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1：好聚好散
徐英赶忙跑到门口左右看看，巷子里早没了人影，人已经离开了。
奇怪了，昨天走了以后就没见着人影，今天又单独跑过来送东西却不见面？
大老远跑来一趟，就为了送这个东西，也不进来看看自己儿子？
徐英没有找到俞正贤也就算了，跟翠花两人把麻袋抬到灶房。
他们不敢把这些东西挂到外面让别人看见，先藏在灶房里，等着俞家辉回来在院子里做个天然冰箱，把肉藏到天然冰箱里去。
这些肉，够他们一家过一个冬天的。
当天中午，徐英砍了一条狍子腿，炖了一锅狍子肉，下午又切了点肉，包了点肉馅饺子。
这几天，沈鸿才就住在俞家堂屋，和俞家辉睡在一张炕上，一起商量让沈瓷回城的事。
起初沈鸿才觉得俞家人的态度值得琢磨，总觉得他们的态度很反常，怀里里面是不是有诈。
但几天下来，他终于相信，俞家人是真心实意地帮他们，里面没有诈。
沈鸿才也亲眼见到了他们家姑爷，蜜山农场总场长周自衡，周自衡亲口跟他说，只要京城那边愿意接收沈瓷，他这边可以帮着办返城手续。
事情很痛快地敲定了。
在俞家待了几天后，沈鸿才一个人回了趟京城，到了京城沈瓷母亲的单位办理了接收证明。
沈瓷的母亲听说女儿已经在那边结婚生子，震惊的差点哮喘病又发作了。
但是幸好女儿平安无事，而且要回城了，沈母只盼着女儿早点回家。
沈鸿才带着京城单位的接收材料回到北大荒，等着这边办理手续。
他们先把孩子的户口上了，上户口的事周自衡给走了后门，直接在单位里把孩子的户口安了上去。
孩子的户口安上去之后，下一步就是离婚手续。
本来离婚手续周自衡也可以走后门一个人帮忙办理，不用俞正贤掺和。
但是，周自衡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打电话让俞正贤亲自过来一趟，让他亲自把离婚手续给办了。
电话打到二分场，让二分场的人帮忙传话。
一直过去好几天，俞正贤也没有出现。
俞家的人以为俞正贤是铁了心的不愿意出面离婚，本来打算，他要是再不来的话，就让周自衡直接把离婚手续办了。
但是几天后，俞正贤还是来了。
这一次，俞正贤没有回家，他直接去了周自衡办公室。
周自衡在办公室见到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俞正贤，感觉他一下老了好几岁。
俞正贤无精打采地坐到周自衡办公桌旁，耷拉着眼皮冷道：
“叫我过来干嘛？”
“你说干嘛，叫你过来离婚的。”
“你不是场长吗，你自己就能把离婚手续办了，还要我过来干嘛，多此一举。”
“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如果你再不来，我就一个人帮你把离婚手续办了——不过你还是来了。”
“我来了，办吧。”
周自衡没有动，平静地问道：
“你知道沈瓷要带孩子回京城的事吧？”
“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
“叫你过来，也是跟你说一声。”
而后，周自衡叫来江秘书，在江秘书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江秘书领会了周自衡的意思，便离开了办公室，到他们家去叫沈瓷了。
江秘书走后，周自衡看着俞正贤冒出来的满脸胡子，他到办公桌下面的柜子里翻了翻，翻出一个刮胡刀：
“去洗洗脸，把胡子剃了。”
俞正贤一动不动，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我剃胡子干嘛？”
“好聚好散，把胡子剃了，干干净净的去见人。”
“没那个必要，反正我什么样子也没人在乎。”
“我再提醒你一句，等会儿沈瓷来了，这可能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说不定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你是不是想让她永远记住你现在邋里邋遢的样子？如果以后孩子长大了问起你，沈瓷脑子里出现你现在这副样子，你让她怎么跟孩子说？她还愿意跟孩子说吗？”
这番话让俞正贤死灰的眼里恢复了一丝生气。
“去吧，那边有洗脸盆，也有镜子，把脸洗洗刮干净，清清爽爽地去见人，给人家留下一个好印象，将来孩子问起你的时候，人家不至于无话可说。”
俞正贤呆了几秒，最终还是听话地站起身，拿了剃须刀，里到办公室的洗脸盆前，认认真真洗了把脸，然后，对着镜子，把满脸冒出来的胡茬刮的干干净净。
周自衡又拿了盒抹脸的油膏，让他把脸抹了。
弄完了脸，俞正贤看着镜子里干干净净的自己，终于勉强打起了精神。
过了没多久，沈瓷来了。
沈瓷还没真正出月子，身上包裹的很严实，只露出两只眼睛。
但只看到那两只眼睛，俞正贤差点没有绷住，赶忙挪开眼睛不敢多看。
两人都没说话，平心静气地把离婚手续办了。
办完后，拿着离婚证明出了办公室，两人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下了楼梯，沈瓷才开口道：
“过几天我就要带长宁回京城了。”
这话像把刀，直直插进俞正贤心里，让他心里血流成河。
俞正贤强忍悲痛，压抑着声音里的不舍：
“我就不送你们了。”
“林场食堂交给你了，你比我更适合当司务长，我相信你会把这份工作做好，我相信你的能力。”
俞正贤沉默不语。
沈瓷又说：
“我会照顾好长宁，你不用担心他，他户口上叫俞长宁，永远不会改姓，他永远是你儿子。”
俞正贤嘴唇哆嗦半天，终于哆嗦出一个字：
“好。”
走到楼下，似乎没什么话要说了，沈瓷停下步子，仰起脸，看着俞正贤那张干净又阴沉的脸。
俞正贤不敢回应沈瓷的目光，故意撇过头，也不说话。
两人之间好像完全调换过来了，从前是俞正贤找沈瓷说话，沈瓷不理睬他，现在是沈瓷主动找俞正贤说话，俞正贤不予回应。
沈瓷说：
“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有时候觉得，我有很多对不住你的地方——”
“不要再说了——”
俞正贤不忍再听下去，忽然抬起脚大踏步离开，像逃命般离开了沈瓷。
沈瓷久久地望着俞正贤离开的背影。
直到大雪飘然落下，弥漫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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