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肃杀之秋(一)
太平兴国四年,宋之第二主赵炅出师北伐,赵炅所带的宋军与辽人在高梁河激战,但是这位亲临之君,却在高梁河一役中,中了一箭,主君被伤,军心混乱,再加上宋军本就不敌剽悍的辽人,因而此次挥师北伐,终以宋军溃败结束。
赵炅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长箭射中,当长箭呼啸而来时,他本以为可以避开的,但是,却是眼睁睁地看着它,刺入腰中,箭入肉、骨头的破裂声,还有那从箭口到心口再到全身的疼痛,赵炅觉得,这应该是他受过的最重的伤了。
“陛下!陛下!”周遭都是将士们的呼喊,而赵炅已经渐渐失去了知觉,最后吐出的一句话是:“退兵……”
年过四十二的赵炅,在高梁河一战中受了严重的箭伤,所有的宋军,近乎狼狈地撤回了都城汴京。
当时正值寒冬,辽军虽然大胜了这一战役,但是却没有乘胜追击,挥师南下,因为辽军的伤亡也很大,他们也无力征战。
因而说,宋军是侥幸的,他们虽然激怒了辽人,但是也有法子,让他们胜利后,按兵不动。
太平兴国四年冬,国君赵炅负伤回京,消息传回了汴京,百姓哗然,无论朝野都是议论纷纷,赵炅负伤昏迷之际,其弟赵廷美暂管朝政,话说这位赵廷美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朝臣啊?
他是赵炅同父异母的四弟,手中有大权,而且也不是一个安分的主,他也不甘心只做一个小小的秦王爷,而且他的兄长近来也愈发对他不一样了,他怕,他会稀里糊涂地被除掉,因而谋权篡位之事,他在底下可是想过了无数次。
本以为能借此多除去一些不顺从自己的朝臣,培养自己的党羽,但是没有想到,赵炅回到皇宫后的第三日,便苏醒了。赵廷美的那些计划都被搁置下来了。
清和园里,这几日,卢云阳常来拜访,也不知他是为了能见到苏清月,还是真的为了来与慕华谈论朝事,卢云阳的父亲是大宋朝之重臣,他常常从他的父亲口中,知道一些朝事,就如同此次出师北伐,君主负伤之事,朝中议声不断,纷纷在谈论,今后要如何对待辽人?
有的说,再次出兵,扬大宋之国威,消君王负伤之耻!也有的人说,要派人前往辽地,与辽人修好,能联姻便联姻,平复辽人之怒火,总之呢,朝堂上纷争不断。
作为中书侍郎的卢多逊,也跟着烦躁起来,其子卢云阳对这些朝事也理不清,向来就有独特见解的慕华,是卢云阳的老师和朋友。
初冬稍寒,但是汴京城中人家,还未烧炭火,可是慕华的屋子里早早地便摆好了几盆炭火,红红的炭火,让这屋子里,有夏日之热,卢云阳端坐在毯子上,一脸的茫然。
“依慕华兄的见解,我大宋,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理会吗?”
“是的,”慕华饮了一口热茶,热腾的水气萦绕在他的五官,飘忽不定的面庞,查看不出他的心思,但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虽是预测之言,却常常很准确。
“高梁河一战,我大宋之军虽是落败,但是也重击了辽人,辽人居住于北方苦寒之地,士兵因战而死伤,粮草棉衣少,他们是不敢轻易往南进攻的,因而大可不必在意辽人的入侵,他们只会在边境之地,小打小闹一番,抢些过冬的粮草衣物罢了,”
“既是如此,那我们大可继续往北征伐,夺回汉唐之地,重振我大宋之师!”
“不,云阳,你又想得太简单了,辽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我们的陛下出征北地时,朝野都有反对之声,落败之后,更是民沸怨起,再次北伐,只怕是宋之江山要不稳了……”
卢云阳听了,所有的困惑都清了,他露出了轻松的笑脸,举起了一杯茶,对着慕华敬了一下。
“慕华兄的见解,果真是不一样,真搞不懂那些朝廷上的人,整天为之吵来吵去的,其实只要置之不理就好了嘛,唉,也许他们吵到最后,也就吵清楚了,吵明白了,”
慕华的嘴角一动,露出了一丝笑意,仿佛毫不在乎这些事会怎么样。
“朝堂之事,该论便论,终能论出了究竟的,云阳,你向来关注宫中消息,可知陛下身子好些没有?”
