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力压小人
看到林牧竟然如此的对待他，饰演韩信的叶盛兰也是露出了感动的表情，将林牧扶起来之后，冲着林牧深深的鞠了一躬！
林牧也是伸手引着叶盛兰来到了大边的椅子旁，这一番殷勤也是惹得叶盛兰连连的鞠躬不已！
毕竟对方是相国之位，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求职者”，得到应有的尊重就可以了，再嘚瑟，就不合适了！
林牧伸手，示意叶盛兰落座！
叶盛兰哪敢比林牧先落座，而且十分狗腿的用自己的水袖掸了两下林牧的椅子！
这一副前倨后恭的模样，也是引得台下的戏迷们哄堂大笑！
从这里就能够看得出韩信的脾气，不愧是能够受胯下之辱的男人！
该硬的时候要硬，得到尊重之后，该怂也要怂一些！
这也是现在很多年轻人最应该学习的品质。
林牧首先落座，叶盛兰在大边坐下，丑角夏侯婴在小边落座陪着。
林牧冲着叶盛兰一拱手，客气的说道，
“不知贤士驾到，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叶盛兰也没有了之前的傲慢与偏见，客客气气的冲着林牧拱手说道，
“岂敢，久闻汉王圣明，丞相贤达，故不远千里，特来投效。”
林牧故作愁容的说道，
“将军虽有奇才，但是栈道烧绝，不能东归，也是枉然。”
叶盛兰闻言，哈哈大笑，水袖一抖，朗声说道，
“栈道烧绝，不过是免项羽西顾之忧；此事瞒得了项羽，瞒不了我韩信。”
听到叶盛兰这话，林牧先是一愣，然后乐队的鼓声连续的催动起来，而林牧的脸上也是慢慢的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最后变成大笑。
“夏侯将军，张良先生火烧栈道的时节，言道寻访兴汉灭楚元帅，以角书为凭，到如今无有音信；我想韩将军宏才大略，不请他，还请何人！呵，呵！子房呀，子房，你往日机警，这一回也失了机会了！”
萧何和夏侯婴两人还以为面前的韩信并非是张良举荐的那位元帅，不由得出言笑话起了张良。
“夏侯将军忙修本——”
一句西皮摇板，林牧唱的是高亢有力，让台下的津门戏迷们都是连声叫好不止。
一开始，他们听林牧的路数，都以为林牧是麒派的传人，但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味了！
林牧的唱腔中虽然有南派京剧的味道，但是其中也蕴含着京派京剧的风骨。
以孙派为骨，金派为脉，麒派为肉，程派为血，谭派为魂，此时林牧的流派雏形，已然形成。
送走了夏侯婴，林牧又走到了叶盛兰的身边，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开口唱道，
“今日相逢慰平生——”
最后这句导板虽然没有高腔，但是悠扬的甩腔，也是让现场的戏迷们拍案叫绝！
作为最懂戏的津门戏迷，当然知道演员唱什么最能体现演员的实力！
最后这一句导板，林牧将唱腔运用到了极致，一字一音，最后一字甩腔，更是将程派的行腔运用到了巅毫。
程派的行腔风格，在京剧界也是独树一帜。
程砚秋讲究的就是字正腔圆，每一个字都要唱的清清楚楚，而且行腔非常的缓慢，跟其他流派大不相同！
当年程砚秋跟马连良同台唱戏，结果两人都唱的非常难受，从那以后，两人再也没有同台演出过！
听过马连良唱戏的都知道，马派的风格就是潇洒，唱腔的速度稍微有点快。
而那一次演出，马连良感觉自己唱的非常难受！
因为程砚秋唱戏，必须要把身段做完整了，才能开始唱，而且唱的时候，最后的甩腔，行腔都是非常的考究！
当马连良以为程砚秋这一句唱完了的时候，其实对方还在行腔的过程中，后面又跟着唱了起来！
而马连良就是在这种一直憋着一口气的情况下，跟程砚秋合作了一出戏。
结果，两人都十分的难受，一个火上房，一个现打井，两人的尺寸合不到一起。
但是，你不得不说，程派的行腔风格和唱腔特点，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
接下来，饰演刘邦的老生演员出场了！
这名老生演员，并非是庆云班的，而是津门当地的一位演员！
本来这个角色应该是孟小冬来饰演的！
这也是到外地演出的一个规矩。
不管你到任何地方，你的戏里，必须要有一名或者多名当地的角儿前来助演。
而饰演刘邦的这位老生演员，则是让林牧十分的不爽！
因为这人名叫昌连安。
津门三大相声世家中的昌家。
这个昌连安就是后世那几个蘑菇的父亲。
