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千层浪
迈巴赫一路行驶到监狱门口。
沈安妮下车前，顾寒城拿了后座的袋子给她：“换上。”
打开袋子，是一件黑色过膝小裙子。
款式不算复杂，不过却是手工打造，不但价格不菲，还废了好多心思。
沈安妮清楚这条放在后座的裙子不是给她准备的。
可她现在只能选择接受他的好意。
接过裙子，顿了顿，说道：“谢谢，多少钱？我赔给你。”
顾寒城轻笑，从她走过时，大手抚摸过她的头顶，半是戏谑半是认真道：“我不要钱，肉偿，倒是可以考虑。”
沈安妮震惊抬头，发现他已经走远。
只好跟着他，一步一步吃力的朝里挪去。
要跌倒时，一只大手扶住了她，她刚要道谢，整个身子已经悬空起来。
进入探监室一路要遇上好多人，那些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她已不是当年，不喜欢这种被围观的感觉，别扭的将头埋在顾寒城精壮的肩头。
他抱着她，走过一间间办公室。
最后，在走廊尽头的探监室门口停了下来。
“我一个人进去就……”
不等沈安妮把话说完，顾寒城一把将门推开，率先进门。
事已至此，沈安妮只有顶着被父亲骂的风险，硬着头皮跟在顾寒城身后。
和想象中的场景不同，父亲见到顾寒城时，苍白疲倦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慈善的笑容。
顾寒城难得收起身上那混不吝的疲气，颔首打着招呼：“沈叔叔。”
“阿城，你成熟了很多，叔叔很高兴。”
一片祥和的局面是沈安妮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在她印象里，父亲一向不喜欢顾寒城，从前见到他都会一改温文尔雅的形象，对他大发雷霆。
就连母亲都劝不住。
怎么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玉瑾和顾寒城寒暄完，目光转向沈安妮，苍老的眼中满是担忧：“安妮，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沈安妮故作没事的说道：“我在外面好着呢，能吃能睡的，这几天都胖了。”
“别骗我了，从你一进门我就看出你腿上有伤，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背着我查三年前的事了？”
知道瞒不过去，沈安妮索性实话实说：“是，而且我现在已经查到，沈家的落败和外公的失踪有关。我一条线一条线顺着查，一定可以查到幕后真凶，还沈家一个清白！”
沈玉瑾又生气又着急：“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话？这件事错综复杂，你知道后面要牵扯出多少人吗？就凭你一个人怎么和他们斗？”
“斗不过也要斗。沈家百年基业，外公、舅舅、妈妈、伊伊，还有您，不能白白被他们害了！”
“我现在已经查到，当年做假账的孙鹏是被顾氏集团的陈玉森收买，爸爸，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查清楚的。”
沈安妮漆黑瞳孔里闪烁的灼灼星光，和沈玉瑾如一潭死水的浑浊双眼形成鲜明对比。
半晌，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花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孔，洗到发白的陈旧狱服，每一处，都在无声的表述着他的无力。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将面前这个胆怯、颓废的老人和三年前那个温润如玉的沈总联系到一起？
沈安妮不甘心父亲变成现在这样，她握紧拳头，眼神坚定：“爸爸，不管您怎么说，我都会查到幕后真凶，还沈家一个清白。”
沈玉瑾又急又气，连连喘着粗气。
沈安妮觉得自己有理，半步也不肯退让。
父女二人僵持在这里。
见此，斜靠在墙边的顾寒城迈着长腿朝二人走近。
她坐在沈安妮身侧，大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沈安妮一愣，侧头看他。
他少有耐心的开口，冷峻的眉眼收起以往的狠戾：“沈叔叔。半月前，安妮的表妹林伊失踪了，安妮也是九死一生。”
“您觉得，您放弃追查三年前的真相就可以息事宁人，事实则是，对方会更加肆无忌惮。”
沈玉瑾双眸一片猩红：“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
“您担心安妮有危险？”
沈玉瑾深深的低着头不说话。
顾寒城对此倒是不以为然：“这点您倒是可以放心，安妮和阿姨的安全由我顾寒城负责，出了事，您拿我是问。”
沈玉瑾内心一阵羞愧：“阿城，以前是叔叔误会你了，我……”
三年间他见过太多人情冷暖，从前追随他讨好他的人，现在要么是落井下石，要么就是退避三舍。
只有他从前最看不上的顾寒城，站了出来。
“叔叔，我这么做不只是为了您为了安妮，三年前那些人不但害了沈家也害了我，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会找出真凶。”
顾寒城的豁达远超沈玉瑾的想象。
时隔多年，他终于肯放下成见重新审视着面前这个目光坚定而冷峻的男人。
良久，他缓缓开口回忆着三年前的往事：“其实早在三年前我就知道孙鹏好赌，那会儿他常来沈家找当时的保姆陈姨。”
“陈姨的儿子陈亮和他一起赌，他们经常去郊区的瑞星酒吧找一个叫大头的人。我只是听说，这个大头是叶之珩的人。”
“叶之恒？”
沈安妮还没来得及追问叶家和此事的关联，狱警就进了门，催促道：“探视时间已经到了。”
无奈，沈安妮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被他们带走。
她的目光追溯到那抹苍老的背影消失不见。
顾寒城的大手搭上她的肩膀：“回去吧。”
在他的搀扶下她艰难起身。
顾寒城索性直接将她打横抱起：“逞什么能？”
她有些不自在。
可受了伤的两条腿实在不允许她过分强撑。
她只得低声道：“谢谢。”
一天之中听她说了无数声谢谢。
顾寒城皱眉，将她放在窄小到不足五十厘米的窗台上。
窗台很高，她自然垂下的长腿和他腰身齐平。
从后面看去，二人十分暧昧。
偏偏，顾寒城的话就更容易让人误会，浮想联翩。
“舒服了吗？不舒服我们可以换个地方，我有的是力气和时间陪你玩，”
薄唇靠近沈安妮的耳畔，低沉沙哑的声线散发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说出的话却是和暧昧半点不沾边。
“我就不信改不掉你见我就说‘谢谢’的臭毛病。”
只是，走廊尽头的顾鸣远和姜雨柔听不到这些。
他们只以为在警局里，顾寒城和沈安妮……
二人对视一眼，平静的外表下心里已经掀起千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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