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年彦臣的身影转眼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再不走,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的心疼她。

更怕自己想……

要了她。

郁晚璃蹲在墙角,双手抱着肩膀,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沿着下巴往下流。

看上去十分可怖。

李妈走进来看见这一幕,“哎哟”了一声:“太太,这是怎么了!”

李妈赶紧拿起毛毯裹在郁晚璃的身上,又将她扶到沙发上,仔细的替她擦去血迹,上好药止住血。

郁晚璃的下唇,血肉模糊。

“谢谢……”她发出干涩的声音,“李妈,你还是走吧,要是让年彦臣知道你关心我,你也会跟着受罚的。”

李妈是郁家的老佣人,干了很多年,看着郁晚璃长大的。

郁家破产后李妈就失业了,但是得知郁晚璃嫁给了年彦臣后,她又来应聘年家的帮佣。

“太太说的是哪里话,年先生对您可上心了。”

郁晚璃都怀疑自己幻听了。

年彦臣对她上哪门子的心?

他分明就只想看她崩溃狼狈到极致的样子,肆意羞辱。

郁晚璃不解的看向李妈。

“年先生肯定是爱您,才会娶您。这江城多少名媛千金都想着嫁进年家,挤破了头,但只有您才是年先生心尖尖上的人。”

“他娶我……不过是为了报复我罢了。”

“哪有一个人用自己一辈子的婚姻去报复一个人啊,太太,”李妈回答,“您和年先生之间是有些误会仇恨,可归根结底,先生是真的爱您。”

李妈给她出着主意:“太太,您服个软,认个错好好的道个歉,先生就会原谅您了。您越是跟他杠,越讨不着好。”

郁晚璃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和他的恨……又怎么会是道歉能解决的。”

那是杀父之仇。

何况,郁晚璃始终坚定的认为,爸爸没有害死年伯父。

爸爸一生温和纯良,谦逊,不可能做出杀人这种事情。

这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爸爸在病房探视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

爸爸去世了,年伯父也死了。

死无对证。

一旦郁晚璃去找年彦臣低头,那就证明,她承认爸爸害死年伯父。

她不会替爸爸背下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有生之年,她都要想办法为爸爸洗脱嫌疑,还一个清白公道。

“年太太”的身份对郁晚璃而言,不是荣耀,而是枷锁。

婚礼上,年彦臣就已经让她尊严扫地了。

………

第二天。

郁晚璃刚从卧室出来,好几个佣人就立刻进去收拾了。

然而,新婚之夜,她是一个人睡的。

床单上整洁干净,不见落红。

“年先生没有碰太太?”

“是啊,她可不受宠了。”

“传出去真是笑死人,只怕等老了还是个处。”

“年先生那么恨她,她以后的日子过得还不如我们呢。”

讥讽的笑声传入郁晚璃的耳中,她垂着眼,神色淡淡的,什么都没有说。

下楼时,她看见年彦臣站在客厅窗户前,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色西裤,正在打电话。

朝阳的细碎光芒投射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了一层金光。

郁晚璃一下子想到了多年前的某一天。

那时她还很小,只有八九岁,懵懵懂懂的不太记事,而年彦臣已经出落成翩翩少年了。

他跟着年伯父来郁家拜访做客,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沉默寡言。

郁晚璃不太敢靠近他,因为他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从小她就怕他,躲着他。

他也只是生疏的叫她一声“晚璃妹妹”。

没想到,长大后,她却嫁给了他。

命运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将两个人牢牢捆绑在一起。

听见脚步声,年彦臣转身看了过来,顺势挂了电话。

郁晚璃不敢接触他的目光,赶紧低下头。

她紧张得都不会下楼梯了。

“过来。”年彦臣出声。

郁晚璃只能照做,走到他面前。

她心想,他是不是又想给她难堪了。

果然,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就听见他再次出声:“蹲下。”

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却必须要听他的。

等郁晚璃蹲下,他的脚稍稍往前一挪:“系好。”

原来他的鞋带散开了。

“嗯,”郁晚璃伸出手,仔细的将鞋带重新系上,“可以了。”

她刚要起身,又听见他说:“鞋边脏了,没看见么。”

她咬了咬唇,先是用衣袖擦了擦,再用指腹擦了一遍,确保皮鞋一尘不染,油光发亮。

这下,年彦臣该满意了吧。

其实这都不算什么,郁晚璃看着他的鞋子,心想,他要是一脚踩上来,碾压着她的手……

她可怎么办才好。

是求饶?还是硬撑?

她好像从来没有在年彦臣面前,服过软。

好在郁晚璃的担心是多余的,年彦臣什么都没有再说。

她松了口气,站起身,规规矩矩的站着,不知道他还想干什么。

这时,刚刚去收拾婚房的几个佣人下楼了。

“年先生,房间都整理干净了,床单被套按您的要求,全都换了新的,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年彦臣摆摆手。

佣人们识趣的离开。

只是,在经过郁晚璃身边时,最前面那个佣人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撞了一下郁晚璃的肩膀。

后面的佣人都纷纷偷笑,表情尽是不屑。

“……站住。”

轻软的女声响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郁晚璃抬眼,目光扫视过那几名佣人:“我叫你们,站住。”

佣人们看向年彦臣。

年彦臣脸色淡漠,好看的薄唇微微抿着,没有任何表态。

“看他做什么,”郁晚璃说,“我在跟你们说话。”

她下巴微微一抬:“我问你们,我是谁?”

“您,您是年太太。”

她又问:“年太太是这个家里的什么人?”

“女主人。”

“背后嚼主人舌根,又当面冲撞主人……留着你们何用?”

几名佣人感到很是诧异,面面相觑。

她们要被开除了?

“自己滚,还是撵你们走,”郁晚璃微微一笑,“可以二选一。”

“我我……我们……”

“怎么,”郁晚璃问道,“我的话不管用?”

为首的佣人大着胆子回答:“这个家里,所有人都要听年先生的。年先生的话,最管用。”

谁都知道这太太不受宠,嫁进来是吃苦受累的。

可不能被她给唬住。

只听见年彦臣音色懒散:“还不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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