为什么林牧会对他不爽呢，就是因为他来的时候，林牧看到了他的简介！
这位昌连安可以说是津门曲艺界的一霸。
昌家，马家，尹家，这三家在津门相声界鼎足而三。
后世马家成就了相声泰斗的名号！
尹家慢慢的没落了！
而昌家，在后世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但是在这个年代，昌连安是跟袁文会拜了把兄弟的，而那个后世大名鼎鼎的蘑菇，则是袁文会的干儿子。
此时的昌家，可以说是力压马家和尹家，隐隐的成为了津门相声的扛把子。
这一次，昌连安也是心血来潮，想要来票一回戏，所以，就让袁文会把他安排过来了！
其实昌连安也是梨园行出身，而且是从富连成出来的，看他的名字就知道，他跟马连良是同科的！
但是，出科之后，倒仓没有倒过来，嗓子不行了，高腔唱不上去，于是就另寻他路。
先是学习变戏法，到北方各地混江湖，后来，才拖家带口来到了津门落地，拜相声八德之一的焦德海学习相声。
林牧怎么也没有想到，袁文会竟然派来这么一个人来恶心自己。
听着昌连安那荒腔走板的引子和念白，后台的众人都是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台下的戏迷们却并没有表现出津门戏迷应有的担当，并没有轰他下台，反而大声的叫好。
毕竟昌家的相声在这些年可是风靡了津门！
大家都知道昌连安的水平一般，所以，也没有太过于苛责！
但是，这样一来，让林牧等人前面的演出算是白费了！
林牧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既然你不要脸，那我也就不用给你脸了！
林牧看向了叶盛兰，说道，
“辛苦了！”
看着林牧的眼神，叶盛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萧何有本启奏——”
本来这一句念白就是平平无奇的那种，但是心中有气的林牧直接提高了两个调门，而且最后的一个“奏”字，直接念出了嘎调！
台下的津门戏迷们听到这里，兜四底的叫好声响起，如同海潮一般的掌声将林牧给再次接了上来！
津门的戏迷就是如此，只要你能征服他，他就佩服你！
林牧出场，刚才林牧穿的是一件香色的蟒袍，现在换成了一件月白色的蟒袍，就连头上的相貂也都换了同种颜色的！
自从林牧有钱了之后，也开始大手笔的收购戏服。
现做的戏服，起码要等个一年半载的，甚至好的戏服，三年才能做出来！
但是，这个年头，缺什么的都有，就是不缺那些破产的京剧演员。
魔都的那些当铺里，有着太多的京剧行头。
林牧平日里闲来无事，都会经常到这些典当行中转转。
这些戏服都是从典当行里购买回来的！
虽然说价钱不菲，但是不客气的说，钱对于林牧，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离开魔都的时候，林牧将一半的武器和银元全都放到了斧头帮的仓库中，让王亚樵趁着青帮群龙无首的时候，开疆拓土。
王亚樵也没有辜负林牧的投资，目前已经牢牢地控制住了三鑫公司的流通渠道，只要能够稳住，很快，三鑫公司就会易主，成为斧头帮的产业。
而斧头帮是绝对不会做大烟生意的，这也是林牧再三交代王亚樵的！
王亚樵本人对于大烟也是十分的痛恨，再三的发誓，斧头帮与赌毒不共戴天。
……
“我主爷起义在芒砀——”
西皮慢流水的板式，林牧一开口，台下的戏迷们就炸开了锅！
这一段唱，是这出戏里的戏核，最精彩的段落，堪比《甘露寺》的“劝千岁”。
林牧一改前面的温和，直接暴露出了自己残忍的一面，直接将调门定在了脑门上！
就连乐队的老师傅都是愣了一下，幸亏对方浸淫此道多年，看到林牧的变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拔剑斩蛇天下扬——”
“怀王也曾约旨降——”
“两路分兵定咸阳——”
现场所有的人，目光全都被林牧吸引了过来，台上的其他人全都成为了摆设！
昌连安坐在那里看着林牧的背影，脸上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当年进入到富连成学戏的时候，自己跟马连良也是关系不错，幻想着自己今后也能在梨园行大展手脚！
但是，京剧演员的鬼门关，那可是挡住了无数京剧演员的梦想之路！
就算是后世那位名满全国的京剧神童，都无法避免倒仓的厄运！
