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谈心
(一百一十九)谈心
一路无言,大家都若有所思。
林珊珊从医院出来就一直紧紧拉着吴倩的手,这会儿一起坐在车里也不放开,她觉得吴倩的样子很不对劲,很害怕她做什么傻事。
吴倩什么话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问,她的眼神空洞而无神,这让林珊珊更加担心。
她想不明白,倩倩和季晓冬根本就没有开始过,而且人都已经死了,为什么倩倩还会变成这样?
若说倩倩之前就暗恋或者喜欢季晓冬可能还说得过去,可是自己和她闺蜜多年,季晓冬的名字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甚至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特别之处,可以肯定她和季晓冬肯定没有开始过,甚至在季晓冬死之前,倩倩可能对他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
为何在人死了之后,反而会突然变得一往情深了呢?
回到吴家的时候,吴家二老已经等候多时了,之前吴煜就已经给他们打了电话,简单说过了情况,于卿听见开门的声音就已经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倩倩!”
她一脸担忧地看着面无表情走进来的女儿,看到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神空洞,她的心里就如同刀割一般,心里恨恨地把季家人连同季晓冬一起骂了十八遍。
原本还有很多话要说,看到女儿这幅神情,千言万语都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她拍拍女儿的手,终于什么都没问:“回来就好,先吃饭吧。”
吴锡也是一脸关切的看着女儿,看到女儿这幅憔悴的样子,他的眼中立刻蒙上了一层阴霾。
谁都不能这么欺负他吴锡的女儿,这事没完!
吴倩不动声色地把手从母亲手里抽了出来,意兴阑珊地说道:“妈,我不想吃了,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向电梯走去,林珊珊想了一下,疾步追了上去。
于卿原本也想跟上去,却被身后的儿子摁住了肩膀:“妈,交给珊珊吧。”
于卿默了默,留在了原地。
吴锡却是一脸阴霾地把头扭向吴煜:“到底是怎么回事?季家对倩倩做了什么?把事情从头到尾给我说清楚!”
楼下吴煜如何和父母交代事情的原委不提,林珊珊跟着吴倩走进她的房间,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见吴倩一下扑倒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林珊珊暗自松了口气,按照她的经验,若是能够哭的出来,就是好事,至少那些伤心的负面情绪能够释放出来,最怕的就是哭都哭不出来,全部闷在心里,那可就问题大了。
知道吴倩是在发泄,她便在不远处停住了脚步,这个时候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没用,还是等吴倩发泄完了再跟她好好聊聊。
只是看着吴倩哭得惊天动地的样子,她不自觉地就想起了从前的吴倩没心没肺的样子,那个天真娇憨性情直爽的小姑娘,那时候她曾经想过,这姑娘就适合被人捧在手心里宠上一辈子。
没想到造化弄人,竟会遇到季晓冬这个变故。
只是,想着想着,莫名地思绪就飘远了,她想到了吴煜,若是有一天吴煜牺牲了,自己会怎么样?这个设想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就让她觉得无法呼吸。她觉得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么她活下去也没有意义,就算是勉强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一般。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看到那些生死相许的殉情段子,她总是嗤之以鼻,也许是父母的缘故,让她觉得爱情都是虚幻的东西,为了爱情放弃自己的生命,那是愚蠢之极,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就真的活不下去。
可是如今当自己的心里也有了一个无可代替的存在时,才终于明白,不是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而是当那个人不在了之后,这个世界的一切美好都和你没有关系了,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仿佛行尸走肉。
“珊珊……”吴倩的声音拉回了林珊珊的胡思乱想,她猛然回神,发现吴倩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红着眼看着自己。
“倩倩……”她赶紧起身走了过去,想挨着她坐下,却被对方接下来的话惊得呆愣在了当场。
“我觉得冬哥没有死。”吴倩红着眼说道。
林珊珊只觉得背脊一凉,虽然她没有去亲眼见过季晓冬的遗体,但是又是解剖又是干啥的,吴煜都亲自去殡仪馆吊唁过了,不可能有假吧?
