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霜荏苒(十七)


  柳池回到军舰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睡觉,一觉睡了三天,除了中途爬起来喝了两支营养液,再没有其他生理活动。

  即便睡醒了,柳池依旧浑身酸痛,像是在睡梦中被人揍了一顿。

  柳池迷迷糊糊地思考了‘我是谁,我在哪,我是不是被揍了’灵魂三问,才从床上爬起来,从枕头旁摸出一支营养液喝。营养液是他第一次被饿醒时去拿的,拿了好几支,都堆放在床头。

  “马上到了。”

  柳池循着声音看过去,周景烁工工整整地穿着制服,坐在床上翻动一本纸质书。两张床之间的隐私隔断打开了,柳池能看到周景烁床边还堆了好几本纸质书。

  柳池缓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哪——从前线回来后,他们被巡航舰放到这艘领头军舰上。

  这艘军舰是由豪华旅行飞船改造的,住的基本都是军官。在军官们的热热烈欢迎下,周景烁跟他在这艘军舰上暂住了下来。

  他们住的房间就是这间一室一卫的双人间,虽然只有一室一卫,但空间很大。室内两张双人床一个靠窗、一个靠门,中间用不透明的矿石移门隔断。

  门一拉,就是隔音遮光的私密空间。

  柳池问他:“你睡了多久?”

  “比你早两个小时,”周景烁看了眼窗外的白色云雾:“还有十分钟降落。”

  在他们呼呼大睡的这几天,战舰已经收拾了残局,舰队也重整旗鼓,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前线星。

  他们分配到的前线星距离首都星是最近的一颗,却也是打仗打得最激烈的一颗前线星——这是距离首都星最近的突破口,虫族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据点。

  柳池也看见了外面的景象,立刻爬起来洗澡、换军装。刚穿好军装,军舰也降落了,眼前的云雾散去,室外还是清一色的纯白。

  这是一颗常年暴雪的星球。

  这里的生存环境比首都星恶劣得多,却没有首都星那样‘一切都是设定好’的环境那样死板——首都星是一颗人造星球,星球上的气候环境都是受人控制的,就连一颗假树的形状都要经过至少三次投票才能确定。

  这颗星球的一切都是纯天然的。

  周景烁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军装,等待广播通知。

  大约三分钟后,军舰的广播通知他们前往军舰门口。两人不紧不慢地赶过去,所有的军官已经早早下去了,所有的新兵也整队完毕,他们是最后两个。

  柳池猜测应该是军官们体谅他们参与了前线战斗,想让他们多休息一会,才让他们最后一批次离舰。

  而周景烁依旧板着一张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池隐约从那张脸上看到了嫌弃。

  很快,柳池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嫌弃了。

  作为这场战役中杀敌最多、配合的最好、死亡率最低的两个新兵,他们被邀请上台发言。

  柳池:......

  柳池看着乌压压一片新兵群,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不免有些紧张。他忍不住低声询问周景烁:“你早知道有这个流程?”

  “听说过,”周景烁说:“你不知道?”

  “我没关注过这个,”柳池说:“既然你知道,那你一定早就做好了发言稿吧?”

  周景烁说:“嗯。”

  柳池激动道:“能不能借我借鉴一下?”

  周景烁说:“总共四个字,你抄不抄?”

  柳池:?

  柳池认真思考了一下,婉拒了他的提议:“我还是自己想吧。”

  还没等周景烁再说什么,站在台上念演讲稿的老将军提名他,他快步上台,老将军慈爱地看着他,又从头到尾狠狠夸了他一通:“我听说你是第一个主动参与前线防御战的新兵?好!很好!像你这样极具天赋又忠贞爱国的新兵可不多了!”

  “对于此次战役,你有什么感想?或者总结出什么经验了吗?”另一名军官问:“请你简要做一次讲话,勉励同级新兵。”

  周景烁在军官们鼓励的目光下站到扩音器前,冷静地说:“菜就多练。”

  言罢,朝老将军点头示意:“我的发言完毕。”

  老将军:......

  柳池:......

  众人:......

