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帝王心术

张宰相、楚天阔、徐国公见到贞元行此大礼，三个人连忙也都跪拜在地，朝着贞元连连叩头：“太子爷保重，微臣们当不起。”

九重却坚决命三个人都起来，接受贞元的叩拜，说道：“今后这江山还多需要你们三个辅佐，他拜你们是应该的，以后南越国的一切就交给你们了。”

这相当于托孤了，三个臣子慌的又连忙跪下：“臣等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拜过三位辅政大臣，贞元才站起来，三位大臣退出，只有楚天阔回头看了一眼兰若，恨不得能带她一起走，但是兰若没有看他，眼神总是飘向贞元，直到走出了寝室，看不到兰若的身影了，但是兰若的样子却像个幻影一样在脑海里漂浮。

九重唤贞元来到床前，现在是父子之间的心腹话了，“朝廷上的事有这三个人辅佐你，朕很是放心，治大国犹如烹小鲜，各种道理自己慢慢体会吧，这个并不是最难的。”九重语重心长，看一眼这个斯文的儿子，贞元的性子他是了解的，虽然有夏荷那一段不愉快的往事，但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这样的事情，总是难以避免的，九重并不放在心上，心里多少也知道那件事情很可能会有一些内幕，但是他不会详查的，让贞元去修心院其实也是为了让贞元避开风口浪尖，只是这番苦心是说不出来的。

贞元跪在九重跟前，聆听教诲，知道九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改变他以后的命运，治理一个国家他实在有太多的地方要学，这是这些天代理九重处理朝政得来的总结，可是无从下手：父皇，孩儿要怎么做。

九重屏退所有室内的太医和太监们，但是没有让兰若走，在他眼里兰若是个最亲近的人，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治理天下，不需要你自己文武精通，帝王之术其实很简单，就是驾驭臣子们的权术，一个好皇帝不需要事事躬亲，但是一定要了解并且完全掌握你的臣子，平衡每个臣子之间的关系，利用他们来为你做事。”九重耳提面命，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字字珠玑。

可是，对贞元来说太深奥了，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世事险恶的人，马上要面对朝廷中的各种勾心斗角，贞元有些迷茫。

“一个皇帝，除了前朝，就是后宫，后宫比前朝还要难以治理。”想想自己的后宫，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女子，但是只不过是侍寝的人，没有一个能和翠蝶那样交心，九重只觉得自己的孤单。

而贞元却有点不理解，后宫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居住的地方，这里有张嫣然这样善解人意的女子，怎么会难治理呢，可是这个时候，不管九重说什么，贞元都不会有异议。

然后，九重压低了声音，其实他不必压低声音，因为他的气息本就微弱，说话的声音本来就很沙哑，这样一压低声音，忽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你记住，如果想要天下太平，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放炎烈世子会北辰国。”

兰若一直在一边静静的听，按说皇室父子之间这样的机密谈话，她是不应该听的，宫闱秘事知道的太多反而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贞元听不懂九重的用意，但是兰若和阮贵妃相处了那些时日，对已这样的心计多少都有了一些了解，这个一开始的时候认为无情昏庸的皇帝差点杀了兰若，后来对兰若百般宠爱，虽然为的是另一个女子，可是现在兰若才发现，九重骨子里是一个最精明的皇帝。一个人，几次都看不清他的真面目，要经过这么长时间，这么多事情，在他临终的时候才看清楚他，是幸还是不幸？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生命将要结束了，这些真相不知道还会隐瞒多久，这就是皇宫，时时刻刻都在心计当中，就像阮贵妃说过安太妃帮她是为了和九重作对，当时兰若说什么也不相信，现在终于相信了。

“是，孩儿谨记。”对九重这许多肺腑之言，贞元只能回到这样一句。

“你下去吧，准备一下你该准备的事情。”九重好像很累的看了眼自己的儿子，不知道刚才他的话这个儿子听进去多少，以后的事情不是他能看到，也不是再需要他操心的了。

贞元明白，九重让他去准备该准备的事情，话只是没有明说，其实就是让他去做登基的准备，因为嘴上不承认，但是九重自己心里也知道自己的大限很快就要到了，随时随刻，也许下一刻就会到来。

