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起源 答应我一个条件
残破的屋舍内,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有的手上缠着绷带,有的脸上缠着绷带......
有的拄着拐......
还有的少了一只胳膊,一条腿......
走到里面,席慕才看见那昔日让他一见倾心的人。
此时四目相对,内心没了昔日的欢悦,满是五味杂陈。
满脸的尘灰色,额角有少许的血渍,左臂上缠着绷带,右手无时无刻地紧握着那一把银枪,
似乎随时准备战斗。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坚定,没有迷茫。
他似乎并不惧怕生死,只知道守住万启城是他现在的责任。
在他的心中,或许有一个十分坚定的信念,支撑着他走到现在。
“小将军,受太傅之托,给你书信。”
许清安望着他,却没有接那书信。
两人对望许久,许清安也没说一句话。
只是他忽然看向东侯,“侯爷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还要带他来见我?多此一举。”
他一看就明白自己兄长的意思,根本就没有接信的必要。
但他不明白东侯为什么还要带着席慕前来见他。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
见东侯不说话,他这才对着席慕说道,“我兄长的意思是让你逃跑,你不明白吗?”
席慕拿着信的手慢慢放下,神色有些黯然,“我在路上曾经无数次回想那日的情景,我也曾想过太傅是否就是想让我逃跑,但是没有兵败的消息,也没有家父阵亡的消息......”
“我在想,太傅是否真的就只是写了一封简简单单的家书,托我转交给你......”
这一瞬他似乎体悟到了什么。
万启城兵败了,只是消息被秘密传送。
太傅作为近臣,不方便说破,只能找一个说辞让他离京。
至于为何让他离京,只怕京中要有了变故......
听到席慕说的话,许清安轻嗤一声,低声说了一句“傻子”。
到了晚上,东侯带着许清安和席慕一起走到了万启城的北门。
此时夜深人静,除了巡城的将士和驻守的士兵,空无一人。
“我之所以带他见你,是因为我想让你带他走。”东侯神色凝重,“这是一场鏖战,粮草将尽,没有援军,我们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太傅送出了我的儿子,我自然要送走他的弟弟。”
许清安抿唇,似乎在思量。
“侯爷,你可知我曾接到一条密令?”
东侯爽朗一笑,“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你没动手,说明你的眼界不止于此。”
席慕自然也听得明白,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许清安。
不多时,东侯的副将前来一匹马,把缰绳交给席慕。
东侯摆手不语,径直转过身。
他心中不舍,怕回头看了会流泪。
这一别,将会是永别......
这次是席慕驾马,许清安在他怀中。
“我以为你不会服从安排。”
许清安的语气就像是冬天的雪花,轻飘飘的落在耳中,满是淡漠,似乎没有什么会让他动容。
席慕策马前行,一路向东。
“我不学无术,只会舞剑不会杀人,留下来只会拖累。”
许清安心中暗自感叹。
曾经恣意潇洒的小侯爷,如今也变了模样。
接着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周围太过空寂,有些渗人。
许清安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问了句,“当初你为什么喜欢我?”
席慕忍不住勾了勾唇,“年少时期一见倾心,谁又能说的清?”
他忽然想起来一句诗文,不知道是哪个诗人的情话,被世人随手抄录。
“这世间有很多事是不能将道理的,就像我喜欢你,不用落笔,天经地义......”
又忍不住调侃许清安,“你不会是怕黑吧?”
被戳中心事的许清安缄默不语。
他不是怕黑,是怕孤寂。
被独自扔在柴房,黑漆漆一片,冬日的风鬼哭狼嚎一夜......
第一次心惊胆战一夜,压根没敢睡。
第二日实在困得不行,又饿又冷。
他从害怕到渐渐习惯。
从对外面好奇到漠不关心。
他走不出那三尺柴房,更走不出关他的高墙,再向往外面的世界又有什么用?
但是哥哥一直跟他说外面的世界,并告诉他,日后他一定可以走出这些枷锁。
哥哥教他读书写字,会给他送棉衣棉被,送茶点酒水......
哥哥会提着灯站在柴房外面陪他说话到半夜,临走会把灯留下......
席慕见他不说话,便不再调侃他,转而调戏他,“你知道吗?我不止当初喜欢你,现在也喜欢,以后还会喜欢!”
马儿跑的飞快,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但席慕的声音一丝不差的落入许清安的耳中。
让他神色蓦然有些窘迫,身体僵直了些。
“谢谢你,小将军。”
席慕忽然低声道谢,让许清安蓦然一愣。
转而明白他在说什么之后,又不吭声了。
马蹄哒哒的声音在夜晚格外清脆。
许清安的耳朵格外敏锐,隐隐听见前面有马儿嗤鼻的声音,连忙示意席慕勒马。
在空寂的林道里,马儿发出一声长嘶,不安的躁动着。
马蹄不安分地踏在地上,发出“哒哒”声。
许清安凝视着前方,眉头蓦然拧起,“有人!”
话落,他抬手按在席慕的肩膀上,稍微一借力,瞬间便和席慕换了位置。
他扯着缰绳就往另一个方向跑,但紧接着传来箭矢破空的声音,让席慕心头一紧。
却只觉得许清安用受伤的胳膊将他用力的抱紧。
两个人紧紧贴近......
