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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母女反目


见他不再纠结那羞人的误会,虞亦禾也见好就收,她托着肚子走到软榻上坐了下来。

“其实心里面是不大想的……只是虞家不能再有个不明白的下一代主母了。”

若说一开始虞亦禾还不大相信卫景珩的话,那么经过这将近一年的相处,经历过一次次事情,在他每一次都坚定地站在她身边后,两人之间已然建立起信任。

她自然而然地望向他,毫无遮掩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打算。

“我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他们总不能再有个糊涂的外家了。”

复又怕他觉得麻烦,虞亦禾又补了一句,“其实也未必要赐婚,我只是想帮着挑一挑,总要挑一个明理的人儿。”

虽她已经比从前要大方许多,但卫景珩还是听出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

他望着面前的人儿,顺势坐到她的身旁,侧首看她,眉宇温柔。

“朕知道你的意思。”

复又握住她托在肚子上的手,“既然朕答应了你母亲,自然会说到做到,你且放手去做吧,朕会帮你的。”

其实她应下这件事已经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他以为她会干脆拒绝,但显然他小看了自己喜欢的人儿。

她没有一成不变,她在成长,她也开始会为自己牟利,去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这样很好,比一味地等待人来帮助她要好得多。

他必然会支持到底。

虞亦禾读出他眼里的含义,不禁心头涌动,但这些感觉已经不是言语能形容的了,她只能靠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拥住了他。

“谢谢您,我会把这件事做好的。”

卫景珩搂着她的腰,拍着她的脊背,轻哼了一声,转移话题为她出谋划策。

“可要好好寻一个弟媳,一定要能拿捏住你弟弟……”

帝王看得明白,虞侍郎虽然大体上过得去,但他毕竟已经年过五旬,等皇子成长起来,他已经不在朝堂了。

虞家二房可用,但三足鼎立才是制衡之道,若是一味重用二房也不可取,须得在第三代人身上再做变化,那么虞藏的子嗣便至关重要。

……

虞夫人虽趋步出去但也没忘记把准备好的名册交给灵和殿的宫人,而后才前往中萃宫。

一进中萃宫,虞夫人就觉得与上次来时又大不相同了,明明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却总觉有几分萧瑟之感,其实也难怪她有这样的感觉。

中萃宫西侧殿的何才人死了,东侧殿的岳才人被吓得缠绵病榻到现在还没好,正殿的虞亦芙被贬至嫔位禁足至今,阖宫都不是好状态,如何能不显得凄凉呢?

甫一进殿,殿内阴翳的感觉和淡淡的药味就让虞夫人蹙起了眉头。

茯苓引着她进了内殿,她一眼就瞧着自己的幼女。

虞亦芙撑着半个身子躺在榻上,侧首盯着窗外发呆,天光照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

这不禁让虞夫人担忧,“芙儿……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这句话,虞亦芙才转过头看向虞夫人,看了几眼才蓦地轻笑了一声。

“怎么了?女儿的境况难道娘没听说吗?从昭媛被贬至嫔位,禁足在这中萃宫中……”

话里的内容叫虞夫人不禁生了些愧疚,遂坐到榻上想握住她的手好好询问一下,却没想到刚碰到幼女的手便被拍了下来。

虞夫人诧异地望向女儿,就听她红唇一动,吐出的话却十足地扎心窝子。

“你还来牵我做什么?你怎么不在二姐那里多待一会儿?你还来看我做什么?”

虞夫人愣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自己娇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竟然会这么对自己说话。

“我……我……”

她结结巴巴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又听虞亦芙侧首自怨自艾道:

“如今二姐出息了,你们都巴结着二姐,是啊,她怀孕了,有了龙胎,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失宠的嫔妃罢了……”

她原本不知道母亲要来宫里,还是出去办事的太监告诉她的,她的亲生母亲进了宫闷头往自己姐姐那里去了。

以往都是先来自己这里的,这次却是先去了姐姐那里,她还能不懂么?

这句话直接让虞夫人的眼泪掉下来,痛心至极道:

“为娘的心你还不知道么?为娘这次先去你姐姐那里不过是为了替你弟弟求一求好处,你倒是会戳我心肝肺管子!”

