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制衡
在清河方言中有这么一句歇后语：麻杆儿打狼——两头儿害怕。
说的是当一个人在路上遇上一只狼在尾随，他又甩脱不掉。于是只好在路边捡了一条麦秆在手里，回头与狼在路上对峙。
这人自然知道狼扑上来手中的麦秆肯定造不成任何伤害，所以心里特别害怕。而狼不认识那麦秆，一时间以为人手里有武器，也不敢贸然上前。
而现在杨长宏和李辉此时与这句歇后语非常契合。
看杨长宏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诡异的阴狠，李辉赶紧把话收回来。
“只是那天嫂子要我赶路，我慌里慌张地忘记带眼镜了。所以只是看着眼熟而已，但具体是谁我也没看清。”
李辉这话其实意思很明显，你杨长宏非要揪着我不放，那我能看得清楚。如果你能放过我，我这眼睛就能近视。
可杨长宏揣测这话的意思却更恶毒一些，你有把柄在我手上，好好给我安排那把柄就会消失！不然在这世界上总有比眼睛看得更清楚的东西！
这意味着杨长宏基本确定不止陆小娜有他与女下属出轨的证据。
刚刚还冰冷的眼神立即变得温暖慈祥起来。
“哈哈，小李。开车怎么能不戴眼镜呢？万一出了车祸可怎么办？以后要注意啊，咱们镇政府提拔一个副科级干部可是非常不容易的。”
杨长宏这话听上去好像在关心李辉，可在李辉听来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万一出车祸？以后戴眼镜？
不就是警告自己：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招子就放亮一点。
可后半句又是一句安慰，看来自己副科级的职位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李辉赶紧表忠心，
“是是，杨书记说得对。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杨长宏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只剩下茶根儿的水杯放在茶几上。
他这示意也是相当明显了，而李辉则立即站起身给杨书记在饮水机里将茶水舔好，又放回了原位。
这其实是两人之间的默契，杨长宏放茶杯的意思是：我现在需要添砖加瓦，可手里没有人。
李辉则赶紧站起来添水，并把茶杯放回原位的意思是：愿意为您效劳，而且我绝不会撼动您的地位一分一毫。
如此，杨长宏和李辉基本上成了“自己人”。两人的对话也就更加直接明了了。
“你们综合办的苏燕和你是不是有矛盾啊？”杨长宏问道。
“没有杨书记，其实我和苏燕都不算很熟。人家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家世背景也比我这个土喀拉要好，更何况这次副科级的职位，我以为必定是她呢。”
李辉这话说得有学问，避重就轻。承认自己和苏燕有矛盾，可无非就是风格上和职位竞争上的内容，与其他无关。
“以后同志之间要搞好关系，尤其咱们毕竟是男人，很多事情要让着女人一些。”杨长宏并没在刚才的问题上做太多深究。
可李辉却像被点中了一样，因为这两天苏燕和刘涛都没上班，难道杨长宏没看出这两人的关系？
换句话说，难道自己抢了苏燕的事情杨长宏不知道？
李辉脑中赶紧盘算，要怎么去回答这话，毕竟如果杨长宏认为两人都是他的心腹，那之后刘涛还会仗着主任的位置找自己麻烦。
“杨书记，其实我跟苏燕同志之间在工作上的交集并不多，反而总是被刘主任针对！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得罪他了，还是我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
李辉话没说完，叹了口气。可后半句却不再说了，因为他明白，以杨长宏的头脑他应该听出自己话里的蹊跷。
果然杨长宏把这话在耳朵里走了一遍，就听出了问题。
因为在镇政府办公楼里，苏燕和刘涛之间是上下级的从属关系，但苏燕却并非只有刘涛一个领导。
既然李辉将这两个人放在一起说，而且还指明“不该看的”。这就摆明了说俩人有不正当关系呗。
可杨长宏即使是知道了这些，却也不能问得太仔细。只好干脆收敛好奇心，继续安抚李辉。
“小李呀，虽然小刘这个人做事不太谨慎，还喜欢贪小。但经验确实比你丰富许多。你既然能看出他在工作中的问题，那日后你自己就要惩前毖后，你说对不对？”
“对对！杨书记，说实在的，在您这次找我谈话之前，我都有点想辞职不干了。这几年，刘主任没少使唤我这使唤我那的。作为下属，我也忍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可这次倒好，他那意思就因为我失误了，他那个副镇长没当上。新仇旧恨我就更不可能有好了。”
他说完这话，杨长宏才算明白刘涛为什么为难这个下属。
“这个刘涛，干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拎不清。他想当副镇长？那上面想要安排的人往哪放？人家新副镇长来咱们清河，带着这样的情绪怎么能好好工作呢？”
这话说完后，杨长宏特意将身子往李辉这边凑了凑。
“以后你多注意他的动态，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向我反应。明白吗？”
李辉听罢虽然点头，但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杨长宏这话的语带双关。
他的意思是让自己以后连刘涛带新副镇长一起盯着，任务还真有点艰巨呀！
不过副科级，自己这毕业后就该有的职位，终于算是有了希望。
带着一丝忐忑和兴奋，李辉一整天都精神很是亢奋。
转过天，请了一天半假的刘涛终于到岗上班了。
可刚一进综合办，就被杨长宏喊去教训了一顿。
李辉其实在心里还是非常忐忑的，毕竟苏燕为什么没来上班，他可是最清楚的。
万一那女人当时认出什么，或者在回忆中推断出自己是抢劫她的真凶。
那估计很快杨长宏和刘涛全都得找他的麻烦。
可没想到，刘涛垂头丧气地从书记办公室里出来之后，径直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根本就没搭理李辉。
之后几天时间，他甚至都不差使李辉了，反而将矛头转向了办公室里的其他人。
又过了约莫一个星期，苏燕竟然上班了！
巧就巧在，李辉正好出去办事，俩人正好面对面的在门口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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