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淮安剑冢
北域,淮安剑冢。
苍茫大地之上,横七竖八的散乱着数不清的长剑,它们锈迹斑斑,可身上所散发而出的剑气却是极为凌冽,若有人踏入其中,一旦稍有不慎,或许便要身陨而魂灭。
在一片死寂与萧瑟之中,有一位少年抱剑坐在剑冢之上,他举目远望,目中满是悲凉,就好像这处剑冢并不是长剑之冢,而是其身葬身之处一般。
淮安剑冢曾是北域三大剑派之一,剑气之纵横,冠压一域之地。
之所以变成如今这般萧瑟模样,无非即是惹到了那天渊中人。
昔年天渊之人出世,问曰何为天渊,那淮安剑冢之人并不以为意,随意便答了一句罪人之所,惹得那天渊之人哈哈大笑,对此怨恨在心。
待得那天渊之人再出世,便请得道君携帝兵伐来,将淮安剑冢宗门尽屠,自此成了一处荒地,年年只有一些剑修来此,或感悟此间剑道,或欲寻名剑认主。
秋风萧瑟,换了人间。
昔年淮安剑冢极盛之时,剑修如云,御剑行于青天之上,密密麻麻如蝗虫过境,颇为壮观。
而自天渊之人灭宗之后,北域剑修便再也成不了气候,纵使三大剑派的其余两门依旧存世,但就如被打断颈骨的鬣狗一般,已然是苟延残喘,再成不了气候。
想当年剑修仗剑远游,何其洒脱,而经此一役后,剑修再不敢招摇撞市,唯恐惹上天渊之人。
昔年天渊之人屠宗之时,抱着宁肯杀错也不放过的原则,对于淮安剑冢内外的剑修尽数屠戮,纵使那人与淮安剑冢并未有什么关系,但只要其学剑,是位剑修,那便难以逃离天渊之人的大手。
一时之间,原先引以为傲的剑修身份成为了北域修士们的催命符,不少曾信誓旦旦要攀顶剑道巅峰的修士们尽皆折剑,不惜自损修为也要活下去。
在天渊这般恐怖威势之下,也并非没有剑修问剑,只是天渊地缘深厚,又有帝兵压阵,纵使死了几位至尊剑修,也难以阻拦这场对北域剑修的屠戮之举。
自此过后,北域虽仍有剑修,但却已然再没有了剑修傲骨。
毕竟在那一战中,有傲骨的剑修早已死尽,而剩下的,也大多是些有剑在身,却已无剑心之人了。
纵使昔年一事距今已然多年,可至于北域剑修而言,天渊的大手仍旧遮蔽着整片天日,令得剑修们皆喘不过气来。
这些年中,亦是有后辈至至尊境界,而后问剑天渊,欲寻回剑修骨气,可最终的结局却只是令得那座永夜长城之上多了几把残剑而已。
至尊尚且如此,更恍若他人。
逐渐的,北域剑修也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那便是天渊的大手始终遮蔽着北域的剑道之上,令得所有剑修不敢抬头看。
虽说这是令人无奈且耻辱之事,但的的确确是胜不过天渊。
剑冢之上,那少年怀抱长剑,独坐剑冢之上。
他的眸子里有着不同于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所该有的悲凉之意,令人见之便不免感到些许的心冷。
少年人的目光向远处眺望,有一道倩影向其所在之处缓缓走来。
那是个堪称清新脱俗的少女,好似出水荷花一般,纵使在这极为寂寥之地,依旧是难掩其身上清香。
只是其身影消瘦,未免又给人一种扶风弱柳之姿。
少女缓缓走到少年身旁,什么话也没说,就那么安静的坐下。
在这荒凉的剑冢之中,周遭俱是是断剑残石,已然再没有昔日辉煌。
有风吹过之时,那些野蛮生长的杂草便在风中瑟瑟发抖,更衬的荒凉至极。
少年与少女并肩坐在剑冢之上,彼此的肩膀几乎相触。
那怀中抱剑的少年望着眼前那插满锈蚀长剑的冢堆,眼神悲凉,好似看着死去故人一般。
有风吹过,又带着沙砾轻轻擦过他们的脸颊。
少女的发丝被风吹乱,几缕散发贴在她略显苍白的面庞上,更显得少女娇弱,异常惹人怜惜。
她轻咳了几声,似乎是受天地之间的剑气压胜,有些难以承受。
而少年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却也无法打破这份剑冢之中漫无边际的死寂气息。
天地之间,好似唯有他们那轻微的呼吸声,在这片寂静中交织,带着丝丝缕缕的生气。
“阿政,我们回去吧。”
少女极为轻柔的说道,她的声音在剑冢之中回荡,带着一丝惆怅与寂寥。
她的肌肤略显苍白,泛着烧纸而出的瓷器特有的冰冷光泽。
其血管在面色之下隐隐显着青蓝颜色,好似寒冬冰层之下极为脆弱的溪流。
少女眼眸深陷,犹如一泓幽潭一般,深邃而又黯淡。
她的眸子周遭是一圈病态的乌青,长睫无力地搭着,显得极为病弱。
“阿政,我们回去吧。”
长久的寂静后,病弱少女扭头对那怀中抱剑的少年说道。
少年摇了摇头,并未说些什么,只是依旧坐在原地,目光远望。
少女似乎也早已知晓会从少年身上得出这么个答案,因而并未有什么意外之色,只是微微点头,接着陪少年安静的坐在这片剑冢之中。
“我爹说,淮安剑冢的传承就在此处,我一定能找到的。”
少年低声而语,他没有看向少女,只是低着头自顾自的说道。
“是阿政的话,一定可以的。”
少女却并不以为意,她扭头看向少年,歪着头笑道。
她的笑极为好看,好似夏花绽放一般。
只是少年始终没有抬头,因而也看不到少女脸上那笑意缓缓的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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