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霜荏苒（十二）
柳池来回踱步，始终没有等到周景烁回来，不免有些担心。
虽然周景烁的战斗力比在座的任何一个垃圾都强，真要殉职，也该等他们都死光了才轮得到他。但周景烁到底是新兵，年纪不大、经验不足，一不小心被虫族暗算，轻则重伤，重则身亡，太憋屈。
没等柳池琢磨好作为一个朋友、作为周景烁唯一的朋友，该怎么安慰周景烁的家里人、帮忙处理周景烁的生前身后事，一艘战舰忽然在军舰旁停航，两艘军舰进行了短暂的交流。
五分钟后，军舰内的广播忽然传来声响——
“从即刻起，全舰队进入战时戒备状态！再次声明，从即刻起，全舰队进入战时戒备状态！”
“所有新兵离开宿舍、前往一层、二层、三层的中央会议厅、按体质高低列队！”
“重申一遍！所有新兵离开宿舍......”
随着广播声响起，宿舍区的门陆续打开，不少睡得迷迷糊糊的新兵涌出来，顿时整个走廊一片怨声载道。谁也不知道那些凶巴巴的长官们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等所有新兵集中到会议大厅后，广播再次响起——
“所有身体素质高于、等于A的新兵出列，按照身体素质强弱排好队、前往甲板。”
经过口口相传，众人都知道了虫族埋伏、以及二十几个在甲板散步的新兵被暗杀的消息，都有点不情愿。
不过军令难违，他们入伍后听到的第一条命令、也是听到最多次的命令就是‘无条件顺从上级的命令’，体质在A或A以上的新兵都离开队列，排好队往甲板走。
等他们全都聚集到甲板，有几个军官拿着点名册挨个询问名字、军部编号。
与此同时，广播又传来声音：“所有核对过身份的新兵按照编号顺序登上战舰。”
“从首都星赶来的第一批支援部队，将在八个小时后抵达；从前线星赶来的第二批支援部队，将在一周后抵达。你们应该也猜到了，在支援部队抵达之前，你们的任务是拦住虫族的攻击，保护舰队的安全。”
此话一出，不论是会议大厅的新兵们、还是甲板上的厉害新兵们，立刻跟炸开了锅一样喧闹起来。
他们是新兵！除了接受过实战演习的首都军校的学生，其他人几乎没什么作战经验。别说实战了，大部分战士连虫族的外貌都是从网上搜到的，遑论近距离接触。
让现在的他们去跟虫族打仗，无异于让他们去送死。
新兵们愤懑道：“联盟这么不顾人死活吗？”
“我们才刚入伍，甚至没有接受过基础的体能、战斗和规避训练！”又有人说：“而且我们还没有到前线星报道，理论上来说我们还算不上一个‘军人’，把我们往前线推，跟把平民送到前线送死有什么区别？”
陆陆续续有人认为他说得对、并低声声讨起联盟和军部。他们不想上前线，也不想死，因为他们的身体素质如此优越，很受更大企业公司的欢迎，只要熬过两年的强制入伍、回到首都星，等待他们的是光明的未来。
为数不多没有发出怨言的新兵，都是从首都军校毕业的，他们经历过实战演习和将近一年的眷顾生活、训练他们的都至少是少校级别的军官，甚至正面跟虫族打架斗殴过——周中将在军部很有话语权，正是因此，首都军校的学生才能拥有这么好的演习机会和军官导师。
相比其他学校毕业的新兵，首都军校的新兵们明显更有底气，也更冷静。
甲板上吵吵闹闹，会议大厅里的新兵们也不安分，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妈呀！还好我的身体素质只有B级。”
“首都军校毕业的新兵基本全军覆没啊，不过他们提前接受过演习，享受着那么好的教育资源，多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首都军校是全联盟最好的军校，教育资源也是最好的，但这个军校严进严出，不仅卡学习成绩，还卡体质。
只有身体素质达到B+及以上的学生，才能进入首都军校的面试，否则连参加面试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首都军校内B+体质的学生屈指可数，毕竟竞争那么激烈，想要卡线进并不容易，除非是有什么特殊才能或成绩相当优异、才有可能从其他A级体质的学生中脱颖而出。
B+级别的学生少，S级别的学生更少，后者一个巴掌都数的出来，周景烁和柳池就是其中之一。
由此可见，整个首都军校基本上都是A级体质，甲板上首都军校毕业生的占比嗯达60％。
“以前我还嫌弃自己战斗力弱呢，现在想想，还不如就这样弱弱的，”有人发表自己的乐观看法：“只要让领导们知道我有多废物，我就能规避几乎所有危险任务。”
战斗力少少的，背负的责任也少少的。
“我好想看看首都军校的那些人现在是什么表情，”一身冷哼从人群中传来：“这群鼻孔看人的家伙，如今却要豁出性命保护我们，可把他们恶心坏了吧？”
“积点口德，闭上你的嘴吧！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体素质仅次于A，要是他们都死了，可能轮到你顶上了，到时候你就老实了。”
......
