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远离京城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唐姐姐……”若不是王府中的直面刺杀,也不会这么快坐实了即墨瑜企图弑君的罪名。
那日,他们在对面的对敌,是他们君齐书生将即墨瑜推向最后的悬崖。
唐芷漪或许懂,或许不愿意懂。
当筠琦乞求师傅,放她来见见唐芷漪时,她没想到牢房里的他们,竟是如此落魄。
事情还没有完全告落,遂王府中大部分被关押至此,唐芷漪,也不例外。
听见筠琦的声音,她抬了头,眼睛已经肿了,只怕是哭到了现在。“求你,我想见见他……”
不知是什么莫名的情感,听她这一句话,心都碎了。“唐姐姐,我虽做不得主,但我愿意帮你去求皇上。
可你心中应该有数,相见不如不见,他很快就……”筠琦不忍心继续说下去,那结果显而易见。
唐芷漪摇了摇头,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就算活一辈子,和在外面有何区别?“我只求见他最后一面……”
唐芷漪那几乎绝望的声音,早就不是当初的无所顾忌。如不是即墨瑜,她岂会这般?
“别见了,我刚从他那里回来。他说了,不与你见最后一面。看了这信,你会明白的。”师兄竟紧跟着追了过来,将从即墨瑜那里拿来的信,交给了唐芷漪。
唐芷漪哭的越发的狠,拿着信的手微微发颤。也许,她是在怪表哥狠心,就算是断了她的念头,也不该拒绝她见最后一面。
也许,是懊悔,没能早点发现他的阴谋……
“师妹,走吧。”她才刚来,也是好不容易求师傅的,就这样被灏泽拉走了。
世上的善恶本就不是那么好区分的,谁都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
在天下人眼里,他们只知即墨瑜是个企图夺位,竟不惜杀父的罪人,人人得而诛之。
可在唐芷漪的心中,他永远是那个会保护、爱惜她的表哥,是愿意一生一世守护她的夫君。
就算他得罪了整个天下,就算他十恶不赦,于她一个人而言,那也是最温柔、最值得依赖的夫君。
也许,走错了一步,真的会堕入深渊,万劫不复。
“我要是即墨瑜,不等成功绝不会娶唐姐姐。
而我自己这个身子,如不能痊愈,我就不嫁人了。嫁人,那就是害人……”筠琦觉得无力,倚在师兄的身上。
句句发自肺腑,句句显得悲哀。
筠琦并不知她是否真的有可以痊愈的那一日,至少在那之前,还是不要轻易喜欢一个人了,免得彼此伤害。
“还没及笄,就想着嫁人了?”灏泽虽不知她和唐芷漪究竟好到什么地步,只是这一次的风险实在太大,真的不能再让她冒险了。
“不开玩笑,我说真的。”一任悲伤向东流,这皇宫,仿佛都不是应该属于他们的地方。
怀念,甚是怀念轩辕门了。
离开了这里,从此即墨瑜也好,唐芷漪也罢,亦或是魏雨然,都与她再无瓜葛。
而被皇帝单独找去御书房密谈的陆笙,心中自然揣测不安。
这一案风波未必就此平静,从即墨瑜开始,这也是一个小小的风浪罢了。
“你那两个徒弟,都是不错的。
朕记得你轩辕门有规矩,凡外族者不能入你门下,如破格收入,也必不能亲授。
太死板了,朕下密旨,于阮筠琦,你可以亲自教授断案之术,让她成为你君齐书生下一任候选之一。”
皇帝说的不多,唯独这件事,仿佛才是重点。
离开了御书房后,偶遇了正行门的赵之阖。
官服贴身,眼神傲然。在他眼里,很少容得下别人。
将剑往身旁一提:“处心积虑的将你徒弟送到皇上面前,怎么样,目的达到了?不过看你并不高兴的样子,只怕是陛下看不上你的大徒弟吧。”
赵之阖的冷言冷语,恰好也是算准了皇帝的确不看好表面挖出当年玉罗珠事宜的灏泽。
殊不知,那是筠琦所为。不过另一层的含义则是,皇帝对轩辕门是忌惮的,是不喜了。如果一直由轩辕门自己的人上任,那么这股势力将永远只属于君齐书生,与君同齐。
现在这个局面,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是么?”陆笙并不想和他浪费唇舌,便客气的侧身离开。
赵之阖看着他那单薄的背影而去,心中一片狂澜。如不是他们轩辕门根基深,也不至于地位这么稳。
漫步在微微的雪中,心里也是一样的寒冷。宫中,岂是他们能待的?
“师傅?”筠琦和师兄回去的路上,见陆笙辗转来回,在太医院的门口踱步不进。
二人加快脚步,小跑了去。
“已得陛下恩准,将胡黔的遗体带回寅月,我们即刻出发。”陆笙并没有打算告诉筠琦,他已经得了皇帝允许,可以教她。
就算皇帝不说,他也是会手把手的带着筠琦,只是眼下,越来越多的人,容不下他们轩辕门了。
光是一个君齐书生,只怕他们也未必忌惮如此。
“这倒也好,前辈终究是要回去的,我们也不能耽误他下葬。”筠琦没有丝毫的留恋,叫灏泽也忍不住好奇。
即墨瑜就要处决,唐芷漪还不知会何去何从,那个她所提过的魏雨然,也不知是何下场,她如今竟能放下了?
