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别云山中再相逢
幸运的是,这条密道没有山下那条来的长,更没有向上的台阶。狄秋不费多少力气,便已经抵达了尽头。
从出口出探头一看,只见外头是一处天然洞穴。一道日光,正从头顶斜射进来,刚好照在墙角。洞外藤枝蔓延,直生长到内部。将四处墙壁都爬得严严实实。外有一道瀑布倾泻,水声潺潺,颇透凉意。
“好一处世外桃源!”狄秋低声赞叹,旋即又仔细聆听起洞中响动。但不知是言旭已经走远,还是喊得累了。眼前的山洞中只一片静谧,再没有任何声响。
狄秋扶着墙又小心翼翼往里头探了几尺,望着山洞陈设,看来看去不过是些石桌石椅。再多走了几步,便已窥见全貌。但见此处没有张痞子二人与吕杏儿的踪影,便猜想这山洞里头,定还有通往别处的密道。
于是,便在四处墙壁上一阵摸索,去找寻打开密道的机关。
哪知道找了片刻,却发现这山洞之中密道极多,转眼便发现三处。一时间,狄秋不由地发起愁来,不知究竟进哪一扇石门才对。
“不管这么多了,救人要紧。”狄秋暗忖每多耽搁一分,张痞子二人的危险就多一分,遂随便挑了右边的石门钻了进去。
幸运的是,这条密道并不算长,狄秋只稍微行了一会儿,便见到前头拐弯处,露出了出口。于是,赶紧伏低身子,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
复凝神静听之下,未闻里头有呼吸声响。狄秋不由胆子大了起来,沿着墙蹑手蹑脚摸了进去。却见,内部是一间封闭的石室,除却满地的酒坛与木箱之外,再无他人。
“十毒蜈蚣酒?”
狄秋掀起酒坛上的泥封一闻,瞬间辨出这些便是昨夜自己豪饮的十毒蜈蚣酒。再转圈一看,又翻动了几个木箱。只见,其中全是蜈蚣。
望着眼前的一箱箱毒物,狄秋不禁泫然欲呕。遂赶紧把几个木箱重新关起,避到一旁。但一个不小心,踢动了一个空坛子,骨碌碌地滚在了出去。
“咦?”狄秋生怕坛子摔破,发出声响,赶忙上前扶起。正巧瞧见,原来空坛所立的地方,竟然有一个只容一人勉强通过的小洞。而洞上头,还写着一个偌大的“魁”字。
再凑近去看,只见那洞中黑黢黢地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但用手探去,却能隐隐感觉到空气流动。
狄秋心中虽然好奇,却也不敢轻易去探。便又在周围转了几圈,但见张痞子二人的踪迹,只好从原路返了回去。
可还没等他回到山洞,却忽然听见隔墙传来一阵清晰的人声。只听其道:“张痞子!我待你不薄,你却来偷我的十毒蜈蚣酒,是什么道理!”
“找到了!”
狄秋轻叫一声,赶紧贴着墙壁寻去。仅走了两步,便发现通道墙壁的顶端,有一个长长的口子。于是,连忙施展掠影迷踪横架在通道之上,从那口中向隔壁窥去。
果不其然,张痞子与柳倩就在隔壁。此时,正被五花大绑,背对着捆在一处。除此之外,另有一人背对着狄秋的视线,与其二人正面相对。只可惜不是吕杏儿,而是一身着黑袍之人。
却见,柳倩听了黑袍人的叱骂,非但没有惧意,反倒放肆讥嘲道:“笑死个人了,你老家被人打盗洞进来,偷了东西走。结果,连洞也不晓得补。反而怪起我也进来捡便宜,你怎么就不晓得怪自己太蠢呢?”
“呸!我早该想到,你们这两个匪类,狗改不了吃屎!”黑袍人啐了一声,骂道。
隔墙的狄秋正看得认真,听到张痞子提到“盗洞”二字时,不禁一愣。心想:莫非张痞子说的,就是我方才看到的那个小洞?
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暗忖:这山下诸多瘴气,而山上更是有无数密道,谁又有能盗到这地方来?
