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倘若这是错的

第378章  倘若这是错的

“这些神液既有滋养神魂的功效，也有孕育身体的功能，我以回溯之力在他陨落之前抽取一份生机，只需等上一等，不出意外，十日之内，他便会从这神池中苏醒。”

如今神池之中只有那些碧绿的神液，但在季厌笙将殷如诲的生机投入池水之中，就好似化作为一枚种子扎根在这个池子里。

并且那抹生机种子在飞快生长，不过片刻，就已在神池的哺育之下长出了一截儿小嫩芽，并且那小嫩芽还在飞快地蹿升中。

盏茶时间后，犹如一个巨大花苞，碧绿的叶子衬托着晶莹洁白的花苞，花芯倒是被紧闭的花瓣遮掩的严严实实。顾卿九是头一回看见这种事，多少有些叹为观止。

并且，就在那花苞成长起来的同时，她发觉那花苞散发出令她感到十分熟悉的气息。

殷如诲当初陨落之前曾归还她一份情丝，然而那情丝却并不完整，里面只保留了战霄的部分，却剔除了他自己的部分。

但这一次在魂石世界虽然过程曲折，但顾卿九收获甚大，其中之一便包括她那出现裂痕的情丝已被修复，从前遗失的回忆也全部回笼。

如今她能清晰回想起她认识殷如诲时的每一个经过，如今一个失神，便想起当初在剑仙冢发生的种种，想起那虽看上去阴冷寡言了些，容貌却又俊美得很，总是一身灰衣长袍手持鬼帝印的人。

思忖了好半晌，她突然从乾坤袋中拿出一物，正是鬼帝印。在殷如诲陨落星海后，这东西便落入顾卿九手中，她一直小心地放着，拿一个紫檀木的盒子装着。

可这鬼帝印也已出现了裂痕，不像从前那般浑然天成的润泽，就连光泽都已黯淡了许多。

季厌笙看她几眼，才说：“一并放进去吧，这鬼帝印中曾被殷如诲打下过神识烙印，虽然在他陨落后，那神识烙印便已湮灭，但有这鬼帝印在，于他而言，也算是一桩好事。”

其实复活之事并不容易，此次所用到的材料几乎全是战霄从域外搜集而来，其中也有一些天澜本地特产的仙花异草，另外还有天衍神尊谢演之让墨玉送来的那些东西，但凡缺一样，这复活都只能是一个奢望。

许久之后，顾卿九从此地离开，她压抑地长吁口气，旋即眺望远方将暗的天色。

情情爱爱一向是世间最难懂的一门学问，其实照顾卿九来看，她不怕别人伤她，她喜爱干干脆脆，大不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可不知怎的，她反而有些恐惧别人对她情感太深。或许是因从前在顾家的那些经历令她有所阴影，又或许从一开始她就认为她无法回应那些人的感情。

殷如诲是这样，季厌笙，又何尝不是这样。

只是自打从魂石世界出来后，季厌笙就再也没有提过那些事，仿佛他们二人在魂石世界的经历从未存在过，可顾卿九知道，有些事，已经变得很不一样了。

“！”

突然察觉到一束倍感熟悉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顾卿九愣了愣，旋即猛地扭过头，就见战霄正藏在一根柱子后。她只看见一抹衣角而已，但哪怕只是单凭衣角也已认出了战霄。

“你不过去看看吗？”这时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季厌笙手里拿着一张丝质长帕，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旋即又瞥了一眼顾卿九。

顾卿九顿住了片刻，许久都没有言语。

但季厌笙却仿佛早已看穿了她，“庸人自扰。”

他这么说，说完之后又笑了一声，觉得这一刻的顾卿九和从前的他很是相似。

他以前无论有多么心动，但总是觉得，那是因战霄而起，只是受战霄影响而已，可后来才发现，因何而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心中的那份感觉，他对这个人有所贪求，他早就已经在意了，只是看不清自己的一颗心。

至于如今的顾卿九？她跟季厌笙一样，犯了同一个毛病，都是想太多，反而把他们自己困住了。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若说她不爱战霄，那纯属扯淡，不论任何时候，因为上一世的百年相伴，战霄在她心中占据着一个十分重要的，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的位置。

可有朝一日突然发现兴许两人的感情不过是被人强行撮合的，这些分神对她的好感兴许全是因为谢演之，她难免想多了许多。

她甚至很想亲自见见谢演之，她想问问那个人到底在做什么，又到底打算做什么？他当年割舍出这七位分神，又究竟是因为他当真对萧悯无情无爱，又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

她有太多太多的困惑和迷惑。

季厌笙沉吟片刻后，突然笑了笑，“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嗯？”顾卿九恍惚着看过来。

季厌笙说：“如果你从未存在过，你便不会认识我们这些分神，如果你不曾出生，也就不会遇见后来这些事。”

顾卿九一脸茫然。而季厌笙则是再度一笑，“人世间许多事是难以自主选择的，你不觉得吗？谢演之他做的一些事，看似复杂了些，也荒唐了些，但他就仿佛命运的化身，无形中推动了许多人，使这些人逐渐产生了关联。”

“倘若这是错的，那么生命存在的本身就也是错的不是吗？所以何必让自己这么困扰苦恼？”

“你喜欢谁，就跟谁在一起，怎么舒服怎么来，毕竟如今的你，也只是为你自己活而已。”

他说着这话，而后又徐徐垂眸，遮掩住眼底所有的神色。

其实季厌笙是真的想争，可他拿什么争？如果真要争一个头破血流，他知晓如果她必须选择一个人，那么那个人绝不会是他。

他既比不上战霄的百年相伴，也比不上殷如诲的陨落星海，他错在认识她太晚，不是第一个走进她心里的那个人。季厌笙其实很清楚，她心中并不是毫无动摇，可也正因为这份动摇才使她越来越无法取色，也越来越不知该怎样处理彼此的关系。

但他到底还是退了一步，到底还是妥协了，不是怕争夺不过带来的惨败，而是……他真不愿将她困锁在这些以情感为名的牢笼中，不愿见她在这个牢笼里这么痛苦的挣扎。

“顾卿九，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论是我，还是殷如诲，都是在你记忆残缺的情况下发生的事情，而倘若你记得战霄，我相信你不会对任何他以外的人产生这样复杂的感觉。”

“他如今还什么都不知道，他对你的心也依然纯粹，哪怕他是谢演之的分神，但你不能否认，这个分神确实深爱着你。”

顾卿九又是一怔，许久许久之后，她才长吁口气。

“我似乎负了很多人。”她落寥地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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