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鬼蜮 飞蛾扑火
他抱了席慕许久。
席慕的心脏怦怦乱跳。
不是害怕，是一种不知名的心动。
席慕刚想说什么，洛酆的手臂就从他的腰身上垂了下去。
洛酆的重心渐渐全倚在了他的身上。
席慕心下一跳，有些不确定地轻唤了一声。
“洛酆？”
可洛酆完全没有回应。
席慕这下才急了。
“洛酆！”
洛酆昏迷在了席慕的怀里，黑色的头发肉眼可见地从发根开始变白。
369凝望着外面渐渐西沉的血月，【他要死了。】
【血月是他的法相，象征着他的力量。】
【等血月沉下的时候，他就消失了......】
369欲言又止。
席慕进入鬼蜮的意义非凡，绝不会是那么简单。
似乎就是为了杀死洛酆......
——
在那满是冰山白雾的空间里，许清安比席慕晚一步醒来。
阿白却依旧耐心地等待。
过了许久，许清安才缓缓睁开眼睛。
久远的记忆再次重演，让他的内心再也不能平静。
年少不知情义从何而起，日复一日在心中的荒原上野蛮地生长。
神给了我超越常人的能力和永生不灭的灵魂，我却拿这些来追逐你的脚步。
可你却在我的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死去，我一次次痛苦、难过......
直到最后的麻木和痛恨。
阿白见他醒来，却发觉他的气息似乎虚弱了很多，“你的身体似乎在不断地虚弱。”
许清安不置可否，“我早就说过了，幻梦不信。”
阿白皱了下眉，有些不解，“你本寿与天齐，怎会早衰的如此严重？”
许清安沉默了片刻，“易改命格，固本培元，斩下情欲......还要抽出精力与邪神力量残留周旋，时间一长便伤及了根本。”
他曾窥探过席慕的命格，发现两人有缘无分。
这让他如何甘心两个人的结局？
将他送往了平行空间的人类世界，并斩断了和主神空间的联系，成为了一个独立而崭新的灵魂，拥有了不一样的命格。
而许晓辰的窘境，许清安偿还得是生生世世积累的恩情。
斩下情欲是维持主神空间有序运行的必要一步。
那时他杀孽过重，险些失去自我，被情欲吞噬。
为了保持清醒，为了自己长久的计划，为了日后能在见到那个小侯爷，他必须斩下自己的情欲。
只是没想到情欲有了人形，在鬼蜮之中称王称霸......
阿白随手幻化而出一盏热茶，品尝了一口，摇了摇头，“如此你可有把握闯下一回？”
“循回地宫的第四回是定向连接，就连接着鬼蜮。”
“席慕是注定要见到洛酆的，依照他的性子......我不必多说了吧？”
许清安的眉头越皱越深，沉默了许久也没有说话。
依照洛酆的性子，必然会占有席慕。
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是一个人。
但想想还是让人觉得发恼。
“弑神刀，那里不安全，有机会把369唤醒，为他保驾护航吧！”
许清安眉眼中多了几分忧思。
第四回，究竟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偏偏连接的是鬼蜮？
阿白见他有疑惑，莞尔一笑，“主神不如走到核心处，亲自去问问主人。”
许清安目光一闪，“核心处是千语魅？！”
阿白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子夜已过，鬼门关闭了，要去第四回，还得劳烦主神自己了。”
......
席慕看着洛酆惨白的脸，紧闭着双眼好似再也不会醒来。
“怎么可能？怎么会？”
“他不是鬼蜮之王吗？怎么会死呢？”
“昨天他也受伤了，第二天伤就好了......”
