,果然见到其他人手中的三叉铁全都无声无息地震动起来。烟虫的这个暗号是说:知道了,傻瓜!

钩渐当然知道,但他不好发作,只是黑着脸哼了哼。

烟虫笑道:“好玩意!科学上说,这叫共振吧?”

钩渐并不回答,严肃地说道:“烟虫,御风神捕之所以叫御风,便于此物有关,千百年传下来的绝技,什么科学不科学的,我搞不懂!三叉铁传信的有效距离是一里,你可不要跑远了。”

烟虫说道:“一里范围,足够!钩渐,谢了!”

钩渐叹道:“抓贼的与做贼的合作,还拿出看家宝贝,世道真是变了!”

一旁的大把子赛飞龙赞道:“怪不得御风神捕神出鬼没,配合得天衣无缝,好像心灵相通似的,原来有这个东西。”

钩渐哼道:“要不然烟虫这个奸贼,怎么非拉上我入伙!你们别弄坏了,这个世界上,就只剩这么几把了!”

众人商量停当,从顶天娇赵霸的巨大包裹里,取出夜行衣物。这些衣服藏得巧妙,全是缝在衣服夹层内,不撕开衣物,是断然发现不了的。

烟虫、花娘子、火小邪换好衣裳,在身上抹了能破解忍毒朔婆糯多的香水,与钩渐、赛飞龙、赵霸挥手告别,依次溜出屋外,几个起落窜行,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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