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但益州多山民,民风剽悍,若非是自古难以驯服,又何苦设下节度使?”方成冢皱眉。

薛清茵先是转头看了看宣王。

难怪宣王不问她为什么。

她想什么他都知道了。

随后薛清茵才将脑袋转回来,笑道:“可是剑南道乃是我的故乡啊!益州子民都算得上是我的同乡。”

薛清茵咂咂嘴:“我回去了,怎么的也得是个山大王吧?”

方成冢哭笑不得:“也、也是。”

“不错,不错。山中多猎户,穷山恶水又尽出凶悍之辈。虽然是难驯服……”

一旁的幕僚捋了捋胡子,道:“方副将可知晓曾有名将裘光,曾在稠州招兵,因作战勇猛、不畏生死,闻名至今。你知他为何在稠州招兵吗?”

说到这些事,堂堂副将岂有不知晓之理?

“因为稠州穷。”方成冢道。

“对!因为稠州穷,给他们一碗饭,便能叫他们拼上性命。那穷山恶水出的是刁民,但出的也尽是悍勇难当之辈!”

幕僚说着目光一闪:“将来殿下还要募兵?”

宣王手中的兵权其实已经足够吓人了。

这也正是梁德帝又疼他又怕他的缘故。

但自古以来,要登大位,要么是皇帝传位,所谓天命神授,理所应当。

若是皇帝不肯传位呢?

那就只有兵变一途可走。

古人讲究凡事要遵循“正统”。

兵变可不是正统。

宣王手下有玄武军,忠勇营以及玄甲卫。

如今安西军也分编了大部分到他手下。

但玄武军、忠勇营乃是皇帝授予。

安西军有过反叛先例。

玄甲卫才是真真正正的宣王精锐,也是宣王心腹。

若要走上那条大逆不道的路,养这些兵还不够……

要知道皇帝自己也曾是马背上打过仗的将军。

身边也有如赵国公之流的良将。

“养这么多兵可不容易啊……”幕僚感叹道。

“但益州地大,远胜汴州。”薛清茵又道。

“这倒是。”

“益州偏远……”幕僚一笑,“有些大事,还是要躲起来干才能干得好。”

薛清茵点头:“天高皇帝远,越是偏远之地,那里的百姓对皇帝越没有敬畏之心。”

宣王口吻平淡接声:“嗯,这便是为何自古反叛总是从边域而起的缘故。”

“人人都道侧妃的母亲乃是商户出身,言辞间难免鄙薄。也正因此缘故,陛下不肯授正妃之位。但今日却叫我等长了见识……”幕僚实在忍不住赞道。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心下还感叹呢。

当初满京城都是怎么传薛清茵的?

空有美貌,体弱娇惯,胸无点墨……

还得是殿下慧眼识珠啊!

生扛着陛下的不满,只纳此一人入府。

“殿下,陛下亲临。”宫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众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幕僚无奈笑道:“真是说什么便来什么……”

他们恭恭敬敬地朝宣王和薛清茵行了礼,然后从侧门退走了。

不多时,梁德帝便来到了王府大殿之中。

梁德帝步履匆匆,低声道:“不必迎朕,你们坐着就是。”

他说罢又问:“侧妃身子如何?”

薛清茵不说话。

梁德帝笑道:“这会儿知道后怕了?朕可是替你狠狠抽过那鞠兴的鞭子了啊。”

他顿了下,道:“除此外……朕还带来了几样东西。”

梁德帝一挥手。

身后自然有人送上两个漆器托盘。

其中一个上面呈着服饰与头冠。

另一个上面则堆放着两封圣旨。

“看看?”梁德帝对薛清茵抬了抬下巴。

薛清茵正要抬手。

宣王按住她的手背,自己帮她拿了过来,而后展开来……

“陛下要立我为宣王妃?”

梁德帝点头。

薛清茵蹙眉道:“这恐怕于礼不合……”

“你受了这样大的罪,有何不可?”梁德帝顿了下,“你怎么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

薛清茵垂眸道:“做宣王妃倒也没什么好的,事事都要循规蹈矩……”

梁德帝失笑:“那朕允你失仪,允你不必事事按制可好?你可莫要再说孩子气的话了。等你到了封地上,若没有王妃的身份,王府的属臣如何肯服你呢?”

薛清茵不说话。

那一瞬间,梁德帝甚至有些怀疑,薛清茵是不是已经明白过来他在其中的手笔了……

梁德帝耐心哄道:“你且再看看另一封圣旨呢……”

“无非是封我母亲做诰命罢了。”薛清茵道。

梁德帝:“……”“你看看你这说的什么话?还无非。旁人求都求不来呢。”

薛清茵问:“是几品?”

“自己看。”

薛清茵露出赌气之色。

梁德帝无奈道:“你父亲是几品,自然你母亲也就封几品的诰命。”

“他们都和离了。”薛清茵小声嘀咕。

“是啊,但朕有旨意,谁敢有异呢?”

皇帝还当她是说和离后封诰命这于礼不合。

薛清茵道:“反正已经和离了,也不必按我爹官儿的大小来了。能给我阿娘封个一品吗?”

梁德帝:“……”

感情你是这么个意思啊。

一品。

你可真敢要。

不过梁德帝的怀疑反倒因此打消了。

这还是薛清茵的性子,半点没有变。

骄纵得很,半点亏也不肯吃。

她若真知道他的手笔,只怕对他又怕又恨了。

哪里还敢说这些话?

“好吧好吧,一品便一品。”梁德帝没好气地道:“只怕旁人都要疑心朕对你娘有什么念头了……”

先太祖在时也不是没开过这样的先例。

但那是先太祖看上了别人的娘。

“陛下问心无愧怕什么?”薛清茵抬眸脆声道。

梁德帝眸光一闪,心中有处被触动了。

薛清茵说完这才来了点精神。

她不高兴地道:“陛下不知道,我现在想起来喝了那劳什子斑蝥,我都还想吐呢。”

梁德帝指着圣旨:“这也不能叫你高兴?”

“想到要去益州了,哪里高兴得起来?”薛清茵扁嘴。

梁德帝一下沉默了。

他看着薛清茵,又看了看宣王。

他确有几分不舍。

这些日子以来,皇宫中难得有了些欢快气氛……

梁德帝对一旁的内侍道:“将圣旨送回去,按侧妃,不,宣王妃说的改了吧。然后再到许家去宣旨。”

内侍应声离开。

梁德帝这才看向宣王:“陪朕小酌两杯吧。”

他扭头想对薛清茵说,亲手去备些小菜。

但很快就想到了,薛清茵干啥啥不会……还是算了。

不过薛清茵很识趣地起身道:“我得去备些礼等着恭贺我阿娘……”

“去吧,去吧。”梁德帝摆摆手。

薛清茵走出去,却正好有下人走来,说是许芷来见她了。

“我听闻你与殿下要去益州了。”许芷上来便道。

薛清茵点点头,笑着道:“是啊,我常听阿娘说起怀念故乡的吃食,和那无边的大山……我也能陪着阿娘去重拾回忆了。”

许芷道:“我就不跟着你们去了。”

“啊?”薛清茵一愣,不过也没有那么意外。

她笑嘻嘻地问:“是因为宁刺史吗?”

许芷没像往日那样同她嬉笑。

她只是摸了摸薛清茵的脑袋。

许芷心道,不,是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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