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元梦平日总在睡觉,李莲花也不是想同她说话就能同她说上的。平日闲话她通常不搭理,倒是他心情不好时,她却能感知到,钻出来安慰他。

不过也只出现一小会儿,并不能多待。

他曾问她在干嘛,小愿灵只说在修炼。

行吧,大概她这种存在和妖怪仙人一般,时光岁月苍茫,平日除了修炼就是修炼。

此时已是十二月,也快要到新年。

李莲花在东海边待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算是自我放逐。

想来想去,今年还是打算回去云隐山看看师父师娘。

是他丢了师兄的尸体,他对不住师兄,所以无颜面对师父师娘。但一年的时间,也让他想通了不少。

师兄已经没了,如果他还“死”在东海,师父师娘又该如何是好。

请罪也好,尽孝膝下也好,总得回去看看。

莲花楼的四匹马最后还是没换,这马虽然不是什么难得的良驹,但好歹精壮,也是他花光了当来的钱财买的,也就走的慢些,不妨事。

再者,他这近乡情怯,走慢些他反而心有安慰。

从十二月初走到一月初,四匹马终于拉着莲花楼来到了云隐山底下。

莲花楼到底是大了些,不方便上山。

他花了些银钱买了一处院落,将莲花楼停在里面,也好好上了锁,保准安全。

随后背着一包袱家当徒步上了山。

行至半路,突然看到路边多了个未曾见过的坟茔。定睛一看,他仓惶奔上前。

只见那墓碑上书:先夫漆木山之墓

他立时泪如雨下,颤抖着扑倒在墓碑前。

“怎么会,师父怎么会......”

他想到一年前师兄去世,江湖上随后又传出他的死讯。

师父那么疼爱他,定是受不了这刺激,一时心气上涌,才......不幸去世。

他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师父,是相夷不孝,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一时之间,竟是心如死灰。

元梦被这悲痛惊醒,忙出来查看情况。看着眼前的墓碑,她也楞了一下。

“不对啊,那老头不是被我救回来了吗?”

她悄悄调动灵力去勾连先前用在老头身上的灵力,一条无形的线指向另一个山头,线那头的人分明活蹦乱跳的。

听着花花悲痛万分的哭声,元梦心都要碎了。

她连忙给花花传音:“花花,没死,你师父他没死。”

李莲花听到熟悉的声音,一时没反应过来。

元梦心疼地擦去他的泪水:“真的没死,我看到了,他住在西南方的那个山头。人可好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莲花顿时欣喜若狂,元梦可不是寻常人,她说看到了必然是真的。

“我这便去。”他连忙爬起来,挎着包袱跑走。

先前他们师徒二人住在云隐山正峰的山头,师父同师娘吵架分居后,师娘便带着师兄去了东南方的山头另居。

可元梦却说师父如今在西南方的山头,奇怪。

顺着元梦的指引,他沿着无人开拓的小路一路上山,越走越奇怪。

这山路分明是没有人走过的痕迹,师父真的会住在这上面?

可等他到了山上,就什么疑惑都没有了。

山上有个不小的湖泊,湖边一位老者正拿着长杆垂钓,手中还握着酒壶,时不时饮上一口。

那人,不是他师父漆木山又能是谁。

“老头,你又偷喝酒,当心我告诉师娘。”

熟悉的声音、欠揍的语气,不是他那不肖徒儿李相夷还能是谁。

漆木山回头,看着变了模样的人,依旧一眼认出了他。

他看着模样大变的徒弟,难忍心头的哀痛,却仍笑着骂他:“你个臭小子,就知道给我添堵,我是你师父,喝两口酒怎么了?”

师徒二人就这么看着,明明笑着,却双双落下泪来。

“你...”漆木山走上前,拍了拍徒弟肩膀:“回来就好。”

李莲花笑中带泪:“师父,我可想你了。”

漆木山颤动着双唇,两把擦掉眼泪:“想我,想着回来给我添堵还差不多。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把我喝酒的事告诉你师娘,我可饶不了你。”

“不用他告诉我也知道。”

话音落下,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旁边走出,正是李相夷的师娘芩婆。

李莲花语带欣喜:“师娘。”

芩婆看着模样大变的小徒弟,一时也是泪眼婆娑,忙心疼地上前将人抱住。

“相夷,我就知道你没死。”

“师娘,对不起,是我的错,一直没有回来。”他早该想到的,前后听到他同师兄的死讯,师父和师娘该何等难受。

芩婆安慰拍拍他:“你有什么错,你这一年在外面肯定没少受苦,能活着回来就好了。”

漆木山在旁边煽风点火:“他怎么没错,明明活得好好的,人不见就算了,还不肯传个信回来,害我们白白担心。”

芩婆瞪他:“我还没说你,又背着我喝酒。”

漆木山顿时脖子一缩,将酒壶往身后一藏:“哪有~”

看着二老的模样,李莲花扬起笑容,师父师娘好好的就好。

“哼,今日相夷回来,我暂不同你计较。”芩婆冷哼一声,转头拉着小徒弟笑语盈盈:“相夷,走,咱们回家。”

回家,李莲花从来没觉得这两个字这么动听过。

他哑着嗓子应:“好。”

漆木山难得不跟着娘子,反而站到徒弟另一边,夫妻二人将小徒弟围在中间,三人并行着向家的方向走去。

穿过一片复杂的阵法,李莲花看到了一处不大的院落,同二老之前住的院子相差无几。

“师娘,你同师父怎么会突然搬到这里来。还有那半山腰处,又怎么会有师父的坟茔。”

情绪稳定下来,李莲花也不解问着。

芩婆同漆木山对视一眼,眼底神色复杂。

“此事,说来话长。”

三人行至桌前坐下,李莲花拿过茶壶,给各自都倒上茶水。

他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喑哑的嗓子。垂眸,眼底一片冷色。不管是什么原因,能迫得师父、师娘如此的人,他必然不会放过。

此时他还猜想,是不是听闻他死讯后,有仇人找上门来为难师父师娘。毕竟李相夷那般张狂,也没少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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