“你看得比以前通透了。只不过,可后悔这来京一行?”陆笙并不在意那些人的是死是活,天子脚下,那都是看皇帝心情的。
筠琦反复深思,陪着他们走回太医院中,一边抬脚踢开雪被,一边步伐不受影响的轻快着:“有些事总有经历之后才能成长,而有些回忆,存在脑海中就足够了。
想必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有更多的离奇和恐怖,我难道能逐一后悔,逐一退却?
我命由我不由天,别人同样如此。”一个轻巧的回身旋转,带着周围的雪花一起飞舞,那样子,真真是可爱的小仙子般,玲珑的不染烟火。
还未来得及站定,身后就走来了一大群人:“公主驾到!”
公主,大墨唯一的公主不就是那个师傅救过的文漪公主么?她怎么来了?
众人纷纷行礼:“参见公主。”
“平身吧。”悄悄抬头看去,那公主面戴流纱,且是并不单薄,并不能看清那面纱下的面容。只听声音,倒觉得人应该长得也美。
公主转身打量了一圈,在一个宫女的搀扶下,走到了陆笙身边。那体态婀娜,身姿曼妙,举手投足和她这个野惯的丫头果然完全是天壤之别。
金钗玉碧,绫罗绸缎,从上到下都透着一个字:贵。
“文漪得知大人入宫,想必也是来去匆匆不会多留。
故此带来这些,还望大人收下。”文漪公主出手,肯定又是价值不菲的东西。看来她和陆笙之间,果真是另有隐情。
筠琦暗自揣测这二人之间会否存在什么之际,公主也是不由分说丢下了那些东西,转身就走了。
可能她清楚,迟一步走,师傅都不会收下这些的。
话说回来,公主的声音还真是好听。婉转悦耳,似是温柔如水,这宫中的教育就是和一般大家闺秀差不多吧。
望着公主离开的背影,真真是羡慕了一把。做女人就要走到这样高贵,不枉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吧。
可惜了,自己不是。
“快去收拾,即刻就走。”陆笙连看都没有看过那些东西一眼,仿佛是料了公主今日定会前来送礼。
“公主,难道你以后的驸马,真是非轩辕大人那种类型不可?”身边一个婢女口无遮拦道。
“多嘴,本宫的事本宫心中有数,回岚悠宫。”公主傲然一笑,对此是不屑解释了。
一众人等如此浩浩荡荡的离开之际,殊不知多少眼睛也盯在这里。
不到一柱香,灏泽筠琦收拾完毕,将几个包袱丢给了师兄:“邢大哥,你可会与我们同行?”
邢志徽是唯一离他们最近的胡黔徒弟,带上他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方牧德被捕,院傅一职落空,还不知何去何从,未必不会掉在他身上。
如果这样的话,邢志徽就不能抽空了。
“前辈们都在商量下一任院傅的职位之选,我虽想要离开去给师傅送行,却还是被他们一致推举。
太医院也不是普通地方,我并不能想走就走。
抱歉了各位,志徽不能与你们同行。”
邢志徽的话,也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遂并没有什么诧异的。
默默的跟在师傅身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太医院。
皇宫,就像是普天之下最大的金殿,也是最大的囚牢。
给人最至高无上的享受和权力,去同等的剥夺了他的自由和情感。
听师傅说过,皇帝的喜怒并不一定就是真的喜怒。后宫就更不用多说。
然而,谁能猜的到,这世界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越是得不到,越是觉得稀有。也许是万人之上的诱惑太大,也许,是为了毕生的追求。
总之,宫门太高,殿宇太豪,绫罗绸缎可以不穿,锦衣玉食的日子可以不要,但是命和自由,得抓在自己手里。
如在牢中所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突然间,一个不那么应景的问题,被筠琦抛了出来:“师傅,我们以后都要葬在轩辕门的么?”
葬,是要葬的。可现在这才多大,就要考虑这个问题了?
被不时飘来的雪花带了丁点的凉意,提了精神而又不知所措:“你该不会打算从现在开始未雨绸缪,筹建你的坟墓?”
陆笙倒并不意外她会有这样稀奇古怪的想法,只是这谈话间,明显是云淡风轻,并不介意。
“师傅,这下你可猜错了。我是在为师傅你考虑的。”三个人坐在一辆马车的好处是可以无话不谈。
而弊端就是,说错了话,想躲可没地躲。
陆笙二话不说,一手上去捏住了她半边脸颊,勾了嘴角上扬:“年关将至,为师从你嘴里听点吉利话就这么难么?”
笑声回荡在整个车里,许久,没有听见彼此如此爽朗的笑声了。没有忌讳,没有负担,没有遗憾,没有责怪。
连赶车的人都不禁被他们的笑声感染,无畏那风雪,肆意奔腾在繁华的街上。
繁华,京城不属于他们君齐书生。热闹,他们三个人足以。
坐在远离京城的马车上,呼吸都畅快了。捧着胡黔的骨灰,就此结束一段轰轰烈烈的京城之行。
唐姐姐,有生之年,但愿还能与你谈笑风生。如果还能相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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