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半明半灭之间，多少恨

“那么，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兰若问道，既然这碧眼人是当世奇才，那么会不会有办法帮他解毒？本来当贞元要兰若死的时候，兰若万念俱灰，但是当一想到贞元是不信任和自己以往的付出，一想到贞元如此的狠心，兰若心里面就有一种恨，一个人可以为了爱而活着，也可以因为恨而偷生。

碧眼人看了一眼阮贵妃，阮贵妃正要张口说什么，碧眼人连忙抢着说道：“你身上的五种毒都是世上罕见的不可解的毒，种了其中一种都足以致命，何况你种了五种，怎么还会有活命的机会呢？”

本来在心底里升起的一线生机又破灭了，连碧眼人都这样说，自然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可以救她了，现在的她就是个毒物，她的存在已经不是身体的存在了，她的身体只是为了承载这些毒性才存在的，而心里满满的都是恨，那些恨曾经是一腔的热血，一腔的爱意绵绵。

阮贵妃深深的看了一眼碧眼人，碧眼人不敢面对这目光，仿佛做错了事情似的躲开阮贵妃的目光，低下了头。当阮贵妃的眼神从碧眼人身上转移到兰若身上的时候，在兰若绝望的眸子的最深处看到的不是悲哀，而是一种奇异的灿烂是黑色的仇恨，阮贵妃不由得打个颤，似乎是被这种仇恨震动了，但是没有说话。

兰若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只看见外面的晴好天空，倒是碧眼人将那碗药给兰若灌了下去，兰若也就无可无不可的喝了下去，不知道什么滋味，即便是再苦再毒也没有感觉了，然后碧眼人就催促阮贵妃：“我们去吃午膳吧，你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餐饭了。”

原来是中午的时候，阮贵妃叹了口气：“我这个样子，吃和不吃有什么区别呢？活着和不活着又有什么区别呢？”

兰若好奇的看了一眼阮贵妃，这个时候非常吃惊的发现了一件事情。

碧眼人走到阮贵妃身边，兰若以为他是要搀扶阮贵妃起来，一起走出去到某个饭厅里去用餐，但是碧眼人走到阮贵妃身边，并没有搀扶她起来，而是走到了阮贵妃的身后，走到那张椅子的后面，接下类兰若险些惊叫出声。

碧眼人开始轻轻的推动那张椅子，这个时候兰若才看清楚，那时一个带有轮子的椅子，阮贵妃坐在上面，虽然仪态万千，但是兰若不记得她动过一下，她的身体是僵硬的，手脚好像都是刻意的被摆放整齐的，兰若倒吸了一口凉气。

阮贵妃注注意到了兰若的镇静，对兰若的反应，阮贵妃没有说话，只是淡然的一笑，兰若则察觉到了她的那份无可奈何，怎么会这样？兰若想要问，但是一口气堵在了胸口，说不出话来。

碧眼人推着阮贵妃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兰若，室内一直飘着淡淡的香气，是以前在皇宫的时候阮贵妃最喜欢的花香和水果香气的综合，沁人心脾，现在的兰若则越来越明白了一件事，在黄金屋中，在锦绣堆里，那些远远的看上去神采辉煌的神仙一般的人们过的并不是快乐的生活，这些人往往在金碧辉煌的背后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说出来都没有人相信，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有一声叹息。

果然，在半夜里，在兰若半睡半醒之间，听到了这样的一声叹息。

中午的时候，碧眼人和阮贵妃吃过午餐，碧眼人就给兰若端来另一碗药，说是可以暂时克制毒性的发作，兰若知道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最终还是要死的，只是兰若实在想知道阮贵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喝下了药，但是碧眼人看着兰若喝下药后就走了，丝毫不给兰若发问的机会，而兰若喝下药后就一直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连晚膳的时候也没有醒过来，直到夜半时分，才朦朦胧胧的听到了那一声叹息。

兰若可以肯定这声叹息发自阮贵妃，她和阮贵妃在皇宫相处了那么久，对阮贵妃的一切都是熟悉的，曾经她将阮贵妃当做良师益友，当做精神教父，阮贵妃的每一个呼吸她都能感觉的到。

夜半时分，窗子开着，惨淡的月光黯然的照射进屋中，白天的时候雾一般的轻纱帘子在半夜里变作影影幢幢的幽灵，仿佛在每一层薄纱后面都隐藏着一个悲惨的故事，不能轻易碰触。

床边，一个人在这半明半灭的光影中闪动着一双明眸，似是夜的妖。媚，兰若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很是害怕，以为自己大限已到，是鬼魅来收取魂灵，但很快兰若就感受到了阮贵妃的气息，长长的喘了一口气。

只有阮贵妃在，碧眼人没有跟随来。

即使在这样暗沉沉的地方，兰若也能清晰的看到阮贵妃的目光那般灼热强烈的注视着自己，似有千言万语随时会爆发出来，不是娓娓道来，是爆发，兰若奇异的明白，阮贵妃心里的挣扎和痛苦。

“娘娘有什么话，请尽管说。”在兰若心里，阮贵妃永远是她的贵妃娘娘。

而阮贵妃没有讲述关于自己的事情，只是极力隐忍住自己的情绪，极力淡然的问：“我看得出你心里有无限的恨。”

“是，一切都逃不过娘娘的慧眼。”兰若承认，在任何时候，这位阮贵妃都能在无形之中掌控她。

“是因为男人吗？”阮贵妃有点不屑的问，一个女人因为男人落到这般地步，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因为这个女子太傻，这世界永远不会同情弱者。

兰若忽然眼角湿润，心里太多的委屈和烦恼以及痛苦想对人倾诉，但是没有人值得信任，也没有人能理解，但是阮贵妃不一样，她是神仙一般的女子，兰若将自己和贞元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这当中包括和九重的接触，还有安太妃的事情，除了没有说自己是穿越而来的现代人。

以前兰若以为如果有一天能对人倾诉，一定会失声痛哭，但是今夜真的讲出来，只是呜咽，没有到失声的地步。

阮贵妃静静的听着，原来在皇宫之中还隐藏着这许多的爱恨情仇，但是她全然不放在心上，只在听完兰若的倾诉后，问了一句：“现在在你心里面，有多少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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