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单薄


灰狼垂着尾巴,棕黄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可口的猎物,口水从呲起的牙缝间流下,拉出长长的一道,淌在了地上。

畜生眼里,人可不分三六九等,只有离得远的猎物,以及……离得近的猎物。

宝音眼睁睁看着灰狼越来越近,她想要逃跑,腿上却如有千斤之重,将她整个人都定在原地。

“救,救救我……”

破碎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宝音嘴里发出,中间正对着宝音的那头灰狼忽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起,亮出锋利的爪牙直扑宝音面门。

宝音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她惊恐的瞪圆了眼睛,以为自己就要葬身狼口时,耳边忽然掠过风声。

女子的手擦过宝音的腰肢,触碰之间已经抽出了别在她腰间的匕首。

白色麻衣的身影向后仰倒,韧性极好的腰肢几乎与地面相平。

灰狼还维持着向前扑的姿势,云锦握着的匕首已经插在了那畜生的脖颈上,随着动作,匕首没入皮肉,狠狠地向后划去,灰狼痛苦的哀嚎一声,云锦身形止住时,那灰狼随着惯性,已经扑在了宝音面前,鲜血顺着它的身体汩汩涌出。

宝音后知后觉,愣愣的抬起头望去,却只看到了女子正起身的背影。

劫后余生的惊悸使得心脏咚咚咚的狂跳,宝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泪水不受控制的顺着眼眶淌了满脸。

她的手脚不受控制的发着抖,求生的本能和不可置信让她不断的呢喃着。

“为什么,为什么救我,你为什么会……”

云锦向后暴退数步,已经来到宝音身边。

废话,三头灰狼,就算是她,也没有把握尽数杀死,若此战力竭,她可不想孤零零的躺在这里,等待着这几头灰狼的同伴来啃食她,更何况,宝音现在还不能死,起码不能死在她这儿。

剩下两头灰狼见到同伴惨死,此刻正一下下的用爪子刨着地,目露凶光,死死盯着云锦以及她手中的匕首,显然有所忌惮,但看那模样,该是在等待着最好的狩猎时机。

时间不等人,云锦单手将腿脚酸软的宝音从地上拽起来,在宝音还没反应过来时,把她往自己身后撇去。

“你……”

“看好羊群。”

云锦的声音透着独属于女子的冷冽。

站在宝音的角度,她能看到的只有挡在自己面前单薄的背影。

她明明可以等她死了再杀了灰狼,一举两得,可为什么,云锦非要救她。

宝音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直到云锦与两头灰狼缠斗在一起,宝音腿上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来了力气。

她一步步退着,下意识听从云锦的话,捡起地上的鞭子,去看管羊群。

两头成年灰狼可不是好对付的,没一会儿,云锦身上的白麻衣就被撕开了数道口子。

大大小小的伤口渗出血来,再度染红了白麻衣。

云锦忍着剧烈的疼痛,终于抓到了机会,将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插入了其中一只狼的下颌。

与此同时,另一只狼的爪子也划开了云锦的后背。

这一爪子几乎要划开云锦这个后背上的皮肉。

女子跪落在地上,哇的吐了一大口血。

灰狼见到云锦势弱,当即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云锦的后心窝撕咬而去。

然而畜生怎么会知道,他这样正是中了人的计。

云锦忍着剧烈的疼痛,就地一滚,灰狼扑了个空,再度转头去寻找猎物时,云锦已经在地上翻了三个滚,绕到了灰狼身侧,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云锦死命地把匕首攮进灰狼的脖颈,手腕翻转,连插数刀。

灰狼惨叫一声,终于是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匕首从云锦手中脱落,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完全任由着自己的身体瘫在草地上。

宝音将事情的经过尽收眼底,鞭子掉在地上,她一双眸子睁得老大,过了好半晌才终于缓过神来,一步步朝着云锦走过来。

察觉到有人靠近,云锦有些费力地侧过头。

宝音捡起地上的匕首,抓着匕首的柄蹲坐在云锦面前,手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已经隐隐泛白。

她们彼此都清楚,若想杀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只要宝音举起匕首,对准云锦的胸膛刺下去,云锦必死无疑。

然而宝音却迟迟下不去手。

“怎么不动手?”

宝音手腕一抖,声音没了往日的高傲,“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云锦撇过头去,吐了一口血沫子。

“你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云锦,我,我告诉你,你还是别做梦了,你是整个北漠的敌人,我,我可不会感激你。”

宝音这般说着,却在云锦看过来时,下意识地错开了眼神去,根本不敢看云锦的眼睛。

她不敢承认,刚刚看到云锦挡在她面前时,她完全被震撼到了。

她生在北漠,自小就跟在阿茹娜身边。

阿茹娜是整个多罗部最漂亮的女子,而她,生来就是个只能听命的陪衬。

自小到大,从没有人在乎过她的死活。

云锦是第一个。

宝音死死的咬着唇瓣,犹豫了许久,才对云锦道:“是阿茹娜要杀你,因为伯颜大人。”

短短一句话,在耳边由远及近,意识逐渐模糊云锦也渐渐反应过来。

阿茹娜应当就是宝音口中的主子,因为一个男人,所以才要置他于死地。

理明白了其中的关系,云锦终于抵住不住这一阵阵的疼痛,彻底晕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全然黑了下去。

云锦下意识动了动,手腕脚腕上却传出来一阵当啷作响的磕碰声。

这声音何等的熟悉,她瞬间清醒过来。

目之所及是一个巨大的火盆,火盆中的火烧得正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响,火盆中还放着一块烧的通红的圆形烙铁。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虽然已经被包扎好,然而后背被迫抵在粗糙的木桩子上,疼痛顺着脊梁骨传遍四肢百骸,直至大脑。

她此刻被绑在帐外高台上的木桩子上,身上又扣上了枷锁。

还没等她明白如今的情况。

士兵听到声音,紧着跑去报信。

未多时,以多罗冶为首的几个北漠人踱步来到了她面前。

云锦的目光绕过几人,最终落在了两个士兵抬着的,盖着一张草席子的担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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