昌连安倒仓失败之后，嗓子根本唱不上去，像他这种水平的演员，京城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于是，昌连安对于那些唱功好的京剧演员，都是心存恶意的！
凭什么你的嗓子能这么好！
凭什么我就倒仓失败了！
太不公平了！
虽然现在昌家在津门的相声界首屈一指，但是他也心知肚明，现在昌家的地位是怎么来的！
如果按照津门曲艺界的排名，京剧演员的地位无疑是最高的，接下来就是大鼓和评书，而相声演员则是排在最后。
“先进咸阳为皇上——”
“后进咸阳扶保在朝纲——”
“也是我主洪福广——”
“得遇那陆贾、郦生与张良——”
“一路上秋毫无犯军威壮——”
“我也曾约法定过三章——”
“项羽不遵怀王约——”
“反将我主贬汉王——”
“今日里萧何荐良将——”
“但愿得言听计从重整汉家帮，一同回故乡——”
“撩袍端带我把金殿上——”
最后一个“上”字出口，台下的戏迷们轰的一声炸响，叫好声和鼓掌声霎时间填满了整个新明戏院。
这一段西皮流水，林牧唱的是又高又亮，虽然是麒派的词，但是林牧的唱腔风格，让这些戏迷们听得是如痴如醉！
这群戏迷们也是非常的荣幸，他们是第一批听到林牧流派雏形的戏迷。
更何况，林牧的每一个字都苍劲有力，将满腔的情绪全都灌入到了其中，让戏迷们可是过足了戏瘾！
不少戏迷们都是扯着嗓子为林牧叫好，脖子都喊红了，但是他们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就是津门的戏迷！
可爱又可敬！
就这一段词，林牧的大名已经在津门彻底的立住了！
后台的演员们也都是双手紧握，激动不已！
林牧在津门站稳了脚跟，就相当于庆云班彻底的出名了！
之前庆云班只不过是在魔都小打小闹，林牧只是在小戏园子里唱红了而已！
而现在，林牧在新明大戏院引起了这样的轰动，相信明天早上的报纸上，必定有林牧的大名！
甚至于有可能将万国血案都给压下去！
毕竟，津门这地方，曲艺才是第一位的！
……
只见林牧一撩自己的蟒袍下摆，迈步就走进了宫殿内！
昌连安坐在桌子后面，是为大座，说明这里是正式的场合。
林牧也是做足了身段，每一步都是向一侧抬腿，然后半晌才落下。
林牧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昌连安！
昌连安看着如此稳重大气的林牧，也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之前在后台看林牧演出的时候，虽然觉得林牧唱的不错，但是并没有这样的压力！
然而现在昌连安看着林牧，就觉得自己的小腿肚子有点打转！
这气势，也太强了吧！
短短的几米距离，林牧生生走了一分钟，锣鼓声一直都没有停，匡七类擦一直打个不停！
而台下的戏迷们也并没有露出厌烦的表情，反而是一脸欣赏的看着林牧！
不喜欢京剧的人很难理解这种场面！
一个演员在台上夸张至极的慢悠悠的走着，下面上千人就这么老老实实的看着，而且都是一脸的赞赏之色！
这就是京剧的魅力！
“扬尘舞蹈见大王——”
等到林牧走到昌连安面前，然后回头看向了戏迷，将最后一句西皮摇板唱完了！
“好哇——”
津门的戏迷们，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叫好的当口！
有些比较极端的戏迷，面对自己喜欢的演员时，对方每唱一句，他就会叫一声好。
甚至于还有一些偏执的戏迷，一个字叫一声好的都有！
不过，一个字一叫好，这就多少有点捣乱了！
“臣萧何见驾，大王千岁！”
“平身，上殿有何本奏？”
“夏侯婴在招贤馆招得来一贤士，可为大将，特来保荐！”
“贤士何名？”
“淮阴人韩信。”
“韩信？我想此人不得第之时，乞食漂母，受辱胯下，出身微贱，若用此人为将，恐三军不服，项羽耻笑。”
台下的戏迷们看着两人的念白对话，都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刚才昌连安自己念白的时候，虽然有些地方不免荒腔走板，但是，大家知道他的问题，也就有个原谅！
但是，此时林牧火力全开，将自己念白的功底也是发挥到了极致，配合着眼神和手势，看的戏迷们都是心里暗暗叫好！
然而，跟林牧一比，昌连安就跟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一样，念白干干巴巴的，甚至在最后这一句上，还出现了结巴的情况！
艺压当行人，这是直接被林牧给碾压了！
不少人都是向昌连安投去了同情的眼神，但是没有人会说林牧欺负人！