正当其思索之际,又听张痞子说道:“如今说什么也都晚了,你那酒早就已经入了爷爷我的肚子。你要的话,我撒回去给你算逑。不过,当年王盘山从你这里偷的东西,你可再也找不回来啦。
“休要提他!王盘山那狗贼,我迟早要将他抽筋拔骨,碾作齑粉。”黑袍人像是被踩中尾巴的恶犬,顿时勃然大怒。
“王盘山?”
一番话毕,直让墙后的狄秋险些惊掉了下巴。不由恍然大悟,暗念:我早该想到,世上能够偷到这种地方的,除了盗术精湛的王盘山外,哪里还有别人?而王盘山又自称“奇盗魁”,更是与那盗洞上面,“魁”字不谋而合。一切全都对得上。
只不知道的是,这王盘山究竟在这里偷去了何物。看这黑袍人的反应,似乎丢失的东西,比那十毒蜈蚣酒,还要珍贵百倍不止。
狄秋越听越是好奇,不禁更凑得更近了几分。但黑袍人只是怒极而言,并不打算细说下去。
反转言冲柳倩威吓道,“且让你男人再逞一会儿口舌之快,待会儿看我炮制你的时候,我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你敢!”张痞子最是在乎柳倩,一听黑袍人要折辱于她,顿时浑身剧震。
但见张痞子被戳中死穴,黑袍人不禁得意地奸笑起来,阴恻恻道:“我就喜欢看到你这种,集担心、害怕、愤怒于一身,却又无能为力的神情。不过你放心,我素来手软,不把我所有折磨人的本领都施展一遍,是绝不会那么容易让她死的。”
一旁的柳倩虽然素来大胆,但闻此言,却也被吓得不轻。
张痞子发了疯似地大吼起来:“狗贼!有种的,你就冲我来!只会对女人下手,算得了什么英雄好汉!”
“哈哈哈……我何时称过英雄好汉?”黑袍人放肆大笑,十分享受这种折辱人的快感,又朝前走近几步。
可就当他要下手之际,却忽然停住脚步,喝道:“是谁!”
“糟糕!”狄秋心中惊跳,只当自己被发觉,遂连忙从顶上跳下。同时,手中暗暗捏掌,随时准备大战一场。
不曾想,喝声作罢之后,那黑袍人却并无动作,反倒屏息凝神细细聆听起来。只等了片刻,狄秋竟听到通道外头人声渐高,依稀可辨,是那言旭的声音。
面对此情此景,狄秋不由暗暗惊道:这黑袍人原是听到了言旭的喊声,可真是好灵的耳朵。不过一墙之隔,我却晚了他好久才听到。
黑袍人待辨明来源,不禁颇为意外,哼声道:“待会儿再来收拾你们!”说罢,便挪动身体,往密道隔墙之处走来。
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狄秋脑中轰地一声。抬头看去,这才发现面前的墙上有明显的缝隙,端的是一扇暗门无疑。
但念逃跑已是不及,狄秋只有聚精会神紧贴墙壁。暗忖:即便是偷袭无耻,但要保命,此时也是不得不做了。
可他万没有料到的是,面前暗门另藏诡异。黑袍人伸手一推,门竟然旋动而开,端的竟是那翻板构造。
而此时,狄秋正紧贴墙壁,石门一翻之下,顿时将其转到了墙壁内部,正好与黑袍人掉了个位置。
“唔……”狄秋心中骇然,忍不住手心和后背都沁出了冷汗。直到身后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一下软坐在了地上。
待他转眼往前头拐角处看去,张痞子正默默留着眼泪,两人具是没有发现自己进来。
却听他冲柳倩哭诉道:“柳妹,是我害苦了你。若是早些与你归隐田园,又岂会遇上这档子事?如今,却是说什么都晚了……”张痞子越说越伤心,更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休要在那胡说,现在外头全在闹灾,却哪里有田园给我们去归隐?”柳倩怪道,“既然躲不掉,就硬气些面对。大不了趁那狗贼不注意,一头撞死了去。我们当初落草的时候,每日都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却惜什么命了?”
