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鸿门宴
李豫眉头几乎要蹙成一起，他难以置信地问：“陛下和广平王这几天神神秘秘地凑在一块，就是在弄吃的？”
收了李豫好处的宫女、太监，不约而同地点头，“对啊，陛下和广平王，每天都是在弄好吃的。”
李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会是这样？叛乱刚刚平息，北方许多流民流离失所、范阳、平卢、成德等地的节度使任命，都没有着落，这陛下怎么吃得下？
不过转念一想，李亨又觉得见怪不怪了。
他这个老父亲，近20年来，都是如此骄奢淫逸。
只不过，他毕竟是太子，真怕大唐在自己的老父亲手里玩完了。
李亨连着几日，在宫女、太监的嘴里，听到的都是李隆基、李豫又研制出了什么新菜品。
他是又嫉妒李豫，又羡慕李豫，但同时也猜不透这祖孙俩在搞什么鬼。
五日后，他终于知道，这祖孙俩要干嘛了......
当一碟碟香气扑鼻的菜肴，端到桌上时，在座的王公贵族，一个个都发出了整齐的咽口水声音。
李隆基微笑着看向李豫，李豫点点头，朝着李隆基先拜了个大礼，紧接着是太子李亨，最后才和在座的各位李氏王爷们一一作揖。
“小侄儿在外打仗多日，久不在皇爷爷身边伺候，多亏了叔叔伯伯们照料皇爷爷，皇爷爷才能够身体康健，小侄儿也才能安心打仗。今日，小侄儿借着皇爷爷的名号，举办这个宴席，谢各位叔伯！”
话落，他开始一一介绍最近“研制”出的美食。
“羊肉烧萝卜、羊肉馅饺子、羊肉萝卜粉丝汤、小鸡炖蘑菇、干煸鸭肉、干煸鸡肉、回锅肉........”
随着李豫的介绍，养尊处优的王爷们，咽口水的声音更加大了。
等到宫女们，把菜都分到各位王爷的长条案桌上时，随着李隆基的一声“吃吧”，这些平日里无比斯文的王爷，撩起长袍就开始吃。
一时之间，整个殿堂都是整齐划一的干饭声音。
李亨一开始还抱着警惕之心，生怕这是一场鸿门宴。
可是看到李隆基、李豫也吃得认真，鼻子又持续地被各种肉香味吸引，他终于还是拿起了筷子开始吃。
他早就看重了那一道回锅肉，肉处理得肥而不腻，再喝上几口酒，简直是人间美味。
酒足饭饱之后，就是美丽婀娜的乐妓，上来跳舞。
已经习惯了各种骄奢淫逸生活的王公贵族们，十分享受地敲打着节拍，看着美姬们跳舞。
就在李亨、王爷们正喝着小酒，吃着香喷喷的肉看着舞妓跳舞时，突然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啜泣之声。
循声望去，竟看见李隆基正在抹泪哭泣。
众人骇然，忙惊地起身。
高力士给领舞的舞妓使了个眼色，舞妓立即纷纷退去。
丝竹之声一停，整个殿宇鸦雀无声。
大家一个个垂着脑袋，屏住呼吸。
高力士瞅了众人一眼呢，从袖子里拿出了白色的方巾递给李隆基，“陛下，您为何事伤心啊？”
李隆基接过方巾，擦了擦不存在的泪，“哎，为了平定安史之乱，朝廷已经掏空了国库，今日这一餐，还是与朕交好的寺庙主持施舍的。吃完今天，朕不知道明天能否再吃到？”
他这话一出，各位王爷的头，埋得更低了。
“朕看了这两年的税收，发现百姓逃亡，导致土地荒废，税收不上来。朕把打算把这些荒废的土地收回，再重新分给登记在册的百姓。可朕发现，这些无主的土地，竟然都有了主人！”
他顿了顿，慢慢起身，高力士走过去搀住他。
犀利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李隆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朕真是羡慕你们呐。你们作为王爷潇洒自在，拥有良田万顷，不用交税，不愁吃穿。哪像朕连块像样的土地都没有。朕比你们这些王爷都穷啊！”
“如今叛乱平息了，天下都眼巴巴地等着朕任命新的节度使。你们中间，谁愿意去范阳、平卢这些地方啊？”
又是一阵尴尬而漫长的沉默。
李隆基走到一位王爷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名下有良田千亩，旱田三千亩，比朕有钱啊。”
那位王爷听了这话，汗流浃背，“陛下，说笑了，臣只是承接了祖上的荫蔽罢了。”
李隆基笑了笑，“那朕更羡慕你了，还有祖上的荫蔽，躺着也不用愁吃穿。如今这大唐的天下传到朕的手上了，朕却快吃不上饭了。朕过得.......”
狠戾的目光，一一在各个养尊处优的王爷脸上划过，“朕过得比你们还落魄！”
此话一出，在场的王爷们，齐刷刷地跪在地上，以头触地。
“陛下，臣等有罪！”
“你们有什么罪啊，有钱有权，多自在！还不用担心天下大事。有罪的是朕啊，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下百姓失去土地，变成流民，之后又变成暴民，撬动大唐的根基！”
“陛下熄怒！”
在场的王爷们，一个个冷汗淋漓，大气不敢喘。
李亨也跪在其中，瑟瑟发抖。
原来，今天这宴会，还真是场鸿门宴。
他刚才大概看了一眼，除了逃出长安的部分王公贵族，全长安的王爷们都来了。
如果李隆基选择在这个时候痛下杀手，那么基本上可以一锅端了整个长安的贵族，进而把他们手上的土地、奴隶尽归朝廷所有。
可是，李隆基会这么做吗。
李亨稍稍抬起头，偷偷看了李隆基一眼。
只见李隆基走回了龙椅旁，慢慢地坐了回去，那一张苍老的脸，此时此刻却迸发出许久未见的天子威严。
李亨心猛地跳了一下，赶紧低下脑袋。
“今日时间不早了，都各自回府吧。”
众人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老皇帝刚才哭惨哭穷了好一阵，现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他们走了？
他们不相信，皇帝真会这么放过自己。所以，他们非常有默契地一直跪着，磕头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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