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如蒙惑解（七）
废宅之外是风雨飘摇，屋内也是破烂不堪，挡不了风，遮不住雨。
筠琦与灏泽并肩而站，他们的脚边，是一堆衣服。
从外裳下衣，甚至是亵裤……
“师兄，他这是换了衣裳跑了吗？”筠琦环视一圈，四周并没有其他带着泥渍的脚印，只有进来的三行脚印，一是嵇崇的，二是筠琦，三是灏泽。除了进来的脚印便没了出去的脚印，翻窗也好，密室机关也罢，脚印只到衣衫那里就断了。
只进未离，难怪嵇崇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也许是你们这辈子都无法解开的谜题”。
不是密室却悄然无声的消失了一个人。
灏泽一气，举剑劈向地面。
地面是实的，并没有什么机关暗道。
“深不可测。”筠琦摇摇头叹了一句。
按照嵇崇的分析，很明显是仵作说了谎，现在一方面需要从仵作下手，另一方面需要找到那个谭栈天，还有和战天相恋的女子方浅。
筠琦将本子收好，一本正经道：“师兄，十五日就快到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分头行动吧。”
宅子外面依旧风声很大，灏泽听得也是心烦意乱。犹豫了很久，最终首肯：“也罢，回去找衙门的人，最好是屈颉新带来的人跟着你，保护你。”
如果行动及时有效，也许剩下的几日可以对付。
然而如同这说变就变的天气，谁都预料不到接下来竟然会顺利的有些可怕。
不到一天，调查得知，战天与方浅一见钟情，然而此前却是和谭栈天走的很近。
经此一事，谭栈天与战天的关系明显僵硬，却一言不发。不久后发生了赵著之的事情，再后来闹得人心惶惶之际，他们一再被耽误无法成亲。
以至于一年半前，战天被杀。而方浅表明，战天首级是被刀剑砍下，绝非徒手撕扯之伤。
“天哥哥被杀，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的首级从破碎的坛子里掉落的场景……
那日他在月半前一日失踪，我不敢相信他便是本月的祭祀人，不顾一切的奔向鬼宅。
意外发现官差正在搬运那个坛子，不知为何，其中一个官差不慎摔倒，将坛子打破，我亲眼……亲眼所见……”
方浅激动的描述中，听得出她是如何的悲痛欲绝，而又胆战心惊。
一个弱女子看见这个场景，实在难以想象。
方家外已是天晴，可惜夜幕降临，奈何等不了多做了解，他们便被请出方家。
临走前，筠琦尚存疑惑，拉着方浅走到一边，避着他人，悄悄的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谭栈天的？”
方浅先是一愣，而后仔仔细细的回忆，方惊讶了一番，而后吞吞吐吐道：“没认识战天哥哥以前，也是唤谭大哥天哥哥的。”
两个天哥哥？“这么说，你认识战天之后，就对谭栈天换了称呼？
这样，难道不尴尬吗？”
筠琦一时口快，根本没有注意到方浅已是满脸愧疚，低头不语。
也许这就是没有缘由的情感，来的匆匆，留在心里太深太久，以至于忽略了身边原有的人。
等筠琦离开之后，方浅默默的呢喃：“谭哥哥也只有一个，但只是好哥哥。浅儿爱的，永远是天哥哥。”
筠琦若是听见，也许多年后回忆起来还能笑的前仰后合。
这是小女人一惯的心态，别人对你好就是好哥哥，这种想法在以后筠琦的眼中，最难以认可。
夜晚，月光皎洁。一路乘着月光的指引，回了客栈的师兄妹二人，又展开了讨论。
“据我调查，早年间，谭栈天的父亲谭锡和仵作何兆的关系很近，两家来往甚密。
后来谭锡娶了柳缘，柳氏怀着谭栈天的时候不幸染了重疾身亡，妻儿便由何兆照料。
然而继续调查我发现，柳缘是柳盈的姐姐，谭锡同谭真是本家但非近亲，关系尚且可以。
如果谭栈天小时候就和谭真很是熟悉，那么他一定了解赵著之抢走柳盈的事情，何况那是他的姨母。
这样说来，赵著之的死就有了动机。
并且，谭栈天四年前和巧手工匠学艺数月，再制一把钥匙未必很难。这就说明，当初我问他能否轻易打开验尸房的门和铁笼，他说不太可能是为了给谭栈天开脱。”
听完灏泽的整理言词，筠琦仿佛也明白了个中复杂的关系。
把玩手中香包，左右思量。
“方浅那里了解了，谭栈天和战天是情敌无疑。一个他俩都爱的女人，却被用同一个称呼，怎么想怎么生气。杀他的动机存在。
可是，师兄，你觉得何兆和柳缘之间，以及和谭栈天之间会不会存在什么联系？除了朋友之妻朋友之子的关系？”
倏地，她拿起毛笔，抽出一张白纸写下：“赵著之，谭栈天之姨夫；战天，谭栈天之情敌。
丁于氏，与人有私情。
赵海霞，初到奉仙被杀，实乃赵著之远房表妹。
相夫子与相灵父女也，相夫子曾侮辱一秀才令其投湖自尽。
赵云，孔行，赵丹，朱佳丁，行为有无不佳，未知。
谢婷与赵须为夫妻，曾逼迫小妾堕胎，不幸一尸两命。
曹卫卫，曹何来，谢红一家三口。然而夫妻二人曾为了保住孩子的手臂，对另一个孩子见死不救，终孩子不治身亡。
赵亮，赵子行，赵肃，赵吕杰，行为有何不佳，未知。
吕洁，傅萧，赵泉义三人情感纠葛，有无作恶行为不知。”
个中很多都是赵姓人氏，巧合亦或是？
砚台里墨已不多，她蘸下最后一笔，匆匆放下。“难怪师傅最后说，了解了各个人之间的关系，等于掌握了全局。”
此言一出，灏泽幡然醒悟。
第二天一早赶去衙门，一边寻找证据，一边监视老何。
证据不齐全之前，无法控制何锡。
天气还是阴沉沉的不见好，此时再看见仵作，灏泽万分感慨。这衙门里最通透的那个人，竟就是与案子牵扯最多的人。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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