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章 昔日少年
第 24章 昔日少年太孙妃的册立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礼部每天都会有官员来回跑,来敲定一些细微末节的事情。
然后他们还要把这些事情写在玉册之上。
除此之外,礼部还要忙着今年的春闱之事。
学子的事情也不是小事。
虽然一年到头就忙这么一个月。
但礼部的诸位官员却觉得今年的事情特别的多。
颜白回了仙游看望自己的几位兄长去了。
礼部官员就更累了,这一批才到仙游。
另一部分才出发。
因为很多事情还需要询问一下颜白的意思,谁叫人家是未来皇孙妃子的父亲呢?
折腾了几日,礼部官员扛不住了。
李晦没有办法只好从万年县借来了一批飞奴,养在了礼部。
礼部成了六部之中唯一饲养飞奴的部门。
不是飞奴不好,是飞奴需要专门的人驯。
每天还得让它们放风。
一出笼就是扰人的“咕咕咕”声,然后屋顶上全是黄白之物。
让这些爱清静的官员受不了。
小十一和李厥的婚事礼部在接手。
册立本就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
挑日子,大礼,焚表祭天,等诸多礼节,一个都不能少。
太孙妃册立的消息也慢慢的传开。
几家欢喜几家愁,人的悲欢不相同,也不相通。
李象醉了。
在这一刻他彻底地心死。
十一要成为太孙妃,那自己的弟弟就是今后的太子,今后的皇帝陛下。
这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这个结果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去改变了。
太子府的群臣都已经去李厥那里庆贺了。
作为东宫的臣属,李厥的婚事一定,就代表着大唐第四代皇位的确定。
东宫一派就可以去书院挑人了,有源源不断的人才可用了。
他们的子嗣传承就更稳了。
颜白依旧不站队东宫,颜家已经听现在皇帝的。
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是因为他是陛下的臣,一切当以皇帝的话为准。
一旦陛下禅位,他就是太子身边的亲近人。
不用什么利益收买,也不用担心二心。
李象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
他也明白了他自己什么都不是。
这些年努力的表现出矜持,豁达,高贵,庄重,都是自己在骗自己。
都是自己在表演给自己看而已。
跌跌撞撞的李象走到了平康坊,望着那位给自己倒酒的姑娘,他恶狠狠的扑了上去。
一口咬在姑娘的肩膀上。
小娘子知道眼前这位是贵人。
因为自己的容貌和某位娘子有几分相似,才有了服侍这位贵人的差事。
就服侍他一个人,他不来就闲着。
在平康坊内很让人羡慕且嫉妒。
可怜的她不敢吭声,只能死死地咬着牙关。
疼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
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怎么突然就惹得这位贵人生气了。
在这一刻,李象卸下了伪装。
他以为凭借长子的身份他能决定成败。
直到今日他才发现自己屁都不是一个。
因为决定成败的是他那个现在不管事的皇祖父。
内外的不同使得他这些年倍受煎熬。
这一团压抑的火焰,在这一刻压制不住了。
这种煎熬就是火焰。
如果不能烧死对手,就会烧死自己。
李象吐出一口血沫子。
望着姑娘流血的肩膀,李象愤怒道:
“哭什么哭,我都没哭你哭什么,真他娘的晦气,滚!”
小娘子躬着身子离开。
房门才关上,屋里就响起了剧烈的打杂声。
老鸨子如花站在高处,阴影下的她嘴角露出不屑。
这样连喜怒都控制不了的蠢货,能成什么大事。
还比不了国子学的学子。
他们虽然也霸道,但不会咬人。
在平康坊外面不远处的国子学,一大群学子站在墙根下。
在这个开春还冻手的天气里,捧着书站在那里背诵。
平日眼高于顶的勋贵公子此刻如那被暴雨淋湿的大公鸡。
无精打采,全无往日般昂头挺胸的傲气。
颜白回来了。
人虽在仙游,但威势依旧不减。
颜白实在太可怕了。
明明被他打了,自己阿耶母亲还要上门去给先生道歉。
回家后再给自己一顿联合双打。
无数国子学学子在心里哀嚎。
自己明明不愁吃喝,甚至连考试都不用考就能以祖辈的蒙荫入仕。
为何还要学这么多啊!
国子学里面......
孔颖达这是第三次来到孙子孔惠元的书楼前。
孔惠元也已经三天没怎么吃饭。
每日就喝一小碗米粥。
还没猫吃的多。
没有人知道,他在等。
等那个提着食盒给他送饭的小娘子。
等那个埋怨他是傻子,埋怨他看书就忘了吃喝的傻子。
可惜,斯人不在。
等第四次再来的时候,孔惠元已经出来了,在收拾包裹。
孔颖达那会儿还在开心孙子缓了过来。
以为他要去仙游讲课了。
待看到大包小包时,心里已经知道孔惠元要做什么。
“做什么去?”
“祖父,其实没什么,孩儿准备出去走走。
读了很多书,心里有很多困惑,孙儿要行万里路解惑!”
孔颖达叹了口气:“这都是十一她自己的选择!”
“孙儿知道,孙儿知道郡公喜欢孙儿。
孙儿不气,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呆在家里怕是越想越愁!”
“书院的事情你都不管了么,那是圣人之事,是真正的有教无类,是祖宗毕生的梦想,是教化天下的大事!”
“父亲说了,他去!”
说着,孔惠元跪倒在地,悲戚道:“孙儿不孝!”
孔颖达落寞的转身:“去哪?”
“孙儿想去泉州看看,听说那里挺有趣,有来自远方的学者,孙儿想去看看和中原文化相比有没有可借鉴的地方。”
孔颖达沉默了许久,一声长长的叹息在小院内回荡。
“去吧,出去走走吧,看看也是好的!”
“祖父,孙儿回来时一定会成为楼观学祭酒。”
孔惠元走了,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长安。
走到灞桥码头,在上船的那一刻。
孔惠元还是没有忍住回头。
送别的人很多,可却没有她。
一声长长的叹息。
将自己折下的垂柳塞到怀里,然后头也不回的上了船。
下一次回来,你怕是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了。
你为君,我为臣。
先前那个卖猫的少年和那个卖猫的小娘子已经从这长安离去了。
这辈子再也没人会跑到书楼给自己送饭了。
船开了,一匹骏马从城门口突然冲了出来。
沿着河边的官道猛冲。
孔惠元望着马背上那一抹鲜红,不由的痴了。
看清后,不免摇头苦笑。
她是她,但终究不是她。
小彘子挥舞着手臂,朝着河中的船拼命的挥着手。
“惠元世兄,妹妹在学礼出不来,她让给你说,愿你归来仍是少年!”
孔惠元笑着,笑着……
他摘下腰间的酒葫芦,猛的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味道呛的他眼泪横流,他也咳嗽的直不起腰。
又狠狠的灌了一大口,眼泪再也止不住。
倔强少年也终于卸下了伪装,趴在船舷上忍不住失声痛哭。
“哪有什么归来仍是少年。
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吾之一生 ,所困之处皆是心魔与桎梏。
我舍不得,我怎么能舍得啊!”
在这一刻,曾经的少年,才蓦然发现是自己断送了这份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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