“如果我倒下了,你就装死......”
他话音刚落,箭雨落下。
射中了马,马儿受了惊,疯狂地向前逃窜。
许清安和席慕从马背上摔下来,他将席慕紧紧护在怀里。
身上中了数箭。
席慕虽然没能幸免,但却不曾伤到要害。
温热的血从许清安的胸前浸染,晕染在了席慕胸前的白狐裘上......
只是天色太暗,什么也看不见。
“......有愧你的喜欢,一开始我只是想利用你......”
“以后不要喜欢我了......”
许清安一说话,血就从他的嘴巴里不停往外涌。
滴落在席慕的脖颈上,温热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窒息。
血液的腥味缭绕着他。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说话。
许清安蓦然被咽喉里的血呛了一下,从口中呛出的血,都洒落在了席慕的脸上......
耳边传来马蹄哒哒的声音。
许清安就此瘫软在了他的身前......
席慕颤抖着手抚上许清安的脸,“小将军?小将军?”
他忍不住哭泣,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一队人马手持刀剑,背上背弓,团团将他围住。
就在那领头人弯弓搭箭,准备将席慕射杀之时。
天地间忽而响起一道清脆的响指。
所有的一切都随之静止了下来。
只有席慕的哭泣声。
“小侯爷,你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
千语魅的声音传来,语气一如既往。
“我们不过分别数月,没想到就到了生死诀别的时刻。”
千语魅长叹一声,凭空幻化出一壶酒,仰头饮下。
红衣娇艳,黑发如墨,肤白貌美,仿佛不是天地间的人。
“可要喝酒?起来痛饮!”
席慕难过得胸腔一阵发堵,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重复着。
“救他......救他......救救他......”
千语魅面露不解,“可是他已经死了。”
席慕还是不断重复着那两个字。
千语魅轻叹,“以我现在的神力,只能救一个人,你想好了再说话。”
席慕啜泣了一会儿,仿佛回了神。
望着一片死寂没有光亮的天。
“万启城如何?”
“已破。”
“......可有援军?”
“已至。”
“救他......”
“当真?”
席慕长舒一口气,抚着许清安的脸,弯了弯唇角,“说我是傻子,你又是什么?”
“我不过说了一句喜欢你,你便以命相互?”
“你才是傻子!最大的大傻子!”
千语魅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是很明白。
他活的时间太久了,他一声跟随着人心的欲望而动,无处不在。
偶然间他听到了席慕心底的呼唤,他便来了。
席慕心底的呼唤依旧是“救他”。
“京城已经出了事,母亲必然已经不在人世;万启城已破,我父必然不可能苟活;求援三次,次次没有回应,城刚破,援军便到了......”
“千语侯,你告诉我,我要如何活?东躲西藏一辈子?心惊胆战一辈子吗?”
“我什么都做不了,不如让他活。”
席慕挪动身子,忍不住在许清安的眉间落下一吻。
“他的前半生太过酸楚,他还没迎来自己的人生......救他吧!”
明白了席慕心中所想,千语侯当即双手掐诀,隔空打下一个阵法。
“接受你的请求,我会取走你一样东西......”
千语魅伸手,冲着席慕隔空一抓。
席慕头顶出现了许多银白色的丝线,聚集在千语魅的手中,形成了一个银白色的光球......
世界骤然一暗。
席慕觉得自己在不受控制地下坠。
脑海中一片空白。
千语魅抽走了他今生的记忆......
天坤九年春。
南疆战事平定。
因许清安等人死守城池,等到援军,擢升为定远将军,官五品。
许清安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活了。
他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迷茫。
他还记得那个言语轻薄的小侯爷,每年冬天会温上一壶酒,放在桌前。
他恍惚间记得,似乎那个登徒子轻薄了自己。
只是感觉不那么真切,后来也就忘了。
天坤十二年冬。
许清安率军平定西部战事有功,擢升宣威将军,官四品,赏万银。
可一直没有圣旨召他回京。
他看过了许晓辰给他描述的壮阔风景,秀丽山河,可内心却始终觉得孤寂。
那种感觉一直缠绕着他,袭扰他的梦境。
是那个不着调的小侯爷......
天坤十四年秋。
丞相府因结党营私,祸乱朝纲,威胁江山社稷,判诛九族。
念与东玄国两国交好,天和公主叶楚及其子李念被赦免无罪,降为平民。
冬,北部战事四起。
许清安率部北上,但因战线太长,补给困难,一败再败。
濒死之际,他恍然间看到了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
那男子负手而来,闲庭阔步。
他笑着弯下腰,对许清安说道,“好久不见?小将军。”
许久人这么喊过他了,似乎也只有那个小侯爷这么喊过他。
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也再也没有人说过喜欢他......
他说对他一见倾心,一眼万年。
可念念不忘的分明是他自己......
那个家伙一走了之了......
很累。
他也想像那个家伙潇潇洒洒地走掉。
千语魅听见他心底的声音,不由问道,“他用自己的命换你生,你怎么还如此怨他?”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拍了一下脑袋说道,“诶呀!是我忘了,当时把你的记忆消掉了!”
记忆被消掉了?
什么时候?是那一年么?
“对!我可以把记忆还给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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