贞元起身，一步三回头，床上那个病危的老人是一个皇帝，也是他的亲生父亲，这一刻，贞元内心最深处是悲哀的。

“你过来。”九重无力的轻声的唤兰若。

兰若走到床边，九重示意她坐下，兰若乖巧的坐下，知道九重时间宝贵，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重要关头不再多和贞元说几句，然而赶走了贞元，要单独面对她。

九重拉住兰若的手，此时九重的手已经没有了力气，只是象征性的握着兰若的手，双眸痴痴的看着兰若，兰若知道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翠蝶，当一个人愿意欺骗自己的时候，就会相信眼前看到的人或者事物。

果然。

“翠蝶，你恨我吗？”九重吐字很轻，想梦中的一个呵欠。

兰若决定将自己的角色扮演到底，努力微笑着：“我是了解你的，你也是无可奈何，我怎么会恨你呢。”

九重听到后嘴角一丝轻轻的微笑，定定的看着兰若，许久许久，兰若很是担心他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事情，不能这样白白浪费时光，可是又不敢说什么，只能任由九重看着自己。

可是，最后九重说：“你在骗我。”

“没有，我不会骗你，我为什么要骗你？”兰若赶忙说，不愿意一个垂死之人连最后的心愿都得不到满足。

而九重自己解开了事情的真相：“你根本就不是翠蝶。”只有自己能欺骗自己，也只有自己才能让只清醒，但是九重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遗憾和惋惜，他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算了，我很快就要见到翠蝶了，我自己去问她，就算她恨我入骨，我也可以全心全力的偿还了，再也没有人可是让我彷徨了。”

兰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九重又看了看兰若，“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九重似乎良心发现似的。

兰若无言以对。

九重却有点为兰若考虑了：“去叫那些嫔妃们进来吧，如果朕临走前最后只和你一个人说话，以后你在这宫里是活不下去的。”

皇帝临终，只和嘉嫔说话，或者说是死在了嘉嫔的身边，那么这个嘉嫔除了死，不会有第二条路可走，即使皇帝真的是病死的。

兰若又发现，在九重的骨子里居然也有良善，她又迷茫了，九重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刚刚以为看清楚了，现在他的样子又模糊了。

在外面的玉妃见贞元出去后，几次三番想闯进来，尤其是当九重屏退所有人只留下兰若的时候，这太不寻常了，但是终于还是忍住了，这个时候不能因为自己贸然闯进去而惊了驾，这个罪名她担不起，就算有儿子都担不起，其实最怕的是九重一发怒，处置广平王，这样一来是自己为贞元出去了一个劲敌，所以她只能忍。

忍字头上一把刀。

和玉妃一样焦急的还有那些嫔妃们，她们所焦急的又是另一样，皇上看来是不行了，皇上走后她们怎么办，这才是最重要的，这些妃嫔中很多都是年轻的女子，尤其是这次选秀新选上来的那些女孩子们，如果过个十年八年，大家都人老珠黄了，有没有皇帝在，都是一个样子的，现在这样一个花朵般的锦瑟年华，以后的孤寂岁月要怎么度过？

当兰若出来传众人进去的时候，大家都送了一口气，鱼贯而入，玉妃为首，拉着广平王、中嫔妃跪了一屋子，这个时候兰若才有机会细数九重的女人们，很多美丽的女子她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封号，但是数了数人数，从玉妃开始，屋子里一共有四十六个嫔妃，这些女子大都是在睡眠中得到消息而赶来的，这些女子就算在睡觉的时候也都将自己打扮的香气袭人，所以屋子里一股浓浓的脂粉香气，有点透不过气来。

九重却懒得看那些女子，不过只是个侍寝的工具，无法交流，都是陌路人，曾经睡在一张床上曾经有过最亲密的行为的陌路人。

玉妃见九重爱答不理的样子，连忙将广平王推上前：“不是一直吵着想要见父皇吗？这些日子孩子可真是想念皇上了，乖，快去给父皇请安。”玉妃极力的笑着想让九重对广平王多一些怜惜。

可是，广平王以往见到的都是穿着龙袍龙行虎步威风八面的皇帝，现在这个瘦弱的，皮肤松弛的有如沙皮狗似的老男人真的是他的父皇吗？而娘亲还一个劲的叫他去和这老男人亲近。

“哇——”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广平王被吓得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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