他细细回想着昨天的情景，好像想到了什么，调动空间内的银白长刀，就要在手上划开一个口子。
却被369拦住，【我嘞个老天鹅啊？你干什么？这是弑神刀，在你身上开个口子会血流不止的！你不要命了？】
【更何况，就你这点血也于事无补啊！】
席慕看着369，沉默了许久，“血月沉下，他就死了是吗？”
“可是为什么呢？他在这里存在了这么久，血月从未沉下，为什么现在就下沉了呢？”
不等369回答，原本躺在席慕怀里昏迷的洛酆轻咳了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望着窗外，西沉的血月是如何都无法回到中天的。
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虚空上，身后巨大的血月将他衬托的极为渺小。
可他们两个之间是有所感应的，所以在许清安进入鬼蜮的时候他就醒了。
只是有些眷恋这温暖的怀抱。
他其实一开始就知道的，席慕的到来就是他的催命符。
有的欲望是可以被满足的。
他的欲望因席慕而起，得到之后就满足了，力量在不断流逝、变弱。
八位冥司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集体背叛了他。
昨夜的重伤对他来说本无大碍，只是愈合的速度比平日里慢了许多，才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他故作柔弱的靠在席慕的怀里，遥望着许清安，语气虚弱地对席慕说道，“被手下背叛，重伤而已。如果慕慕现在亲我一下，兴许我会好些。”
席慕想揍他，但他现在伤重，只能忍下来，“油嘴滑舌。”
“慕慕在担心我？慕慕心疼了？”洛酆靠在席慕怀中，抬眼看着他，目中一片认真，不含任何情欲，“那你喜欢的是我洛酆还是许清安呢？”
席慕沉默，他也分不清楚，心底没有答案。
洛酆抬手勾住席慕的脖子，伸着脖子去吻他，温柔缠绵。
分离时两人之间拉出了一根暧昧的银丝。
席慕有些尴尬，脸上满是窘迫。
他连忙别过脸去，不想看洛酆，抬眼却看见已经站在门口的许清安。
他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全然凝固。
因为席慕看见许清安的脸色十分难看，凉薄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
身后偏偏又传来洛酆的嬉笑声。
369早早就逃离了现场，他实在是不想在这个修罗场多待半分。
“挑衅我？不怕死吗？”许清安一瞬间就来到屋内，居高临下地蔑视着洛酆，眼中红芒一闪而过，透露着强烈的杀机。
如果不是席慕在场，只怕他会直接踏在洛酆的胸口。
洛酆继续嬉笑，“怕什么？你什么情况，我会不知道吗？两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怕的？”
此话一出，屋内一片寂静，空气几乎要凝固。
洛酆和许清安两人实在暗中较劲，谁都不会率先动手，都不想消耗自己。
席慕却是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思考洛酆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慕慕，你说啊，你喜欢我还是他许清安？”洛酆似乎很执着这个问题撑着身子坐起来，盯着席慕问道，说完还挑衅地看了一眼许清安。
席慕也看着许清安，一时间更加难以说出口。
洛酆笑了笑，抬手抚上席慕的脸，难得的温柔，目光复杂。
他双手捧住席慕的脸，将额头相抵，轻轻地蹭了蹭席慕的鼻尖。
许清安想要阻拦，被丢弃在门口的银剑忽然闯入，阻挡在了许清安的身前。
他听见洛酆在啜泣，在低语......
“慕慕，如果你不能像我一样给我回应，那我就离开。”
“我不是许清安，我是洛酆，我是病态的，我做不到成全和放手......我只想占有，我们要相互坠落，相互救赎......”
极端的占有欲才能让我感受到被爱。
我不喜欢温暖平淡的感情，我是变态，我想要热烈疯狂带着痛的爱，我想把你捏碎了揉进我的身体里......
我一直在想，事态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我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我被剥离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许清安，我是洛酆......
我是洛酆，只是洛酆，不是别人......
血月沉入了地平线，抵在席慕额头的洛酆轻轻吻上了他柔软的唇。
眼角流下一颗滚烫而晶莹的泪......
他化作点点荧光，慢慢消散了，围着席慕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回归到了许清安的身上。
洛酆消失后，这座简单的小楼也随之一起消散了......
可席慕不知为何早已泪流满面。
他死咬着嘴唇不让泪水滴落，泪水还是决了堤，“是，你是洛酆，你只是洛酆，你从来都不是许清安......”
阻隔在许清安身前的银白长剑，在闪烁过一抹红芒之后，变成了一个银白色的碎片样东西，飞入了席慕的眉心。
久违的主系统声音终于出现。
【恭喜玩家获得第三枚重生丹碎片。】
【恭喜玩家编号00001，许清安获得洛酆百分之七十的力量。】
听着主系统的提示音，席慕望向了许清安。
里面充满了不解和失望......
悠扬而古老的钟声适时敲响，鬼蜮开始一点一点地崩塌......
许清安向席慕伸出手，“出去给你解释。”
我一直在想，事态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直到许清安出现在鬼蜮我才明白，原来已经有人取代了他，他已经不是主神了。
他也快要死了......
他出现在鬼蜮，应该就是为了得到我的残余力量。
这样不仅能增加他的寿元，也可以帮他破除空间，去往他想去的地方......
而席慕的出现，或许是创世神的手笔。
我知道，创世神在成全，在成全许清安和席慕......
我不甘心地，但是慕慕他喜欢的不是我......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的。
如果可以，下次我也要选用单刃刀，一路向前，过关斩将即可。
可这样对风吟来说太过不公平，它陪了我许久许久，无数次的浴血奋战和生死危机都是它在相伴......
欲望会不断增长，就算许清安斩离了我，他的欲望也在慢慢增长。
而我，因你而生，因你而止，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只是我克制不了自己，终究还是选择了飞蛾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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