新兵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监控室里的军官们审视着，为首的那名军官打了个手势，另一名名士兵凑到广播传讯仪上，补充道：“这次任务并非强制任务，不想去前线的士兵可以主动从名册上划掉自己的名字。”
“限时十分钟，十分钟后，无论你们愿不愿意，都得去前线！”
话音未落，人群沉默了几分钟，直到第一个新兵离队、从名册上划掉自己的名字，有他打头阵，剩下那些摇摆不定的新兵被鼓励到了，蜂拥而上、你一笔我一笔地把自己的名字划掉。
持有名册的军官冷眼旁观，但也没多说什么。
十分钟后，除了首都军校的毕业生们，就只有几个秉持‘世界和平’、‘保家卫国’理念的理想主义者还留在甲板上。
广播又说：“从现在起，限时十分钟，会议大厅内的所有新兵都有资格报名A级任务，有意愿的新兵可以到甲板上来报名。”
又补充道：“刚刚主动放弃任务的士兵没有报名资格。”
听到这话，本来还沾沾自喜捡回一条命的新兵们又迟疑了——军官的语气不对！
广播：“十分钟计时开始。”
十分钟内，陆陆续续来了三十几个体质在B、B+的新兵，还有两三个体质只有D的新兵。
这几名新兵本来就是奔着死在战场、拿抚恤金才来的，几乎都来自贫困偏远的星球，要么身体残疾，要么有点遗传病，活不下去了。
但拿到的扶恤金却能让家里人过几年好日子。
十分钟倒计时结束。
广播：“军部下达命令，要在我们这一批入伍兵试行【积分】新政策。”
“【积分】又被称为【军积分】，两年兵役结束后，每个人要确保军积分达到20及以上，才有资格申请离开前线星。积分数额不达标者，则无限期延长兵役，直至军积分攒满20放归。”
【军积分】的全称是【军部素质考察积分】，后来改为【军纪分】，全称是【军队纪律规范义务执行考察积分】。
“不出意外的话，这项政策再试行二十九次，就能正式推广了。可以预见，联盟未来的军队管理将迎来改革，积分化、透明化、公平化。”
这个政策其实是效仿的帝国军事管理改革，帝国的阶级差距太大，同一个军事学院的学生都分了三六九等：家世好的学生住最豪华的单人间双人间，拥有最好的学习资源、教育资源，吃穿用度也是顶级的。
而普通学生只能住拥挤的六人间、甚至十人间，只能学习基础知识，上‘贵族课’会被排挤孤立，吃的是营养块、压缩营养片和普通纯净水。
在这种贫富差距、阶级差距极大的环境下，只有两种走向的未来——底层阶级觉醒，帝国进入阶级矛盾爆发的朋克时代；底层阶级屈服，帝国回退到两千年前的奴隶制时代。
无论是哪一种，联盟都乐见其成。可惜最终还是没等到帝国内乱，帝国就出台了‘军纪分’制度。
埋伏在帝国的间谍将这些消息带回来，联盟高层也听说了这个政策在帝国反响很好的消息，就琢磨着能不能套用到联盟军部。
联盟跟帝国的制度不同，帝国是帝国主义制度，而联盟则是联邦共和制。联盟不像帝国那样权力集中在皇帝身上，联盟没有皇帝，只有议会和常任理事，跟地球的联合国差不多——事实也确实如此，联盟本质上是多个势力联合建立的国家。
但这不代表联盟没有阶级差距，只是这种差距并不大，不至于闹出帝国那样的阶级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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