张痞子闻言一愕,摇头道:“若是能与你死在一起,那也罢了。怕就怕这戚成海,像对付那红衣丫头一样对付你。若你中了傀儡噬心大法,却让我……”
“你说什么!”狄秋听到此言,顿时心头巨震。顿时忘了自己的处境,快步冲上前去。
张痞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而当抬头见到是狄秋之际,不禁大喜过望。口中叫道:“是兄弟你!”
“快讲,刚才那人可是戚成海?”狄秋关心已极,只一味逼问。
看着狄秋凶神恶煞的模样,张痞子兀自心中起疑,道:“你究竟是何人?怎么知道的戚成海?”
“我能是谁,你自己瞧仔细吧!”说着,狄秋揭下脸上的假脸,露出了真容。
“狄秋!”
张痞子二人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路边救回来的灾民,竟会是他!
狄秋不顾两人惊异,仍旧追问道:“少那废话,方才那人究竟是不是戚成海!”
“他是戚成海又如何?如今我们在他老巢之中,自身都难保,你却还想寻他报仇么?”张痞子恼道。
狄秋见他承认,不禁呆了一呆,这才想道:言旭本就说过要来别云山堵杏儿,如今既身现此处,却还能是别的什么地方?难怪先前从柳倩嘴里横竖问不出来,原是这般缘故。
遂道:“既然此处便是别云山,那你定知道杏儿的下落。快说,她如今人在哪里?”
“你……你说谁?”张痞子不知狄秋所谓何人,只一头雾水。
“还装糊涂?”狄秋怒道,“杏儿你不认得,那我说赤影,你总该认得了吧?”
张痞子愕然道:“你说那丫头?那丫头自从中了傀儡噬心大法后,不是满世界地找你去了么?”
“少东拉西扯!北极门一路追杏儿到了别云山,她如今自然在这山上。快说!哪条密道可以找到她?”
张痞子越听越是糊涂,不明白怎又牵扯到北极门身上。不禁不耐烦地咂了下嘴,道:“就算你说的不假,那位什么吕姑娘已经回了这别云山。但我昨日一直与你喝酒,片刻都未分开。而如今又被绑在此处,试问我又从何得知其下落?”
狄秋听罢,叹了口气道:“是了,我却急昏了头,竟问出这些胡话来。”
旋即,便解开了二人身上的绳索。复深深一揖:“你们赶紧下山逃命去吧,我还有要事要办,便不相陪了。”
“喂!”张痞子见狄秋自顾要走,忙阻拦道,“你这样去,就不怕撞见戚成海么?”
狄秋脚步一滞,想到身上伤势未复,确实难说有必胜的把握。但他生性狂傲,哪肯屈舌言输。
只是笑道:“有劳关心,他戚成海若有本事,就啃下我几块骨头。但我就算是死,也要噎在他喉咙里,让他难受一顿。”说罢,转身便推开石门,往密道外奔去。
张痞子落在原地,想起昨日与狄秋欢聚畅饮的场景,心中兀自有些不舍。直愣了许久后,这才忍不住冲柳倩道:“柳妹,你看狄秋去找戚成海报仇,当有几成把握?”
“管他几成,你又不去帮他,自然死的机会,多过活的机会。”柳倩故意挤兑道。
张痞子叹道:“可惜,可惜……”
……
就在二人商量之际,狄秋这时已在密道之中走了甚远。而当经过储藏十毒蜈蚣酒的所在时,却忽然听见其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狄秋心中讶异,暗想:戚成海已寻言旭等人而去,当不会在此逗留才是,莫非会是杏儿?
想到此处,他连忙屏住呼吸,靠着墙壁行进几步,往室内窥视。可出乎意料的是,眼前之人不是吕杏儿,而是那日自己在树林中见到的刘三白!