  一片鸦雀无声的安静,众人都被周景烁这么狂拽霸气的发言震撼到了,甚至忘记了鼓掌。

  柳池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借鉴周景烁的发言稿。

  轮到柳池上台,柳池中规中矩地编造了一段获奖感言(?),顺便表达了对阵亡士兵们的赞美和惋惜——很官方、很完美的发言,也给了军官们台阶下,众人真心实意地鼓起掌来。

  在这之后,又有几个军官上台演讲,磨磨蹭蹭了几个小时,军队才陆续离开机场、往军部在这里的驻扎地赶去。

  柳池跟在周景烁旁边,跟其他新兵一样,好奇地左顾右盼。他猜测现在应该是清晨,天幕是一种隐隐约约的水蓝色,所有人黑亮的大檐帽上都挂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一切都是如此寂静祥和。

  军队抵达驻扎地后拆分开来,按照每四十人一队的标准拆开,每支队伍都跟着自己的教官去宿舍区。

  新兵们没有积分,只能住最基础的十人间大通铺,节省资源和空间。等新兵们挣到了积分,才有资格跟军官提‘换寝’要求。

  周景烁和柳池没跟过去,检查到自己的军纪分到账后,立刻去跟军官提出了‘换寝’要求。

  “你们有积分吗?”他们的领队是个中尉,没什么消息渠道,还不知道面前这两个新兵的积分比他还多。

  更不知道这两位的军衔,正在加急申请、批准中。

  “有,”柳池说:“最好的宿舍要多少积分?”

  “最好的宿舍是两人间,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有网有温度平衡器,”中尉怀疑地打量着他们:“2积分一天。”

  这个价格对他来说都挺贵的,他现在跟几个同等级的军官住在四人间。

  周景烁问:“没有单人间?”

  “你想抛弃我吗?”柳池故作可怜,贱嗖嗖地问:“你这个坏家伙!那我们在军舰上睡的那三天算什么?!”

  周景烁:?

  算昏迷。

  周景烁抛弃了优雅高贵,朝他竖起中指。

  中尉的大脑正在处理刚听到的劲爆消息,虽然军部不太管这个,但这么直白地喊出来的还是第一次见。

  周景烁皱眉:“还要我问第二遍吗?”

  中尉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被一个新兵训斥了,有点尴尬,他板起脸来:“这是你跟领导说话的态度吗?打报告!”

  “我的上尉军衔已经在申请了,”周景烁面不改色,平静地说出一些净让中尉去死的话:“我的所有申请条件都合格,最迟三天后申请就能过审,你确定要我打报告吗?”

  说到这个,柳池来劲了:“我比他差一点,我才申请了中尉呢!”

  中尉:......

  “没有单人间,”中尉能屈能伸:“单人间太奢侈了,就连少将都跟其他人合住。”

  “嗯,”周景烁说:“那就双人间。”

  中尉问:“你们两个人一间?”

  周景烁不情不愿:“能拆开吗?”

  “暂时不行,”中尉为难道:“两人间跟四人间、六人间不同,申请的人数少,必须要凑齐两个才能开一间房,杜绝空间、能源浪费。”

  住两人间的基本都是军官,早就分配好了,没有多余的位置。周景烁想申请两人间,就得找到一个舍友才能开一间二人间的宿舍。

  柳池说:“你不满意我这样的舍友吗?”

  周景烁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我怕我再跟你住几天,整个首都星都觉得我跟你不清不白了。”

  “开玩笑嘛,还有人当真?”柳池摊手:“要是有人连这种玩笑话都分不清,真不知道脖子上面的那个球有什么用。”

  中尉:?

  中尉不敢吱声,忍辱负重的给他们上报申请了一个双人间。

  申请不过五分钟就批准下来,周景烁跟柳池也没收拾什么东西,两手空空地去了新宿舍。

  他们的行李都在那艘被毁的军舰上,军部承诺分发补偿和物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发下来。

  新宿舍很宽敞,内里的装修跟公寓差不多,并不奢华,简约舒适。

  两间卧房相对门,周景烁依旧选择了最里面的那间。

  柳池睡哪间都行,要不是托周景烁的福,搞不好他现在跟其他新兵们一起挤十人大通铺呢。

  “我这间只有一个木板床,”柳池探出头来:“你那间应该也一样吧?”

  宿舍空荡荡的,除了信号连接仪和温度平衡器,就只有最基础的木板床。

  柳池又说:“哦哦!你联网看看,有个单独的购物程序。”

  周景烁连接上宿舍的网,发现有一个专门的购物平台,货物都是现成的,使用积分购买。

  周景烁眼睛不眨的买了一张柔软舒适的双人床,一个符合人工体学的沙发椅,床单被套、睡衣拖鞋,能买的基本全买了。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50积分就抛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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