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坐入席间,太子妃罕见地让宫人给自己倒了酒。

“正逢宣王与宣王妃回京,该是喜事,儿媳先敬父皇。想必今年过年,该是极热闹的……”太子妃说着先敬了皇帝。

随后是宣王,四公主……每一个人都没有落下,对谁都显得客气而疏离。

太子妃是第一个醉的。

“扶她回去吧。”梁德帝下令。

宫人应声上前,太子妃依势埋首在宫人的胳膊上,目光从缝隙间扫过薛清茵和宣王……一直到被扶出了大殿,她才合上眼。

薛清茵都没想到,太子妃居然在宫中留了这么久……她以为早该回扬州去了。

薛清茵没有表露出半点疑惑和关心之色,只问:“怎么不见金雀公主?”

梁德帝道:“在封地上。”

薛清茵点了下头,看来当初她对金雀公主说的话,她听进去了,没有再耗在京城里。

梁德帝笑道:“你还记得问起她……说起来,她也该是你和宣王的媒人。”

薛清茵点头:“是啊,若非公主府上一见,哪有后头的事呢。可惜公主去了封地上,不然今个儿见了面,她这位大媒人,也该给她还未出世的好侄子封个大红包才是。”

梁德帝:“……”三两句话都离不开好处是吧。

四公主听了这对话,坐在旁边跟蚂蚁咬也差不多。

她多希望薛清茵也问问她。

但她心头也明白,薛清茵不能问。

薛清茵说着话,这时候又看向了乔心玉:“乔侧妃这是……生了?”

乔心玉木着脸点了下头,生怕露馅儿暴露了二人关系的亲近。

薛清茵没有再问。

既然乔心玉的孩子平安生了下来,魏王府就应该落入了她的掌控之中。柳月蓉彻底失势了。

薛清茵叹气,心道这饭吃得没滋味儿……有梁德帝在,说话都不随性。

梁德帝问:“叹什么气?谁又委屈着你了?”

薛清茵恹恹道:“这不是想着我还有些日子要熬吗?”

梁德帝问:“还吐?”

薛清茵摇头:“好些了。但还有些别的毛病呢。”

没这个孩子就好了。梁德帝心道。

但话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薛清茵随便吃了几口,便要出宫去见许芷。

梁德帝也觉得这饭吃着没滋味儿,远没了先前的和乐融融,放松自在。

他当即点了几个禁卫,让人陪着薛清茵出宫去。

“别在外头待太晚,回来碰上宫禁,朕可不会派人来接你。”梁德帝交代了一句。

薛清茵应声:“知道知道。”

乍看还真像亲父女似的。

其余人也没插话的机会,只能小心又克制地目送着薛清茵和宣王远去。

跨出殿门,薛清茵走得很慢,她和宣王一边并肩而行,一边悄悄咬耳朵道:“昨夜你真带我一块儿去了吗?”

宣王:“去了。”

薛清茵纳闷:“那我怎么半点记忆也没有?”她抬手拍了拍脑袋:“当真一孕傻三年么?”

“你睡得很沉。”宣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免得她再拍自己。

“为何不叫醒我?”

“茵茵,你要知晓,只要我带上你,便足够叫他们生气了。”

薛清茵咂嘴:“是吗?我这么招人恨?”

“不是招人恨。……他们会妒忌,会妒忌我拥有你。”

薛清茵一下哑了火,耳朵都有点烧。她有这么好?

他们随后乘坐轿子出了宫门,一顶新的软轿已经在那里等了。

禁卫走过去,抬起软轿,对薛清茵道:“王妃请。”

薛清茵道:“记得在城中绕一圈儿。”

禁卫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听从了命令:“是。”

薛清茵心道,要和皇帝撕破脸是一回事,这完全不影响她继续借皇帝的势,让京城里的人知道她宣王妃还是横着走路的。

许家门房远远便见威风凛凛一行人近了。

门房还当是来抓什么人的,连忙道:“快,快去找老爷和姑奶奶!”

薛清茵见他们动作慌乱,无奈地将脑袋完全探出去:“瞧瞧,不认得了?”

门房在原地足足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失声道:“表姑娘!”

这话一出。

许芪等人也出来了。

“哎呀!我的大外甥女!”许芪大哭起来,“你、你回来了!”

许芪一下就什么都不怕了。

宣王此时驱马上前。

许家上下见了他,更是一惊,连忙跪地行礼:“拜见宣王殿下。”

许芷一步上前,双眼噙满了泪水。

她眼看着宣王翻身下马,又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女儿从轿子上抱下来。

等薛清茵站稳,众人也都瞧见了她隆起的小腹。

许芷鼻间一酸,骂道:“你身子这样,回来作什么?你路上若有个好歹……”

薛清茵眼圈一红,道:“有人逼我回来。”

许芷听得心头一惊,难道是皇帝逼回来的?

那这话可不能在外头说啊!这傻孩子!

许芷顾不得其它,上前一把握住了薛清茵的手,将人直直往里带。

许芪便战战兢兢地去招待宣王了。

许芪也嘀咕呢:“殿下着实不该带王妃回来,京中那个什么骨蒸病,还不知道走了没有……好在咱们家没人染病。”

他说着一怔,看向了跟在宣王身后的人:“这位是?”

“御医。”

许芪疑惑不解:“咱们没人得病啊,殿下怎么还带了御医来?”

“用得上。”宣王简明扼要,语气冷淡。

这厢许芷拉着薛清茵到了自己的院中。

薛清茵转头屏退左右,然后将之前贺松宁写给她的信,掏了出来。

她想来想去,许芷这里实在是个无解的难题。

她的确不是许芷的女儿……

她只是一个贪恋许芷母爱的,一个外来的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与贺松宁的确也没甚么区别。

可事情摆在那里总要处置的。

就如那跗骨之蛆,再痛,也要将它从伤口里挖出来。之后是死是活,便听天由命。

“阿娘,请看。”薛清茵双手递上。

许芷接过来,疑惑道:“嗯?给我看这个作甚?……似是你大哥的字迹。”

薛清茵缓缓攥紧了手指,呼吸变得缓慢。

一路上做了许多心理建设,但真到了面前,还是觉得呼吸不过来。

无事……无事……这是最恰当的时机了。

她怀着身孕,她的阿娘会舍不得同她生那样大的气的……是吧?

薛清茵的视线恍惚模糊了一瞬。

这时许芷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薛清茵的视线重新恢复了清明,她的目光落到了许芷的脸上。

许芷脸色煞白,眼底火焰跳动,似有无边的愤怒和震惊。

“是大哥写给我的信,是大哥逼我回来的。”

许芷张了张嘴,眼底流露出仓皇之意,喉中被堵了个结结实实,到底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薛清茵吸了吸鼻子,轻声道:“我知道阿娘心中有诸多疑惑,听我慢慢讲吧。”

“先说说大哥为什么逼我回来吧……”

“大哥回京时那一身伤,是我捅的。”

“薛清茵!”许芷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她整个人站了起来,身体发抖。

“阿娘别急,听我讲……大哥逼我回来,兴许是要同我算账的。”

“而我为什么要捅大哥呢?因为我很早就知道,大哥不是阿娘的儿子。大哥一心想利用我的美貌,为他夺位做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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