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耳热
宋可玲带倩倩进电梯, 打开门。
房内一片漆黑。
宋可玲毫不意外，但还是要装一下的, 打开灯喊了两声倩倩, 都没有得到回应后，她转头跟身侧的人说：“你可以松开我了，我找下我妹妹。”
“噢, 喔。”倩倩老实收回手。
她手指互相绞了绞, 又背到身后去，片刻后生硬地抬手摸头发, 东看西看。
宋可玲则推开卧室的门。
她没有第一时间开灯, 黑暗很好地隐藏了她微微发红的耳廓。
因为一路上楼, 倩倩都抱着她胳膊。
不是挽着, 而是抱, 抱到胸前的位置, 所以她的臂弯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觉到一处触感奇异的柔软。
宋可玲从没跟谁这样亲近过。
尽管对方是条小蛇妖。
但变化出来的是人，那种感觉也是真实存在的。
宋可玲已经极力忽视了，她心中反复告诉自己这就是自己养的一小孩。
可也抵不过这一路反反复复的摩擦……
要不是她知道小孩什么都不懂, 都得怀疑对方别有居心了。
等稍稍缓和了脸和脖子上的热度, 宋可玲才深呼吸一口气, 开灯, 装模作样喊着倩倩四处找寻。
人，当然是不可能找见的。
宋可玲一直不出去，就是等倩倩进来问情况, 到时候可以顺理成章地将面前的情况顺着逻辑往下走。
找了两三分钟, 四五分钟, 第六分钟都快过了, 倩倩终于来到门口。
宋可玲回头看。
室内昼亮的灯光下, 卧室门口成年版的倩倩五官楚楚，漂亮迷人，樱唇微微掀合。
宋可玲一句“还没找到”酝酿在唇边。
倩倩开口说的却是：“你还没买奶茶呢……”
宋可玲：“……”
倩倩说完轻眨了眨眼，那神情天真、直率又带着一点怯怯，似乎是经过了一番相当长的内心挣扎才来说的这句话。
宋可玲拿起手机说：“看，我都忘了。”
宋可玲也没问倩倩要喝什么奶茶，事实就是问了对方也不可能知道，所以选了个相对不那么甜的，并且不放心地备注微甜。
小孩子么，晚上不可以喝太多甜的。
订好后，宋可玲才主动cue目前的“剧情”，完善逻辑，对倩倩说：“我妹妹不在家，可能出去玩了，你能陪我下楼找一下吗？”
倩倩：“那不是你捡来的小孩吗？”
宋可玲：“对，但……”
宋可玲本来要说但我已经把她当成我妹妹了，可没来得及，就听到倩倩说——“那为什么要找？”
宋可玲措不及防，“啊？”
倩倩眨着一双水润迷人的大眼睛，那一头透着微微褐黄的柔软长卷发披至腰间，就像是城堡里走出来的公主。
而现在，这位美丽的公主靠着门边，说：“她可能又被其他人捡走了。”
宋可玲：“……”
人类社会啊！
小孩是说捡就能捡的吗？！
但……
顺着这逻辑，好像也不是不行……
宋可玲觉得自己变了，变得不再遵循现实。
现在竟然还想去迁就和配合一条对人类社会只了解个皮毛的小蛇妖的逻辑。
但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有情感，是重情重义的动物。
宋可玲不想让自己显得冷漠寡情。
尽管她比谁都清楚，丢掉的“人”就在自己面前。
但她还是说：“别人也不可能来我家‘捡’人，还是要出去找一找，我得对倩倩负责。”
倩倩是无法理解的，她现在才发现事情好像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郁闷起来，指尖轻轻抠着门框，小声问：“那，如果找不到呢……”
宋可玲走到她面前，看出她长睫轻扇透着忐忑，到底还是说：“找不到就算了。”
倩倩见峰回路转，“咦？”了一声仰头看她。
宋可玲带着心中的无奈，说下去：“找不到的话，可能真的被别人捡走了吧。”
倩倩眼睛瞬间亮起来，“对对，就是这样！”
宋可玲带倩倩重新下楼“找人”。
电梯下行时，宋可玲脑海中不断回想倩倩说着“对对，就是这样！”的明亮表情。
她心里莫名浮起一些难言的情绪。
倩倩再怎么了解人类社会的规则常识，化形之后再怎么像人，她到底也不是人，而是一只妖。
妖不会有人类的情感。
所以倩倩不理解“分别”对于人类的意义。
她不知道产生感情后，再分别，会不舍。
等以后某一天倩倩离开社会回归自然，对她来说也只是个选a或者选b的简单选择。
没有任何感情羁绊，那么做什么都果决利落。
可是，那种冷漠很伤人。
宋可玲这么想着，决定补救一下自己在卧室里头脑一热说的话。
或许倩倩到最后也不能理解感情这种东西，但她还是希望倩倩能知道有这样的情感存在于人类身上。
宋可玲想了想，说：“如果她被别人捡走了，我会很伤心。”
倩倩本来在开心地轻哼哼着，听这话，歪头看向她，“谁啊？”
宋可玲：“……”这么快就把你自己忘了吗？
“我捡来的那个小妹妹。”
倩倩其实问完就反应过来了，这会儿眨巴着眼睛，问，为什么。