两人到底是母女,虞夫人哭着说这样的话,虞亦芙也转过脸来,可依旧不肯认错只默默流泪。

虞夫人看不得女儿这样,只好又替她抹泪解释道:

“这次就是借探望你姐姐的名头入宫的,如何能不先去她那里呢?你也要体谅为娘才是。”

“真的么?”

虞亦芙忍不住询问,似乎想确定什么。

这般小女儿家的话让虞夫人心头一软,便也不计较先前的那些话,摸着她的脸哄着:“当然是了,为娘最疼你,你还不知道么?”

如此,虞亦芙才展开笑颜,坐了起来抱住虞夫人,母女俩和好。

虞夫人顺势与她说了自己去灵和殿的事,说时便发现幼女的面色不太好,不由停了下来询问:“你这是怎么了?还不高兴?”

虞亦芙嘴唇动了动的,眼泪哗啦啦地又流了下来,“我如何能高兴?她受着帝王恩宠,龙胎安康,我却是这般境地?娘!”

她猛然握住了虞夫人的手,颤抖着嘴唇道:“你可还记得当初是为什么要送她入宫的?”

虞夫人的面上犯了些为难,回握住幼女的手,“为娘自然记得……可是……她受宠你也有好处呀……”

话音甫落,虞亦芙便冷笑出声,“好处?我怎么没看出好处在哪里?我既没有得到陛下的宠爱,也没升得位份,还混的如今这个地步,陛下还怪我牵连她!”

虞夫人听这一番话,心里既是愧疚又是为难。

一边是幼女的境遇不如从前她十分心疼,另外一边次女如今又为宠妃,她又能怎么样呢?

虞家如今的希望俨然在次女的身上了啊!

虞夫人其实并不傻,她知道谁更有出息,谁更应该好好对待着,只是自小到大的事实让她认为自己不用怎么对次女好就能控制次女。

也习惯地更偏心小女儿。

当初送女入宫的目的从家族的层面上完成了,从小女儿的角度却是失败的彻底,不但没有给幼女带来任何利益,反倒是让她更惨了些。

只不过在家族利益面前,在自己儿子的利益面前,幼女的利益也要为其让步。

于是虞夫人把那句话对次女说过无数次的话对虞亦芙说了起来——

“可她是你的姐姐呀……”

乍一听到这句话,虞亦芙愣愣,而后头发都要竖了起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像是从来都不认识她一般,讷讷道:“你说什么?”

虞夫人又重复了一遍,“她是你的姐姐,等她有了孩子,陛下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会亏待你的。”

这句在虞亦芙内心想了很多次的话,对虞亦禾说的话,现在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傻了,彻底傻了。

在她呆愣之时,虞夫人却还没停止,接着道:“若是有幸,那是你的亲外甥,难道以后还不奉养你么?”

这个有幸自然是指虞亦禾的皇子日后登基。

可虞亦芙听到这话和疯了一样,她崩溃了,大声质问着虞夫人。

“娘,你不疼我了吗?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这不是该对我说的话呀?”

虞夫人却不大懂幼女的想法,愣愣道:“这不是说以后么……”

虞亦芙却不管不顾地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以后……什么以后?当初明明说好的!说让她替我生孩子!现在却……”

她还要再说,可虞夫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也顾不得心疼她当即斥骂道:“你是疯了吗?隔墙有耳啊!什么都敢说!”

虞亦芙挣扎着从虞夫人的手中逃脱,又张嘴刺虞夫人:“你就是看她现在是昭仪了,就奉承巴结她!”

虞夫人也不是泥人,被她这么一怨一吵,心里觉得她还是太娇惯了些,不禁冷笑,也不顺着虞亦芙说了。

“是啊,那又怎么样?禾儿能帮藏儿找媳妇,让陛下指婚,你能么?”

这一句话如晴天霹雳般叫虞亦芙彻底了愣怔,之前虞亦禾所说的话一句句在她脑海中闪现——“他在乎你么?他当你是姐姐么?”

母亲的话又交叉在其中,“禾儿能帮藏儿找媳妇,让陛下指婚,你能么?”

两句话充斥着她的脑袋让她一动不能动,渐渐的,她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向了虞夫人,一字一句道:

“你最在乎的是弟弟,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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