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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丰腴妇人


谁都要面子,我爹这种老瘪犊子,他也要面子,不过,他的面子就是喝纯粮酒。

平常他喝那种勾兑酒,一块钱一斤,五块钱能买一塑料桶。

我对我爹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他穿得破破烂烂,挑着担子,醉醺醺地赶集买酒,一次他会买两桶。

再买几个烧饼,几根大葱就开始喝,喝美了,把担子放一边,把筐子里的小菜拿出来,卖菜。

因为常年醉醺醺的,很多活他干不了,去过工地,上梁的时候,他从墙头摔下来过。

人倒是没事,问题是,谁还敢用他啊?

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赔钱不说,也不吉利呀。

因此,我爹基本就靠我家的二亩地活着。

去年的时候心血来潮,想给我娶媳妇,借了亲戚家不少钱,结果房子盖了一半,钱不够了,就那么半半拉拉的。

我去工地赚的钱,基本都用来还亲戚了,还欠着七八万呢。

除了喝酒,他还喜欢赌两把,打个麻将,玩个纸牌,他也不会出老千,心眼技术都一般,输光是家常便饭。

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追求输光的状态,玩的时候很上头,输了长吁短叹。

过两天有钱了,又兴致勃勃,又上头,继续输光,叹息……

他活在这个圈圈里,出不来了。

以前他打过我骂过我,可是,要说他不爱我,恐怕也不尽然,比如盖房子这事,他舍着老脸到处借钱,无非是想给我娶个媳妇,成个家。

我们那里偏僻,老传统一般来说十八岁就开始说媒了,过了二十基本成家有孩子了。

也正常呢,像我这种没考上大学的,不赶紧成家干嘛呢?

“爹,得多少钱能喝上纯粮酒?”

我才来妖都没几天,我爹就要钱,这事不是一个当爹的该干的,但是,我早就习惯了。

有时候想想,他也没办法,这辈子就靠喝酒撑着了,没有酒他一天活不下去。

他嘴里的庆他爹,是我家邻居,也是个酒蒙子,我们那一片,十里八乡的,出了名的酒鬼多,他们对世界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喝酒。

有的已经喝出肝硬化,肝癌,还是继续喝,喝死算逑,就这么个态度。

酒蒙子还分三六九等,谁年纪大谁牛逼,没错,酒蒙子拼长寿,听起来都荒唐。

人家有理由啊,年纪大,喝得多,喝不死,这是酒仙,有福气。

谁要是喝两年就死了,那在酒蒙子的圈子里会被嘲笑的。

随着我爹的年纪渐长,他的辈分也上来了,这不,勾兑都满足不了他了,要喝纯粮的。

“那……有点,有点老贵了。”

“纯粮酒用的都是货真价实的粮食,真是粮食精,  越喝越年轻,庆他爹喝了几天,白头发少了好几根。”

“价格嘛……最便宜的,一斤也得十三块钱,额的意思呢,待客的时候用纯粮酒,这不也是为了抖面子嘛。”

“太寒酸了,你以后也不好说媒。”

觉得喝纯粮酒太奢侈,我爹很不好意思,他说的待客,我见多了,什么待客啊,就是几个老酒鬼一块喝酒呗。

有时候连个菜都没有,干喝。

我小的时候,他们还去山上掏鸟蛋,如果真能掏到鸟蛋了,那不得了,呼朋唤友的,把好几个酒鬼都叫来。

把鸟蛋用盐水,用辣椒煮出来,一人一个挖耳勺,挖着吃,我爹红光满面,说着什么招待不周的话。

把鸟蛋吃光,把辣椒吃光,连盐水都喝干净。

他这么抖面子,抖来抖去,抖成了笑话,媒人根本不上门,去年给媒人送了两只老母鸡,好说歹说,说了一个距离我家六十多里地的女孩,名叫许麦花。

本来见面的时候我俩聊得挺好,但是,等她和她家里人了解了我家的情况,立马和我分了。

他哥还把媒人打了一顿,医药费是我家出的。

出了这么档子窝囊事,我爹还想着给我娶媳妇,要绵延香火呢,我真有点佩服他的承受能力。

“一斤十三,一天一斤,一个月三百九。”

“我给你打五百吧。”

算了下,根本没多少钱,我便给了,不光是为他,也是为我自己,别人喝纯粮,他喝勾兑,确实没面子。

不过我也不会给更多,一来,我没有,二来,我爹手里留不住钱,有了余钱就赌博。

我得攒钱还账,老欠着亲戚的钱,不是个事。

“五百?可太中了。”

“有了五百,额不光能喝纯粮,还能吃点花生米。”

“谁也小看不了咱。”

“老杠头和寡妇通这俩货,非得眼红死,他们连新工艺都快喝不起了。”

我爹口中的新工艺,就是勾兑白酒,勾兑不好听嘛,人家卖酒的打出来的招牌就叫新工艺。

我爹他们这些老酒鬼也跟着叫这个名。

“款子啥时候能打过来?”

酒鬼馋酒,等不了,我爹急惶惶地,怕我不给他一样,我直接用手机转账,转到我爹的银行卡上。

他也不会用智能手机,只有个诺基亚的老年机。

“钱打到你银行卡上了。”

让他少喝酒,注意身体这种话,我早就不说了,说了人家也不听,多余。

这不,我刚说完这句话,啪,通话挂断了,连一秒都不带停的。

别看这都半夜了,我敢百分之百的保证,我爹肯定去镇上买酒了,为了炫耀,应该还会带上老杠头和寡妇通。

如果有兴致,说不定还要提着酒菜,跟着寡妇通去某个寡妇家里喝。

这些寡妇的男人往往是喝酒喝死了,跟着什么人学什么人,她们也染上了酒瘾。

女酒鬼和男酒鬼自然混在一起。

几个老光棍和寡妇喝酒,若说没点什么的猫腻,谁信?

我娘卷钱跟人跑了,我不可能要求我爹为她守贞,从来没管过,让他浪吧,一辈子已经这样了,不浪还能咋地?

……

醉得很了,回到出租房,我倒头便睡,一直到第二天的九点多。

怕错过了业务,我急忙翻出手机,结果连个信息也没有。

云姐点我,通常会提前通知,看来今天没戏了。

洗个澡吃了饭我去了健身房,想着能不能再发展一个新客户。

刚到没多久,表叔领着个丰腴白皙的妇人过来,妇人上下打量我,语带娇媚:

“哟!来新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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