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疑心顿起雨纷纷（下）

刘彻不敢相信，眼中怒火加增，重复问道：“你说得可都是真的？”

楚服练练朝刘彻磕着头：“这种事情，草民实在不敢和皇上开玩笑啊。草民今天就和皇上全全说了，当初草民进宫就得到了皇后娘娘的青睐，后来，后来皇后娘娘就说喜欢草民，草民当时也是贪心，看着皇后娘娘这样貌美，就……皇上，草民都和皇上说了实话了，还请皇上饶命啊！”

她口上不断说着这些虚有的东西，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针一样的刺着我。有了她这样哭喊的话，我实在不知道刘彻还会不会信我。

在心底，我默默求着他，相信我，信我好么？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旁人说什么我都听不清楚了，我只听见，他道：“皇后，这么多年，是朕看错了么？”

我瘫倒在地，还用说么？我还用说得着为自己辩解了么？

他都不信我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轻轻走到了我面前，蹲下身，双手紧紧把住我的双臂，抿住嘴唇。终于，他再次开口：“娇儿，这样多年，朕对你怎样，你心里明镜。怪不得你多年都不与朕亲近，原来你心里，早就有了个人。”

外面雷声大作，不多久，便是一场骤雨。

“皇上，臣妾和你多年夫妻之情，臣妾是怎样的人，连皇上都不信了么？”

他站起来，猛地将我摔到地上，怒吼：“你让朕怎样信你？如今不是一个人说你和他有着私情，朕想不信，可是朕不得不信！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好痛。即便是如此，我依然不愿为自己辩解，子夫苦色上前，劝道：“皇上，或许，皇后娘娘也是有难言之隐的。”

“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和别人解了衣裳，难到还会是为了朕么？朕甚至是怀疑，她肚子里的，究竟是不是朕的孩子！”

这话，我彻底的绝望了。他连我的孩子是不是他的骨肉都怀疑，我还要这孩子做什么？我还有必要要这个孩子了么？

不用了！不用了！

子夫还想替我劝着，却被刘彻推到在后面：“滚！朕看到你这张脸，朕都觉得恶心！”

周美人带着嘲弄的笑容看着我，问刘彻道：“皇上啊，那这个奸夫，该如何处置？”

楚服爬到刘彻的脚上，苦苦求道：“皇上，草民都和皇上讲了实话了，草民恳求，皇上放草民一条生路吧！皇上！”

她的苦求，换来的是刘彻一脚将她踢到在地，一字一句，字字如针一般道：“这奸夫，立即五马分尸！”他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皇后，给朕打入……”

原来这样早，我就进了冷宫啊。

“禁足！”

这两个字还是让我感到有些不可相信，私通之罪，就算是不死，也要打入冷宫才是。周美人亦是惊讶，“皇上，皇后她……”

“朕说了，禁足！一个月，一个月后，朕再做处置。”刘彻紧握拳头，狠狠道，“还有这个楚服，立刻给朕拖出去，朕要亲眼看见他被五马分尸。”

“不可以！”我大吼。

刘彻目光中骤然有了不可言说的震惊，还有痛心：“你说什么？”

我紧咬下唇，直到咬得下唇渗出了鲜血，我才道：“臣妾恳求皇上，饶楚服一命。臣妾要他，继续住进臣妾宫中。”

也许所有人都会觉得我是疯了，可我却清楚得很。她这样出卖我，定是有原因的。我一定要知道，为什么！

刘彻苦笑几声，点头：“罢，罢！皇后不是和他两情相悦么？好，朕成全你们。你们走吧，都给朕走得远远的，朕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转身，不知何时，竟变得这样的难。

若没有如月的搀扶，想来，我是要摔倒在地上了吧。

雨真的很大，刚出殿门，头发就全被淋湿了。

身边，荷塘里的荷花已被大雨打湿。我仰头望天，我不知流淌在自己脸上的，究竟是泪还是雨。

原以为，他是会坚信我的。想不到，就那几句假得不能再假的话，我们数十年的情分就全部都被冲没了。

可是我依然是笑了，笑得这样苦。

心里，也是苦的。

我一把甩开如月，朝着这荷塘跪下。为什么跪，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我都不知道。我只是想停留在这里，不愿离开。

孩子，怎么办？你的父皇已经再也不相信你娘亲了，他甚至还怀疑着你的身世。你告诉娘，娘应该怎么办？

你不说话，你也不知道了么？

想着只要我不去招惹是非，就可以安然无事了，哪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背叛着我，是我哪里做错了么？

我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眼泪又多了许多。

有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要回到现在，我一刻也不想在这个伤心地生活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我不想有任何人看到这样的我，我猜，我一定很是狼狈。

“扑通”一声，当我反应过来之时，我已经在池水里了。

我听见如月撕心裂肺的大叫声，也就只有她，会为我而这般着急了吧。

其实，若我能就这样死了，我会很高兴的。死了，或许就能回去了；死了，就再不用想这些让我心烦而又心痛的事情了。

没有人关心我，也就没有人救我了吧。

好了，刘彻，只是可惜，你不知道这样多的事情。现在的你，一定很伤心很失望吧。要是你知道了真相，你会不会再看到我的时候，为我而感到愧疚呢？

我若死了，你会不会为我掉下一滴泪呢？

是谁？这是我的错觉么？为什么在这池水里，我会看到你的脸？错了错了，一定是我像你想得太多，出现了幻觉对么？

你现在如此恨我，又怎么会亲自救我呢？

虽然你不是巴不得我死，但要是我真死了，你也不会很伤心吧。

倦了，累了，我要想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如今这么短的时间，我能想得完么？想不完的。

那就等到来生再想吧！

我微笑着闭上眼，有句话果然是错不了的——

听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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