难道倩倩这是走火入魔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时吴倩又开口了,她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他活在这里。”
林珊珊吊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回去,老天爷,要被吓死了。
只是对于吴倩的说法她却不能理解,她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与吴倩对坐:“倩倩,咱们聊一聊好么?”
吴倩木呆呆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不过也没有拒绝。
“这样,我问,你答,可以么?或者你若是不想说,就听我说,行么?”
看到吴倩同样没有反对,林珊珊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你喜欢冬子么?”
吴倩点了点头,眸中的忧伤更深了。
“喜欢他什么呢?”林珊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
吴倩愣了愣,嘴唇喏了喏,似乎想表达什么,可是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林珊珊一看她这个样子,更加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揣测,吴倩对季晓冬的感情,也许并不是真正的爱情,而是因为对方的离世和突然知道对方对自己埋藏多年的感情,受到感动之后,一种因为内心的愧疚引起的类似于自我麻痹的感觉。
“你觉得自己欠他很多么?”林珊珊一点一点地引导试探着。
吴倩又点点头。
“倩倩,爱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亏欠不亏欠一说,爱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发自愿的感受,你喜欢这个人,便会不由自主地想看到他,想和他在一起,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这一切都是发自内心,心甘情愿的,而不是因为对方爱你或者喜欢你,让你感觉到亏欠想弥补对方,或者因为感激就觉得你也应该回报对方。”林珊珊小心地斟酌着自己的用词:“那不是真正的爱。”
吴倩的神情有了一些变化,似乎若有所思,又有些欲言又止。
林珊珊又说道:“那我们换个说法,打个比方吧,若是冬子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会想要和他在一起么?你会随时想起他么?若是他向你表白,你会接受么?”
吴倩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终于开口了:”我不知道……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他喜欢我,更不知道他为了我可以去做那么多的事情,我一直不知道会有一个人那么执着地爱了我那么多年……我觉得这辈子都再也遇不到这么爱我的人了。“说着说着,又已经泪流满面。
林珊珊顿时明白了,吴倩是被季晓冬的深情所打动了,认为自己再也遇不上那样深爱她的人,那种感觉更像是一种遗憾。
“倩倩,你才二十四岁,你的人生还很长,还有很多很多年,你怎么就知道以后再也遇不上比冬子更好,更爱你的人呢?”林珊珊语重心长地说道:“就像我,当初我答应尹力的时候,也是被他所感动,他当年追我的时候,也不是做了很多让我感动的事情,那时候我也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他对我更好的人了,虽然知道他幼稚,他有很多地方和我不合适,甚至三观都有些不合,可我还是接受了他,我以为只要他对我好就行了,那就是爱情了,结果呢?”
“冬哥和尹力根本不能比!尹力他是个人渣,冬哥,冬哥他……”吴倩的情绪有些激动了,似乎是不满意林珊珊拿尹力和季晓冬相提并论。
“你别激动,我不是在说他们的为人,只是单纯在说感情这回事。”林珊珊赶紧安抚她:“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只是告诉你,爱情不是源于感动。”
“再说说我和你哥吧。我和你哥从重逢到结婚只用了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到现在也才两个月不到,可是,我觉得我爱他,是发自内心地爱他,爱他的一切,不是因为感激,不是因为他的外表、家庭或者其他,就是因为这个人,我想到他,会感到开心,看不到他,会想念,我会为他的一举一动而牵肠挂肚,我甚至无法想象没有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林珊珊并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身后的门边悄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吴煜本来只是因为担心妹妹想上来看一看,没想到,才走到门边,就听到了林珊珊的声音,他不自觉地顿住了脚步,停在门边,不期然地就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他原本冷峻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了下来,他早就知道林珊珊爱他,可是,如今听她亲口这样说,心里还是会有抑制不住的狂喜。
所谓两情相悦,大概就是如此吧。
这时,又听林珊珊对吴倩说道:“这些感受,在你知道冬子出事之前,你有过么?”
吴倩再次呆愣了,她仔细回想林珊珊所说的话,想了很久,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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