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追根究底
相较于身为副将的周宏，李毅、罗威两位偏将，位份要低一些。
审讯的顺序，自也要排到周宏之后。
审完了周宏，那二人相继登场，进入衙堂受审。
既已从周宏口中问出经过，后续的审讯工作，便简单多了。
只需依着周宏的口供逼问、比对，便能判断出供述真伪。
细审之下，李毅、罗威的供述，果真与周宏一致。
这足以证明，叶猛的确是在得知官军通匪之后，强行斩杀人证。
但这左右偏将，仍多嘴替叶猛申辩了几句。
“诸位大人，叶将军斩杀民匪，可并非是要掩盖通匪证据啊！”
“那几个泥腿子，分明是在扰乱视听，故意乱我军心。”
“叶将军将他们斩杀，是怕这般流言传扬出去，引发军心震荡。”
李毅和罗威在供诉之时，都可以提及叶猛杀人的缘由。
依他们二人的话，叶猛在斩杀民匪之时，曾高声喝骂，痛斥这几人满口胡话，乱我军心。
这般申辩，当然是打动不了魏炎的。
魏炎一心想给叶猛定罪，早早地打断了他们的申辩：
“他叶猛若怕流言四起，大可以将这些人秘密关押起来，何至于当场斩杀？”
“这分明是在杀人灭口！”
一句“杀人灭口”，叫那两位偏将无话可说。
送走最后接受审讯的罗威，衙堂大门再度阖上。
此刻坐在堂内的，就只有赵怀洲、苍雪、魏炎、巫启前四人。
这四人中，苍雪是天子近侍，另三人则是纠察大使。
他们四人阖起门来，一番商议，便能给这桩案子盖棺定论。
“案情再清楚不过了，叶猛的通匪之罪，已然坐实。”
“咱们这便回京述职，将这结论上呈天子便是！”
魏炎的得意已遮掩不住，眼角已扬上了天。
他原是冷傲贵公子的做派，但此刻得了叶猛把柄，已将这清冷做派全数丢调，恨不能上手直推着赵怀洲回京，尽快给叶猛定罪。
相较之下，坐在他对面的兵部侍郎巫启前，则是气势全消，只铁青着脸不吭声。
“赵公公，您意下如何？”
魏炎在与巫启前的目光交锋中取了胜势，扭头便朝赵怀洲望去。
明镜高悬匾额下，赵怀洲沉首凝眉，一脸苦思。
似乎这审讯结果，很叫赵怀洲头疼。
思虑半晌，赵怀洲摇头道：
“此案尚有诸多不明之处，尚需细查，魏大人不必急于一时。”
说着，不理会连番催促的魏炎，赵怀洲站起身来，大步朝堂外而去。
苍雪连忙跟了上去。
“怎么办？倘若叶猛当真通匪，你打算如何呈报朝堂？”
苍雪对这通匪一说，原是不屑一顾。
她本认为，叶猛那样的人物，绝不屑与前朝余孽搅到一起。
但经过今日审讯的过程，她倒对这通匪一说，越发信服了。
叶猛总领兵权，的确有通匪的理由，而他擅杀民匪的行为，也很像是败露之后杀人灭口。
这罪名一旦坐实，难免会引发朝堂混乱……
他叶猛是断不会安然领罪的，到时候怕要公然抗罪，说不得要狗急跳墙，当真造反了。
这般后果，是女帝断不能接受的。
苍雪绝不想将局面推至那般境地，当下她在思量，如何将此事改头换面，用稍和缓的方式呈报朝堂，避免乱局。
最好的法子，就是将这通匪罪名，安插到叶猛手下人身上，治叶猛一个御下不严的罪过。
通匪的罪名他不肯担，但这御下不严的罪名，叶猛该也能接受了。
这般设想，乍一看最是妥当。
但这其中，又存在个难点——魏炎。
“最麻烦的，还要属那魏炎，方才审讯之时，他全程见证，咱们倒很被动了……”
苍雪思量无果，又自顾自埋怨起来。
魏炎的出身，就决定了他定会抓住叶猛的错处，狠狠盯咬下去。
有他见证，这案子的真相，就难以掩藏。
叶猛通匪罪名一旦坐实，女帝强行治罪无果，反逼得军心大乱，激得叶猛造反……
一想到这里，苍雪已心惊肉跳起来。
她那素来冰寒的俏脸，此刻已现出嫣红，露出紧张神色。
“许县令，这边来，本使有话要问！”
苍雪正愁苦间，却听见赵怀洲拉着那临泽县令，朝一旁的后堂而去。
她恍然惊醒，不知不觉间二人竟已走出衙堂，到了县衙后堂。
而那赵怀洲，当真揪住了临泽县令，正问询查案呢！
苍雪原以为，此案已尘埃落定，赵怀洲方才那“细查”之说，不过是为维护朝堂稳定而故作拖延。
却不想，这家伙似对案件真相犹有疑惑，仍要卖力追查。
那临泽县令许有成，原本就生得干瘦矮小，在身量不矮的赵怀洲的拉扯之下，更显出几分羸弱不堪。
眼见他二人步入后堂，苍雪只好跟了过去。
“许县令，这民乱之事，想你是最清楚不过。”
“我想问一问，参与民乱的百姓，是否都是你临泽县民。”
苍雪刚进入后堂，就瞧见赵怀洲正逼问那许县令。
说是逼问，倒不尽然，赵怀洲的语气，分明是客气温婉的。
只是那许有成一脸皱巴相，直拱着手告饶的姿态，活脱脱被逼问之下的窘迫相。
“赵大人，下官……下官治下不严，出了这等滔天逆反，当真是……当真是……”
许有成原本就是个干瘦小老头儿，他第一次露面时，便将那几个武将衬托得高大威猛无比精壮。
这回参照对象换成赵怀洲，他同样能将赵怀洲衬得英明神武，高大不凡。
赵怀洲伸出并不粗壮的手臂，在许有成肩头上轻拍了拍：
“许县令，你莫急，本官不过是想问明真相，好查清楚逆匪下落。”
“你只需老老实实答话便是！”
这轻轻一拍，像是拍在许县令的命门上，拍得他身子一颤，就差跌坐在地。
颤颤巍巍抖了半晌，许县令方才点头：
“下官定据实回答，不敢欺瞒上峰。”
“此次民乱，的确发生在我临泽境内。参与民乱的百姓，也皆是我临泽县众。”
赵怀洲立马追问：
“那几个匪首呢？他们也都是临泽县人吗？”
“他们可有家人亲眷，可有亲朋故旧？”
“他们如今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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