宋可玲斟酌片刻，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话解释说：“从我捡到她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我们互相陪伴，吃一起，睡一起，会给与彼此情绪价……呃，我们相处下来很开心，她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跟她在一起，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觉得心情是轻松的。”
宋可玲看着倩倩，说：“尽管她也会给我带来一些麻烦。”
倩倩前面听得心情荡漾，听到最后，立刻不服气，“她哪里有给你惹麻烦啦！”
宋可玲想了想，“比较粘人？”
倩倩：“粘人才不是麻烦呢，是喜欢你。”
宋可玲：“是吧。”
电梯到了。
宋可玲带着倩倩往外走，又状似有意无意地说：“但她年纪还很小，应该还不懂什么叫‘喜欢’吧。如果知道，她也就不会随便跟别人走了。”
倩倩说：“她不会跟别人走的！”
宋可玲总觉得这话题越说越危险。
小朋友看上去完全没有捂马甲的意识，但凡她挑着漏洞回一句，就能直接问到哑口无言。
亏得是她，才能选择性装聋作哑，对各种漏洞百出的话置若罔闻。
但再说下去还是危险。
宋可玲要把话题转移走了。
倩倩却理直气壮地说：“如果她不见了，肯定不是主动的，而是被别人捡走了！”
宋可玲微愣。
倩倩这时候也终于想起来自己还要掩藏身份呢，含糊了半秒，又说：“可能是被她的爸爸妈妈之类的……”
宋可玲反应过来，蓦然失笑。
倩倩抱过宋可玲的手臂到自己胸前晃了晃，说：“你不要伤心了，虽然没有妹妹了，但你不是还有我这个娘子吗？”
胳膊又碰到了。
宋可玲瞳孔微微放大。
正进楼的中年大妈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投来一眼。
宋可玲耳根染红，不动声色地轻轻将自己胳膊远离一点跟那团有丘有壑的柔软。
倩倩为此浑然不觉，说完想起来什么，不怎么甘愿地慢吞吞说：“噢现在还不是，现在要先认识一下……”
宋可玲不自然，脸也在发烫，同时怕她再蹦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阻止说：“她可能真的回家了，我们还是上楼吧。”
什么逻辑不逻辑。
倩倩既然没觉得有问题那就完全没问题。
简直画蛇添足，自找麻烦。
宋可玲将人重新带回电梯内。
跟那大妈各自进了不同电梯厢。
直到电梯门关上，宋可玲才又故意抽回了被抱着的手，去按电梯楼层，说：“关于妹妹的话题过去了，现在聊聊你吧，我要怎么叫你？”
倩倩皱眉开始思考，直到电梯楼层数字一点一点加上去，她才苦恼地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叫倩倩吗？”
这话问得凑巧，电梯刚好到了，轿厢门“叮”一声打开。
宋可玲既可以装作没听见，也可以听见了。
但看着小朋友那小心又迟疑的样子，宋可玲不想为难她为数不多的脑细胞了，一边往外走，一边故作惊讶，说：“你也叫倩倩啊？那真太巧了，我之前捡的小孩也叫倩倩，说起来还是因为这个名字好，所以重合率高，我从小学到大学，就遇到了七八个叫倩倩的。”
倩倩眼睛唰地亮起来，跑着跟出来，声音都飞扬起来了，说：“就是啊就是啊，这个名字很好的！我也超级喜欢！”
宋可玲见她灿烂的笑容，不禁勾唇，胸口那点气慢悠悠呼出。
算了，今晚就当个傻子吧，当傻子也挺开心的。
宋可玲去开门，不经意看到倩倩欢欣抬手时，连衣裙领前宽宽的蕾丝镶边翘起，白皙的肩上有一道勒出的淡淡红痕。
尽管长大后瘦了不少，但骨架有变大，所以衣服虽然能穿但到底是不合身。
想到这。
宋可玲的视线下移落在倩倩的胸前。
本来是看自己养的小孩忽然长大的心态。
吾家有女初长成么。
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可不知道为什么，宋可玲就是莫名耳朵放热。
她连忙收回视线，连清了几下嗓子，如常地推门进屋，然后在大脑中找出符合人类道德的情绪——惆怅。
是的，愁小孩长这么快，之前买的那么多衣服都不能穿了。
倩倩不是小蛇妖吗？
她就不能控制下，变回小崽子的样子？
但随即宋可玲又想，如果她能控制，也不至于这样慌慌张张毫无准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唉……
今晚先穿她的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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