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萧府出事了
祁鹤安看了宿辰一眼,没有言语。
他还未下定决心。
此事非同小可,一旦迈出一步,便再没有回头路可走,更是彻彻底底地将祁家家训违背了到底了。
可若要他放弃杀父之仇,也绝无可能。
昨夜漫长的黑暗中,他想起刚接手北境军的年月,那时候崇明帝薨逝,将皇位与兵权分别给了两个儿子。
商渊和商越斗的不可开交,不论是朝政还是民间都是一团混乱。
世道艰难,匪徒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当时他带着几乎四分五裂的北境军,一边要守住北境防线,一边要向内剿匪。
那段日子可称得上是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后来,北境军渐渐被他收拢,号令起来得心应手,两边出力也轻松了些。
很快,上京的明争也转为了暗斗,虽仍是一池浑水,却让民生有了喘息的机会。
这几年,百姓们休养生息,日子才逐渐好过起来。
若境内再有战争,他们便又要陷入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生活里了。
出身武将世家,祁鹤安从小耳濡目染,他清楚很多时候战争是政治必要手段。
可唯有亲自参与战争的人,才能深刻体会战争的残酷。
如今要由他亲自掀起战火,祁鹤安还需要过自己心里那道槛。
见宿辰还在盯着自己,祁鹤安伸手将他手中肉包接了过来。
“你……做好准备吧。”
虽未言明,却也明白彼此意思。
一天,两天,三天,皇宫里风平浪静,仿佛祁鹤安那天压根没有出现过。
祁鹤安心里清楚是萧令宜从中斡旋的结果。
否则商景那小子恐怕恨不得立刻派兵将他抓进刑部大牢。
思索间,昨日商景惊恐盯着他的眼神又浮现在脑海,祁鹤安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他烦躁地将画面打散。
他是仇人之子,这毋庸置疑。
虽然他年纪尚小,当年之事与他无关,但他的皇位却实实在在是踩着祁家的血和萧令宜的牺牲得来的。
罪魁祸首商渊已死,商景是他唯一的儿子,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更何况,那小子从来也没真心将他当过老师,不过是应付萧令宜罢了。
两人间既无恩,也无情,他实在没有对商景心软的必要。
午后,祁鹤安提着酒瓶去了祠堂。
这里一如往昔,肃穆的牌位整齐摆放,光线照射进来,显出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浮尘。
他上次来这里,还是被祁莲请家法的时候。
时间没过去多久,那个拎着鞭子抽他的阿姐却已再也不会出现了。
祁鹤安站在牌位前,垂眸凝滞,却发现上面都落了一层薄灰。
大约是前些日子侯府忙于祁莲的丧礼,便疏于打理祠堂了。
祁鹤安没有责怪下人,只是掏出随身的手帕浸湿,从最里面开始擦拭。
每个牌位他都仔细擦干净端详后才放下,起初的一些,他只在族谱上见过。
后来出现的名字他开始有些眼熟,他曾祖父,祖父与祖母,还有叔祖父,再然后是他的父母,与堂兄。
他们曾祖父的牌位是由祖父与叔祖父做的,他父亲又为祖父打了牌位。
他父亲过世时,牌位是祁莲和祁鹤安一起打的。
一代一代,代代相传。
只是到了他这里,却断了。
若哪天祁鹤安死在战场上,又有谁会为他做好牌位,每年祭奠呢?
起先,侯府的老仆人大约会忠心地执行这一切。
但十年二十年,总会有遗忘与意外。
百年后,商朝的上京依旧繁华,那时大约不会有人记得,上京曾极煊赫过的明宣侯祁家了吧?
百年世家,到他手中将要断代。
祁莲说的没错,他是个不孝子。
祁鹤安独自在祠堂待了半日,直到日暮黄昏才离开。
余晖洒进昏暗的祠堂中,只见最前方老侯爷和夫人的牌位旁,赫然立着一个新的牌位。
牌位似乎只是用普通的木板切割而成,简单打磨了下边缘,做工很是粗糙。
正面是潦草却又凌厉的字迹,像是用利器刻上去的。
仔细看去,写的是:不孝子祁鹤安之牌位。
无人的祠堂陷入寂静,一排排模糊的轮廓伫立在阴影中,散发着沉沉死气。
随着日头偏移,阴影逐渐扩散,最终将那崭新的牌位也吞噬殆尽。
……
另一边,萧令宜召集了先帝年间身边侍奉最久的人。
祁鹤安带走了那封商渊写给王安的信,威胁萧令宜的那封则被她握在手中遗留了下来。
她找这些人来,便是寄希望于谁能看出不妥之处,证明这信并非商渊亲笔。
可惜得到的答案都与祁鹤安所说一样,所有人都确认这封信正是先帝亲笔。
萧令宜甚至取出了商渊当年亲自写下的圣旨,将字迹一一比对。
却依旧是一模一样,连笔锋与收笔时的力道与习惯都十成十的像。
可她又很清楚,自己的记忆绝没有错,她从未收到过商渊的亲笔信,
退一万步来将,假如这封信是商渊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写下,那么也不应该会出现在萧府她的闺房里。
是谁悄无声息地将这封信放入她的闺房,并且引导祁鹤安去找到。
又是谁能伪造出先帝身边最亲近大太监也识别不出的字迹?
是的,在种种证据下,萧令宜依旧认为这封信是伪造的。
她无端想起肃王曾经与她说的话: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当时他的神情绝非是虚张声势,而是带着被逼到绝境的破釜沉舟之态。
肃王自然是没这个本事模仿先帝的字迹,那么他身边是否有这种奇人异士存在?
那么问题又出现了。
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本该只有萧令宜和先帝才知道的对话?
萧令宜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无奈之下,她只好打算先从萧府入手,查查看这些日子都有何人造访过。
虽然对方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将信放入萧府,但暗地里动手前应该会先萧府内部构造摸清楚。
思及此,萧令宜正想呼唤乌苏派人将萧母接进宫。
却见她疾步从殿外进来,神色间很是焦急,“不好了太后,萧府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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