狄秋心中一沉,连忙侧身回到密道之中。心中不解,此人到这别云山中究竟有何图谋。而正当他思索之际,却听得室内异响连连,竟是传来饮水的声音。
“他莫不是来偷喝十毒蜈蚣酒的?”狄秋只觉匪夷所思。
但忖被刘三白发觉,自己绝难逃命。狄秋没敢在此对耽,旋即脚下微微向外移步,连挪了数尺。
结果,好不容易退入密道深处,外头猛地响起一声叫骂:“缩头乌龟还不现身,打死我两个徒儿便就躲起来不敢见人么!”
话音一起一落,室内刘三白喝酒的声响骤停。狄秋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心中只怪这北极门坏事,好巧不巧竟在这个时候出现。
幸得几息过后,刘三白从石室内撤出,却未往狄秋所藏深处躲避。反倒抖动脚下镣铐,往密道外步去。
落在阴暗处的狄秋见前头人影掠动,声响渐远,悄松了一口气。心中却在讶异,这刘三白至此究竟有何图谋?若为偷那十毒蜈蚣酒喝,何以闻声不逃,反自寻了过去?
想到此处,狄秋赶紧缓步跟出密道,试要瞧个究竟。
但步至口处俯身窥探之际,却见山洞之内竟空无一人。不仅北极门与碧云宗不在洞内,就连走在他前头刘三白也没了踪影。
狄秋轻“咦”一声,忙蹿出密道。猛地瞅见先前那两条自己没走过的密道中,有一条是敞开着的。密道深处,正隐隐约约传来喝骂之声。
“这群人当真鲁莽。”狄秋暗怪北极门与碧云宗等人忒得肆无忌惮,这般喊骂挑衅,却不怕戚成海在暗处潜施什么鬼蜮伎俩。
于是,忙将假脸贴好,钻入眼前洞开的密道,朝深处行进。走了不久,尽头处言旭的叫骂已经逐渐清晰。辨听到:“你是何人?我那两位徒儿可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你当怎样?”刘三白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讥嘲道,“我阎罗殿中人,向来想杀谁便杀谁,却还要与你这匹夫知会一声么?”
言旭怪道:“你是阎罗殿的人?”
“怎的?阎罗殿如今还能教尔等鼠辈胆寒么?”刘三白道。
“好,好,好!”言旭连道三个好,“既然你敢认,那便拿命过来吧!”说罢,只听得剑“啷呛呛”地出鞘,已朝刘三白攻了过去。
狄秋闻声心惊,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直到了尽头处,一探头出去,却见到两口诡异的石棺列在地上,正好对着石门所在。
“这又是何物?”
稍一打量下,狄秋认出石棺上雕刻着的皆是小鬼,其簇拥的中心,则是地狱的八大鬼差中的牛头与马面二使。不禁讶异,这两具石棺,怎如此古怪?
而越过石棺,向后头的空地上看去。言旭此时与刘三白交手正急,旁列数十人皆凝神注视,无所侧目。
却见,言旭施展的“流星式”,长出直入,手中变化之下迅速逼迫刘三白的中门。一撇、一转、一拦,三招各封其上中下三大穴位。
按说,此等凶招,若非武艺高绝之人,端的极难接下,更遑论躲避。可刘三白此番无兵器在手,却愣是不惧。只脚下稍微挪动,竟轻描淡写地避开了所有剑招。
反观言旭,手中所用“流星式”毫不松懈,又是向前抢了几步。但每每就要得手,俱是差了些许。直斗了片刻,却是未占半点便宜。
而后,更是随着运力至深,呼吸渐渐急促,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挂落下来。不但招式起落章法全无,连脚步也飘虚得宛若醉酒一般。
狄秋越看越奇,心中不由犯起嘀咕。:从年纪上看,这言旭当还是言厉的上辈。其研习星剑十三变的时日,当较言厉更长,自身修为亦当更精。怎如今对上这刘三白,竟会如此不济?
而众北极门徒何尝不一样怪绝所见?其人个个练习星剑十三变,若论功夫自有参差不假。但说对这门剑法的见地,哪一个又会比狄秋来得差?
只他么如何也无法理解,师叔言旭身为一代剑术宗师,怎会忽然修为大失,打得如此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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