“这,”卢云阳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的,“唉,那位陛下,算了,都对慕华兄说了吧,”接着他压低了嗓音,贴近慕华的耳朵,小声而谨慎的说道:“陛下受了很重的伤,清醒过来后,并没有安心在宫中疗养,而是去了五台山的真容佛寺,又去找那位法天僧人了,那位从天竺请来的高僧,”
“哦,陛下是去那里了,”慕华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
“就是说啊,真的不知道这位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自打成了君主,便大兴土木修建佛寺,光是五台山就有十所佛寺。
听父亲说,真容佛寺供了一尊金铜文殊像,白水寺也供了普贤菩萨铜像,这些铜像,可都是民脂民膏……”卢云阳向来不喜僧人佛寺,对于当今的圣上赵炅大兴佛教之事,明面上不敢忤逆,心里头却都是反感的。
“慕华兄,你不常出门,不太清楚这些,这些年,贫民百姓荒废农事,入寺为僧,只因寺庙里头,供吃供住,这不是平白地养一群废人吗?还有,一座寺庙的主持,可比那五品官员尊贵,这,这,都是些什么道理嘛!”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
“慕华兄说的,云阳都清楚,可是就是不明白,这位陛下怎么就那么喜好礼佛呢?连受重伤都要去佛寺休养,要不是父亲一时口漏,我还真的不信呢,这位陛下怎么这番胡闹,”慕华轻笑,笑声传到了卢云阳的耳中。
“慕华兄,为何发笑?是云阳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只是觉得云阳,很适合做谏臣,那振振有辞的气势和那敢于直言的气魄,让人印象深刻啊,”
卢云阳摸了摸后脑勺,腼腆一下,“您这是说什么呢?这些话,我也不敢当面对着陛下说啊,您这是在取笑云阳了,”
卢云阳脸红了一会儿,不敢抬头,随即又想到慕华是看不见的,这才坦然地抬起了头,虽然慕华看不见,但是慕华的脸上的笑意,还是让卢云阳有些不舒服,慕华向来都是他所尊敬之人,虽然平时也会与他打趣取乐,但是能被慕华公子一夸,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气氛略加尴尬,卢云阳轻轻地咳了一声,“那个,慕华兄,清月姑娘还有曾应道长他们,去哪里了?今天都没有见过他们,”
“他们吗?去华严寺赏梅了,”
“什么?华严寺,五台山的华严寺?这么远他们怎么会想到去那里啊,而且,而且,那位陛下也在那里养伤,这万一,冲撞到了他,那可不是小罪啊,”
“云阳想得太多了,陛下在真容养伤,他们几人在华严赏花,隔得远,况且真容寺必然是守护森严的,又能是几个平民百姓能胡乱进去的,”
听了这些话,卢云阳松了一口气,“确是如此,是云阳想多了,”
卢云阳走后,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不过入秋没有多久,天色便暗得越发快了,都说“夏近日头长,临冬日头短。”这话说得没错,只是,这日头短怎么那么早就来了呢?
黑夜就这样逼近了,慕华的屋中,点起了所有的灯,明亮之色让这屋子恍如白昼,他那狭长的影子,投映在纱窗上,缥缈不定,这一抹孤影,感觉随时会消失不见。
慕华的脸,被那桌面上的光亮映照着,显得很苍白,但也显得诡异,他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但是嘴角又有不合时宜的弧度,“还有四个人,不,是让人发狂的美妙魂魄,”
这番稀奇古怪的话,除了他,没有人听得懂了,蒋梅儿端了一些饭菜,敲起了慕华的屋门,慕华的诡异神色随着敲门声,消失不见了,取而换之的是同往常一般,儒雅平和之态,“公子,厨房做好了饭菜,要梅儿端进来吗?”
“进来吧,”
屋门咯吱一声响,蒋梅儿端着饭菜进了屋子,屋子里头的热,让她又些不适,但是又快速的适应了,毕竟她的公子,体质不如常人,他受不了入秋的凉意,因而室内常常是温暖如夏日,这些她很早就知道了,摆好了饭菜,替慕华捧起了筷子,慕华拿起筷子,吃了两三口,随即放下了筷子。
蒋梅儿一直注意慕华的举动,她觉着慕华似乎有心事。
“怎么了,公子,这饭菜不合适吗?要不要梅儿撤下去,重新换一份,”
“不,这饭菜还合口,只是突然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公子请问吧,”蒋梅儿骇然,向来博物多识的慕华,居然会主动向她提问,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静待他的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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