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小小库房
面对前太医院傅,他们何人能不肃然起敬,也要下一番大功夫,才能面朝这尸首而下手。
尊敬而郑重的静默了许久后,领首的开口:“解衣。”
几个手下纷纷又敬了一礼后,动手解下胡黔的所有衣物。
“面部没有明显伤痕,肌肉尚且僵硬。
全身上下无明显伤痕,将人翻过去。”
那人戴着布套,吩咐了一句,就走向胡黔的背部检查。
瘀积呈淡淡红色的尸斑,他用手压住一块,随后尸斑变浅褪色,松开之后又恢复原状。
不用多想,死亡时间的确是五个时辰之内。
而后又将尸体平放,逐渐进行更加深入的剖探。
另一边,仔细排查王府中有无毒物来源的灏泽,似乎没有什么进展。
“这就是前辈生前需要的名单?”灏泽面对这一张纸上的东西真是束手无策。
都是些七七八八零碎的物品或是摆件,并没有任何特殊。
而最关键的便是,胡黔需要结合这个判断,有无外来的物品,造成了璞王的慢性中毒。
可后来这些东西的去向,都不是王爷能经常接触到的。即便是接触他们的人,也都至今毫发未损。
如此,来源并不是这些。
还是说,王府的内部,存在了不可思议的人?
可是王妃也一并给了一张单子三年之内新来的仆人。
这些人都是老实人,暂时发现不了他们的异常。
而又根据正行门的调查,这些日子能接触璞王的人,基本也同时接触过皇上,可皇上还是龙体安康。
“怎样?是不是力不从心了?
我觉得你根本不是势在必得,仿佛是在掩饰什么。你要知道,一时大话揽下这个责任的你,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严溯的“提醒”,灏泽早就一清二楚。
对他而言,的确不在乎了。可他也相信自己,相信师傅的判断。并且下定决心,如果此案得破,便向皇上请求,让筠琦得以有机会正式拜习。
如若不成功,再说吧,他没想过。
“阮姑娘,你说师傅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被害死?”邢志徽还沉浸在那不可饶恕般的自责之中,他总以为,如果他能彻夜不离,也许师傅就不会死。
可实际上如果的确如此,只不过是缓了罢了。
若是真和璞王有关,胡黔是必死无疑。“邢大哥,据你所言,这里并没有什么人和前辈结仇,即便是后来上位的方牧德,也不过是对他敬而尊之,为人严厉了些,是么?”
筠琦在他的陪同下,走去了胡黔原来住在太医院时,留下的一些物品。
邢志徽没舍得扔,便存在了库房里的大箱子中。
这一去,睹物思人耳。
从他们所绘的图纸上看,这个库房正好也是在东北角,意味着如果这是凶手的进入路线之一,也许会有些蛛丝马迹。
来了这里,空中又开始飘雪了。
昨夜,就是持续不断的落雪,才导致有些原本可以得见的痕迹,最后消失了。
轻轻的踩在雪地上,轻柔柔,还是有点冷。
“就是那间屋子。”顺着邢志徽手指过去的方向,那库房的屋檐下去,就是对面的墙沿,所差不大。如果会点武功,从这里进入,再好不过。
可是,按照地势来说,西边是更好的选择。西角边更空一些,且外面是四通八达,就算从那边追出去,也能很快藏匿,不知去向,不被发现。
然而东北角边这里就不一样了了。虽然来的也容易,可退路比较麻烦,需要绕过守卫警戒的视线,而且那里临界的地方也不同,守卫也是越来越多的。
如此考虑,如不是对宫中情况了若指掌,那便是本身就是宫中之人。加上能够给他们下毒需要的便利条件,怎么看都不像是无关的外人作案。
杀死胡黔的理由因为璞王,那么杀死璞王会不会是为了圣上?九五之尊的他,唯有这个弟弟最信任不过。
难道为了瓦解皇帝的权力和地位?为了逐渐将皇权从皇帝手中挪出?
如果基于这个揣测,按照最大收益者的角度看,其他封了爵位或被封为王的,竟是没有。
邢志徽说过,自打圣上登基,其他兄弟不是被贬为庶民,便是因病而逝。至于他们的孩子,基本都是郡主,除了璞王的儿子即墨瑜。
剩下有这个动机的,难道是圣上自己的皇子?
圣上前后一共有过六个孩子,三个都是皇后所出,一位已是太子,还有两个皇子。
辰贵妃生了一个皇子,慧贵妃生了一儿一女,只可惜皇子出生后不久便夭折了,如今只有一个公主。
是皇后的儿子,还是辰贵妃的儿子呢?
