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县城
船只平稳地行驶在了河中，船舱里的三个人都不再说话了。
我自己的情绪高一阵儿低一阵儿，吴显彰的话令我产生了一种五味杂陈的心情。
梅若裳怎么会成了我的对象呢？
我隐约想起来，在去八蚨夫人墓的那一次，她似乎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怪我。我是在帮你。”又说：“我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相信我，苏烈。”
这两句话，不恰恰说明了梅若裳之前与我认识吗？但是为什么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我这几天的感觉，就像是大山崩塌。我的记忆力不敢说有多好，但是有些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就像去年的这两句话，我时至今日都还记得。可是接二连三，初一、二号、吴显彰……他们的证词连续将我的记忆世界砸得粉碎。
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我以前的记忆都是假的、虚无的……
以前我在大兴安岭的时候，记得有一个林业局来的小伙子，和我促膝长谈了许久，他就提到过类似的事情。我依稀能想起，他提过一个很关键的词，叫记忆偏差。
他说，我们人类一生经历的事情，就像是放在书架上的书。随着经历的事情越多，书架会逐渐摆满。但当我们需要回忆的时候，就等于是要从书架上把书拿下来。但是这些书的摆列次序发生了变化，这就导致我们取一本书的时候，会被周围的书所迷惑，从而产生记忆偏差。
随后，他还说了诸如“再认记忆”这样专业性的术语。只可惜当时我并没有认真听。既然我的记忆里已经出错了，我怀疑当初这位林业局的小伙子和我谈话的一幕，也是假的。
二号看我神情纠结，他说道：“苏烈，这么久没睡，你睡会儿吧。到地方了喊你。”
我还没有说话，吴显彰打了一个呵欠：“阿——伊，还真是，我也睡了。你们到地方了，别忘了喊我一声。”
说完，他又用眼角瞟着二号，犹疑不定。
二号一道凌厉的目光射过来，语调冰冷：“看什么？”
“没……没事，就是觉得你改的这个名字，还挺……挺聪明的。”吴显彰很怕二号，他卧倒在了船板上，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鼾声。
我见二号并没有要睡下的意思，我便靠着船舱，不一会儿疲倦来袭，逐渐睡去了。
我是北方人，虽然有过几次乘船的经历了，可还是不大适应。因为这一晚，我的怪梦连续不断，不是梦见初一和老吴被人害了，就是梦见吴显彰要杀我和二号。
到最后，我被一群人追着，一路跑到了悬崖边上。见后面的人举着枪追来，我一咬牙，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浑身打了个寒战，蓦地睁开了眼睛。
这样的动作，自然逃不过二号的眼睛：“做噩梦了？”
此时，天已经亮了。阳光照进了船舱里，吴显彰趴在船板上，四仰八叉睡得正香。
我使劲搓了搓脸，勉强让自己精神一些，问他：“一宿没睡？”
“嗯。”二号的回答简单，却很坦诚。
我从兜里摸出来了一支香烟，点燃后对他说道：“我盯着，你睡会儿吧。”
“不用，我们快到了。”
之前船老大还说要走一天一夜的工夫，难道我不知不觉，睡了这么久吗？
我脑袋伸出了船舱，看了一下太阳的方向，已经偏西了。我还以为是早上，看来时间都接近傍晚了。
这几天一直没有休息好，一闭上眼睛，竟睡了这么久。
船老大见我伸出了脑袋观望，笑呵呵地说道：“我们快到了，老板饿了吧，旁边有粥，也有碳炉。热热就能吃啦。”
我哪里还有什么胃口？因为担心吴显彰的人追上来，我现在只想着尽快上岸，找到安全的落脚点。对船老大道了一声辛苦，就回到了船舱里。
我见二号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怕他困倦，就聊起了天：“这老狐狸没耍什么阴谋诡计吧？”
“四周都是水，他跑不了。”
“哦。”我点了一下头，继而发出了一声长叹。
二号见我这样，问我：“听了他的话，是不是被吓到了？”
我答非所问，说：“吴显彰说你改过名字，能不能告诉我你真名叫什么？我们俩也算是患难之交了，总得让我知道你的真名吧？”
我觉得这几天相处下来，二号已经算是我的铁哥们儿了，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太不像话了。
但是二号却不在乎这些，他反而说道：“怕吓到你。”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这话什么意思？我胆子还不至于小到被一个名字吓住。但他不是吴显彰，他不想说，我显然不能用强。正因为我把他当成了朋友，所以才不能逼迫他。
到了傍晚时分，船老大一声吆喝：“三位老板，我们要到啦。”
钻出了船舱，只见远处依稀传来了几点灯光。这一带地形复杂，经济发展较为滞后，县城的规模也无法与工业基地东北相比，所以看起来有些落寞。
船只稳稳地靠上了岸，二号一脚将吴显彰踢醒。
别看吴显彰年纪大了，身子骨倒还硬朗，挨了这一脚，瞬间醒来：“哎哟……你们能不能尊老爱幼啊，看这一脚给我踢的。”
“别废话，到地方了，上岸吧。”
吴显彰老老实实爬出了船舱，上了岸，二号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我结清了船费后，紧跑几步追上了他们。
这县城虽然规模不大，但五脏俱全。二号很谨慎，没有沿着县城的主路前进，而是找一些偏僻的小路。最后在西南方向找到了一家不大的招待所，牌子掉了漆，而且环境很差。不远的山上还能听到野兽的叫声。
卧房的门把手上都是油腻腻的黑泥，白墙上长满了黑色的霉斑。推开门，一股尘封许久的味道刺激着鼻腔。
吴显彰一看就皱起了眉头：“这地方哪儿能住人啊，咱们换个地方吧，哪怕我出钱呢。”
这地方正合我们心意，我推了他一把，让他进屋：“就是这种地方，老三他们才不会找来呢。老实待着吧。”
吴显彰站在屋子里，看看那三张床铺的床单都脏得辨不出原本的颜色了，他嫌弃地皱了一下眉头。
我故意嘲弄他：“怎么，当初在我的小木屋里住着，条件可还不如现在呢。”
吴显彰苦笑：“落在你们手里，我认了。一个苏烈就够难对付的了，何况两个呢？”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神直瞟我，似乎是另有深意。
我愣了一下：老狐狸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正在恍惚间，二号说道：“别废话了。苏烈，有什么话你就问他吧。我出去买点儿吃的。”说完，二号就走出去了，将门锁死。
我坐在了床上，也不理会吴显彰是坐是站，开口问道：“九号科研项目究竟是什么，我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你说梅若裳是我对象，是不是胡说八道？苏灵杰是我老爹，他又为什么要杀我？你们上次大张旗鼓地来黄石屯，是不是另有目的？那么多的古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苏灵杰这么看重双鱼玉佩？他绑架初一和老吴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一口气抛出了二三十个问题。我做梦都想着有一个人可以帮我答疑解惑。但当吴显彰真正站在我面前的时候，这些问题就像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先问那个后问哪个，索性一股脑全都把问题抛了出来。
吴显彰嘿嘿一笑：“你问的也太多啦吧？”
“那就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我突然一声大吼，震慑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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