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他那柔和的目光
阮贵妃沙哑的不止是声音，兰若看到的是一个苍苍白发，老态龙钟的婆婆，连眼神都是朦胧的，只有说话的语气可以依稀辨别出来是阮贵妃。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兰若随手从床上抓了床单裹在自己身上，跑到阮贵妃跟前，紧张的看着阮贵妃。
近处看阮贵妃，她面无血色，全是皱纹，仿佛有几百岁年纪，老得掉渣。
阮贵妃却笑着，但是由于皮肤干燥，笑容就像百年干旱的土地上的裂纹，让人看了觉得生疼。
但是阮贵妃笑的开心。
而碧眼人这时候则一脸的怨愤，对着兰若说道：“你还问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美人心血会耗尽一个人所有的精力。”
“美人心血？”这四个字在治疗前曾经听阮贵妃说过，但是那时候碧眼人极力的阻止了阮贵妃，一直以来兰若总觉得这四个字和自己的生命有关系，只是具体是怎么样的还说不清楚。
碧眼人看兰若一脸迷茫，虽然阮贵妃的神色在阻止他说，但是阮贵妃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而受恩惠的人还不知感恩，“美人心血就是用世间最美丽的女子的血，配合我特制的药物，来化解任何的毒性，这方法注定要耗尽美人的所有鲜血，救活一个人，就要另一个人死去，不然你以为你怎么能活下来？”碧眼人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但是看着阮贵妃的眼神却是极柔和的。
“什么！”兰若惊的倒退几步，万万没有想到阮贵妃会这样做“娘娘，这世上美人很多，为什么你偏偏会牺牲自己？”
阮贵妃看了碧眼人一样，没有丝毫的责怪，然后又看看兰若，好像对兰若有点抱歉似的，抱歉碧眼人这样对兰若说话，“美人心血这个法子，越是美丽的女子，药效越好，这世上还有比我更美丽的女子吗？”
兰若茫然的摇摇头，阮贵妃是一个没有年龄的世间最美丽的女子。
“我筋脉尽断，世间没有任何一个大夫能帮我恢复正常，我连吃饭沐浴都要假手与他人，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反正你都是要去报仇，不如将我的血注入你的身体，这样，当你将张美碎尸万段的时候，也算是我亲手报了仇。”说到此，阮贵妃脸上现出了狰狞的笑，因为想到了张美死的时候的样子，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了。
的确，没有能比手刃仇人更快乐的事情了，阮贵妃也算是以另一种最完美的方式来为自己报仇。
“可是，你用你所有的鲜血救了我，你怎么办？”兰若焦急的看着碧眼人“你刚才说救活一个人，就要另一个人死去，这是什么意思？贵妃娘娘真的会死吗？”
在兰若的心里，阮贵妃是一个永存的人，就连当初宫中失火，人们都说阮贵妃葬身火海了，唯有兰若心里有种直觉，阮贵妃是永远不会死的，因为她的自信，她的美丽，她的智慧，可以逆天。
“现在你们两个人等于对换了一下，现在的她就是身中剧毒时候的你，但是比你更多了一层，她失去了所欲的鲜血。”碧眼人尽量用兰若能听得懂的话语来解释阮贵妃现在的处境。
兰若明白，那份荒凉的虚脱最让人绝望，而现在阮贵妃还能笑得出来，全凭了一口气，对张美的恨。
“娘娘……”兰若走到阮贵妃身前，不由自主的双膝跪下，任何一个在后宫中生存过才女子都知道生命的意义，在后宫的女子都是自私的，不管阮贵妃出于何种目的，但到底她是为兰若牺牲了自己的生命，虽然她筋脉尽断，但是在碧眼人的照顾下，不难长命百岁，阮贵妃就是阮贵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兰若伏在阮贵妃膝头，落下泪来。
夜，未央。
兰若坐在灯火通明的室内，坐在梳妆台前，山庄里有最好的胭脂水粉和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兰若穿了一身淡紫色的纱衣，如梦如幻，乌亮秀发云一般堆出一个烘云托月的发髻来，斜斜的插着珠钗，珠光耀眼，但是再耀眼的珠宝也不及兰若星子般璀璨的眸子，晶莹剔透的肌肤。
兰若叹息一声，碧眼人真的是绝世名医，能够将她脱胎换骨却又不失原来的特色，或者说碧眼人将她拔节而出，将她打磨的玲珑剔透。
明天就要走了，去京城，现在京城是炎烈的天下，始终不知道贞元的下落，但是兰若的第一步就是要混进皇宫去，只有在皇宫才等得到最准确的消息和最至高无上的权利。
这时候，碧眼人轻轻走了来，现在兰若的听力极为敏锐，听到了他微乎其微的脚步声，站起身来迎接这位神医。
碧眼人整个身体都笼罩在一种悲凉的气氛之中，面无表情，手里拿着一个檀木雕花的匣子，他将匣子交给兰若：“这是她让交给你的，里面是我毕生研究出来的各种药物，用法都写在一个小册子上了，都放在里面了，她说你日后会用得到。”
兰若接过来，打开盖子，里面果然如碧眼人所说，一本蓝色封面的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的记载着药物的特性以及用法，再就是密密麻麻的各种瓶瓶罐罐，里面装着的是碧眼人一生的心血精华，怎一个谢字了得，兰若没有说这个谢字，只是说：“请转告娘娘，我一定做到她心里面想的事。”本来兰若是想当面给拜别阮贵妃的，但是阮贵妃不想见她，因为这时候的阮贵妃实在太虚弱了，曾经那样一个叱咤后宫的女子，落得如此下场，还是不要让任何人见到为妙，下午那一面，阮贵妃本来也是不想见兰若的，相见只是为了让兰若能够更深刻的记住这仇恨。
“我会转告她的，还有其他事情吗？”碧眼人漠然的说道。
“娘娘她，还能活多久？”犹豫再三，兰若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最多到明晚这个时候。”碧眼人毫不忌讳的直言相告。
对兰若来说，是一个晴天霹雳，她以为将来报了仇还能见到阮贵妃，但是阮贵妃等不及了，如果有办法，碧眼人肯定会救阮贵妃，连碧眼人都这样说，可见这世上任何人都无力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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