不少戏迷们都是心里跟明镜一样的，这些年来，昌连安仗着自己跟袁文会的关系，可是祸害了不少京剧演员！
不管是马连良还是梅兰芳，到了津门，第一场戏，肯定是要陪着昌连安唱一出的！
不过，昌连安也不贪心，并没有说自己要唱头牌，来个二牌就够了！
但是，他的水平别说二牌了，就算是三牌都不够格！
所以，很多人都对昌连安的这种行为十分的不屑，但是，迫于袁文会的淫威，大家也只能昧心的送上掌声。
你以为津门戏迷是傻子呀，他们也知道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
一声令下，夏侯婴带着韩信，从上场门走了出来！
此时的叶盛兰，换上了一身蓝色的官服，头戴乌纱帽，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引得台下戏迷们也是连声叫好！
这扮相，太帅了！
虽然是第一次看小生唱韩信，但是叶盛兰的实力，已经让他们慢慢的习惯了！
“得来贤良将——”
“上殿见汉王——”
这两句话，叶盛兰表现的十分温顺，跟韩信的身份十分符合。
昌连安看着叶盛兰，眼底里闪过了一丝厌恶！
叶盛兰，他当然认识了。
当初他在富连成的时候，可没少被叶盛兰的父亲收拾。
至于说后来倒仓的问题，昌连安也都是怪在了叶春善的身上，认为是对方对自己下了黑手了！
当初自己在富连成大闹了一番，结果被叶春善叫人给打了一顿，赶了出来。
从此，昌连安就恨上叶家了！
如今，看到叶春善的儿子竟然有如此的成就，让他的内心更加的不平衡了！
林牧的眼神仿佛不经意的看了昌连安一眼，心中也是一阵鄙夷。
因为昌连安现在的心理活动，全都是脏话，就是那种不能播出的！
到了津门这些年，昌连安别的没学会，津门老娘们骂街的那套词，他是学了个一溜够！
听到刘邦竟然只封了韩信一个连廒官，台上众人的表现都是大惊失色！
所谓的连廒官，就是一个看仓库的小官！
这就跟玉皇大帝封孙悟空一个弼马温一样。
虽然在刘邦和玉皇大帝看来，给你这个官职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你就是个无名之辈！
但是在韩信和孙悟空看来，这就是在侮辱他！
当然，叶盛兰饰演的韩信在这个时候，可不会像是面对萧何那会的狗脾气，只是惊愕的一摊手，表现了自己的不理解！
夏侯婴在一旁也是摊手不解！
毕竟，韩信可是他发掘出来的人才，而且是大才！
林牧则是直接开口，
“慢来——”
“大王命他为连廒官，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林牧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
而此时林牧正好背对着戏迷，戏迷们看不到的他的表情，而昌连安则是看的明明白白！
昌连安感觉心头憋了一口气，这个小王八蛋，竟然敢这么看我。
不过，后半句话，林牧转过身去，表情则是变得十分的痛惜和不满。
这一番变脸，也只有台上的演员们看到了！
除了昌连安，其他人都是憋着笑意不敢表露出来！
昌连安虽然愤怒，但是戏还是要继续唱的！
“那你待怎讲？”
林牧一拱手，竖起了大拇指，高声言道，
“拜他为大将军啊！”
昌连安一抖水袖，干巴巴的说道，
“容孤思之，退班。”
昌连安连最基本的台步都不走了，快步下台去了！
到了后台，昌连安深吸了一口气，一旁自己的跟包王三走过来，一脸殷勤的将茶壶递过来，说道，
“爷，饮场！”
昌连安接过茶壶，狠狠的喝了一口茶水，但是胸口的那股怒火却无法被茶水浇灭！
猛地，昌连安的眼珠一转，招了招手，王三赶紧将脑袋伸了过来！
“你，去找点东西，给我下到林牧和叶盛兰的水里！”
听到这话，王三的表情就跟奔波霸一样！
纳尼！
你让我去杀唐僧师徒？
你没开玩笑吧！
要知道，林牧和叶盛兰的茶壶，都在他们各自跟包的手里，就算是上厕所，这茶壶都不能换人的！
这年头，想要给别人的水里下东西，那只能给没有跟包的或者是刚出科的学生。
这难度也太大了吧！
你这是在为难我王三啊！
看到王三为难，昌连安也知道这事很难，于是低声说道，
“事成之后，我给你十块大洋，还有十斤烟土！”
听到这话，王三顿时双眼一亮，嘴角露出了一抹狞笑，点头说道，
“爷，这事就交给我了，您就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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