虽然这仅是她目前的猜测,可也是一个方向。
皇家之争,从来都是权力地位的争夺。当然,还有一种最隐晦的,后宫之争。
没有人告诉过她,那是怎样的一种斗争,她也从来不可能想象的到,那种勾心斗角能让人痛不欲生。
任寒风吹了又吹,站定了很久很久。
“不进去么?”许是站的久了,邢志徽感觉腿脚有些发麻。看筠琦的神情,完全不在这里,出神的思考?
筠琦也被冻的厉害了些,裹紧的袄袍时不时都能被寒风撩开,她能时刻感觉到一股冷气侵入她的身体之中。
胡黔说过,女子属阴,却最忌寒。
勉强动了动脚,向前挪了几步:“你有钥匙?”
见门上上着锁,连忙站住望向了他。
邢志徽苦笑,他要是没有,也不至于带她来了。
“就在身上,你想看什么,待多久都没有问题。”邢志徽见她行走艰难,上前扶了一把,“身子骨弱,不好在寒风里站太久,是我没有注意。”
听他的关怀,真像是胡黔前辈在耳语教诲,只可惜物是人非。
“前辈和你提过我们么?”慢慢走向库房的同时,小心的问着。
邢志徽很尊重他师傅,故而直到现在都不能认可事实。“以前并没有听过,月前到底来信说过一二。
前几日还说会带你们进宫,届时要好好照顾你们。”
筠琦一边听着,一边仔细的看着脚下:“那你知道我生了什么病么?”
对于增减药剂,她实在还不是很懂,必须依赖一个懂医理的大夫,邢志徽既得胡黔的认可,自然也少不了得他的信任。
“你生病了?
这个师傅只字未提,怎么样,我给你看看。”邢志徽犹豫朋友的焦急,连忙站在原地,拉着筠琦的手就要搭脉。
筠琦嫌冷,连忙打开了他的手,缩了回去:“不急,不怕耽误这会功夫。
那你觉得方院傅和你师傅,谁更厉害,还是不相上下?”
邢志徽猝不及防,并未想过这个问题,重新扶好了她,走了最后几步,走到了屋子前的台阶下。
他停在那里,停在风雪中。
筠琦不察,先上了台阶:“很难回答是么?”
一回身,还以为邢志徽跟在身边,没想到人还在阶下。那一脸仿佛冰冻的茫然,难道是觉得方牧德更厉害?
“师傅昨日和我说,论医术,他比不上方大人,叫我和方大人好好学习。”邢志徽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的不可思议,不知他是认为,胡黔预见了自己的灭亡,还是随意的一句吩咐。
他蹙眉,抬头看了看她:“难道师傅,知道谁要害他了?”
邢志徽的揣测也不是无缘无故,一个人岂会毫无理由就让自己的徒弟和别人好好学医术,这不是砸自己的脸面?
虚心求教什么的那是另当别论,即便离开了太医院,也同样可以私下教导。再不济,也可以请教其他师兄。
至少筠琦这么认为,便向他招手:“目前我也不知,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赶。
要是我师傅在的话,也许会很快真相大白,然而我们不行。
可惜,师傅说不定已经觉得我无理取闹,不愿意看见我了……”
想起几个月前,本来答应了要好好陪着她的师傅,转眼反悔跟了别的女人走了。
本来又答应说是两个月就回来的师傅,都已经逾期不知多少日了。
师傅,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于邢志徽而言,胡黔就是父亲一般的温和而慈爱。
听筠琦这样说,万分感慨:“如果是我,我宁可师傅恨我、不理我,也不要永远离开我,天人永别。”
她心中一颤,何尝没有过他的感慨。只是他们的略微不同,不同在哪里,她也不想多去计较了。
“邢大哥,人之事,天行惩。善恶也好,黑白也罢,到了最后都是一样的结果,也不知他们争什么,夺什么。”筠琦突然冷漠的眼神里,冒出了一种可怕的寒光,这仿佛是傲视了一切,却又鄙夷一切,甚至想要毁掉一切。
不知何时,又恢复了。
他走上台阶,轻轻拍去身上的雪花,看了看她肩部有些浸湿的痕迹,担心不已:“库房里也有旧衣裳,你要不要换一换?”
筠琦并不介意,遂摇头:“这点不算什么,无碍。”
他取出钥匙,听她这么回答,便不强求了:“来,进来看看。”说话间,取出的火折子也被他点亮,然后方才看清这里的大致构造。
明火是不能带进库房的,于是又将门口的琉璃月光宫灯取下,点亮后举着它入内勘察。
繁星空中一点,琉璃碎月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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