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心病还需心药医
贝氏的身子，又是狠狠一晃。
若非青嬷嬷眼疾手快，贝氏就坐到地上了。
“当年，确实是暴雨导致了山石崩塌，才与三小姐失散的。”青嬷嬷说道。
“何夫人，你口口声声说，芳宁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十一年来，你无时无刻不再思念。如今芳宁危在旦夕，你却连句实话都不愿意讲。”
说到这里，温暖的语气不由的带出了几分凌厉：“芳宁在何夫人的心中，究竟算什么？”
“她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贝氏崩溃大哭：“当年，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害了她……”
“她与岑儿同时被困泥水中，山上山石又再次崩塌，时间有限，我只能救一个。”贝氏靠在青嬷嬷的肩头，身子不住的抖着。
“岑儿？那是谁？”温暖的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却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他是我的儿子……”
温暖闻言，心底的怒火蹭的一下就窜了起来，打断道：“所以，你选择了救何岑？”
“就因为他是儿子，所以你选择救他，牺牲芳宁，是吗？”温暖的声音，不自觉的就太高了八度。
“不，不是的。”贝氏连连摆手，眼泪把胸前的衣襟都湿透了。
“那是为何？”温暖目光灼灼的盯着贝氏。
“真的是时间有限，我只能救一个人，岑儿比较容易救而已。”贝氏哭着说道。
“是你抛弃了芳宁。”温暖的声音，越发的冷硬起来：“怪不得芳宁会魇住，你根本就不配做芳宁的母亲。”
说完这些后，温暖就转身离开了。
她如今知道了心结所在，想要就芳宁就简单多了。
其实，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贝氏。
手心手背都是肉，难以割舍。
只是，芳宁是她的丫头，她自然是更加偏向芳宁了。
“郡主，郡主……”贝氏踉跄着脚步追出去，却哪里还有温暖的影子。
“嬷嬷，我不是个好母亲，我对不起薇儿。”贝氏哭的红头胀脸，气噎声堵。
“十一年前对不起薇儿，如今更对不起薇儿。如果我不去找她，如果我不说那些话，她或许就不会想起来，不会陷入危险中。”
“若是薇儿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也就不活了。”贝氏瘫坐在地上，哭的整个人如同缩水娃娃一样。
温暖回到碧玉楼，芳宁还没有醒来。
眉宇之间，仿佛透着一片死灰。
“这样下去，她会真的死的。”冷大夫叹一口气，说道。
再好的大夫，也医不好心病。
温暖看着芳宁了无生气的样子，很是心疼。
心里对贝氏也就越发的不满起来。
“你们都下去吧，我单独陪一会芳宁。还有，若是何夫人来了，就说我没空。”
众人都退下了，屋子里只有温暖和芳宁两个人。
温暖坐在芳宁的身边，两只手包裹着芳宁的一只手。
“芳宁，你听我说。”温暖很认真的看着芳宁：“你不能放弃自己，你得赶紧好起来，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当初，你的养父母救了你，又养育了你，他们给了你第二次的生命，不是让你就这么放弃自己的。”
“我知道，往事会让你心痛，让你愤怒，甚至让你不解。但是，不在乎你的人，你又何必为她生气？”
“你要想想你在乎你的人，你这般模样，这般放弃自己，让在乎你的人担忧，流泪，伤心，你难道不会难过吗？”
“我没有过你的经历，所以不能轻松的说一句‘都过去了’，我知道你心里是在意的。可话又说回来，再如何，那也是过去了。执着于过去，不如活好现在，你说是吗？”
“我相信，何夫人是后悔的，她一定很后悔，否则就不会一心让你跟她回去了。十月怀胎，手心手背哪里不是肉？”
“我知道你不愿意原谅她，我也不会原谅她。无论当初是什么原因，就算是被逼无奈也好，抛弃了就是抛弃了，不值得被原谅。”
“虽然你的生母不要你，可你的养父母却待你很好，如今我们也是一家人，你不是说过，要跟着我一辈子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说话不算话了？我可是不依的。”
……
温暖就那样拉着芳宁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个多时辰。
说的嗓子都哑了，却还是不肯停下。
终于，芳宁的睫毛抖了抖。
那个梦境，那种感同身后的恐惧和无助，让芳宁不自觉的将自己蜷缩起来。
沉浮在黑暗中，不肯睁开眼睛。
一颗心，先是疼，如同刀剜一样，慢慢的就变得麻木起来。
她知道梦境中的那个小女孩就是自己。
她知道那是她曾经以往的记忆。
正因为知道，所以她才不愿意醒来。
她不想面对一个抛弃了她又来哭着说想念她的生母。
她的脑海里，几乎被那句凄厉的“先救岑儿，薇儿就听天由命”所占据。
完全的占据。
曾经那么多的疼爱，也不过尔尔。
芳宁被这种念头死死占据着，她甚至负气的想，当初既然舍了自己，如今自己死了，岂不是正和她意？
直到，她听到了温暖的声音。
一字字，一句句，像是一道光一样，缓缓的照进了她的黑暗里。
她已经痛到麻木的心，随着那字字句句又变得温热起来。
她甚至感觉到，一双温柔的手正拉着自己冰冷的手，给自己勇气和力量。
她的鼻端，闻到了新鲜的空气。
原本包裹住她的黑暗，如同瓷器般，一片片的碎裂，消失。
她急切的想要睁开眼，她急切的想要告诉温暖，她是真的想要永远追随着她，照顾她。
终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了眼睛。
突如其来的强烈光亮，让芳宁下意识的抬起手臂遮挡。
耳边，响起了温暖欣喜若狂的声音：“芳宁，你终于醒了。冷大夫，冷大夫……”
然后，她就听到了开门声，脚步声。
紧接着，冷大夫和梅香她们鱼贯而入。
冷大夫给她把脉后，笑着说了一句：“郡主的这副心药，真是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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