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早在皇后接走陛下去瀛台的时候,郭妃就说要回宫,被郑贵妃按了下来,不过等了三日,不见瀛台那边通传,郭妃推说身体不好,一定要回宫,郑妃也不能强按住,只能看着她一行人回宫去了。
只余下郑贵妃和一些妃嫔在豹房守候。
冯尚去瀛台时,郑贵妃顿时心生希望,皇后娘娘不知道陛下食用此物后精力大涨,一个人是万万应付不来的,皇后娘娘从未抬举过身边人来伺候陛下,她最终还是会让嫔妃们去伺候陛下的。
但是冯尚进了瀛台,还是一点声息都无。
这让郑贵妃心里觉得打鼓,她让父兄在外结交了朝臣,可以把控舆论到对她有利的方向,只不过不知道是自己使得钱不够,还是怎么的,对陛下宠爱自己还有朝臣上谏说陛下好色,如今皇后独自把陛下霸住,却无人敢说什么。
再等啊等,突然来了人把豹房的太监,之前被看住的道士都押解在一起,去了别的地方。郑贵妃着人去打听,却打听不出来,“是陛下的陈公公带人来的,带来的人都面生,有认识的说,是东厂的呢。”
陛下并不爱用东厂,就是锦衣卫也让他们多行阴私事,若不是陛下如此仁厚,何至于朝中文臣敢对陛下指指点点。
但是现在陛下却出动了东厂的人。
郑贵妃闻言绞着手指,道士进豹房,虽和她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她也推波助澜了,道士为了在宫里站稳脚跟,给陛下敬的丹药有猫腻,她也是知道的。
心里经过挣扎一番,郑贵妃对宫人说,“三皇子在宫里发热,母子连心,我们即刻回宫去照顾三皇子。”
“那娘娘,三皇子生病的事要报到瀛台去吗?”宫人问。
“自然是要的,皇后娘娘不是最关心这些小皇子的身体吗?”郑贵妃说。
既然朱翊钧已经知道,王容与就不给他吃助眠药了,但是不睡过去,戒断的反应让朱翊钧焦躁不安,朱翊钧让王容与离他远点。
“我陪着陛下。”王容与却不肯轻易的走。
“朕头疼的紧,等会伤了你。”朱翊钧说。
“我不怕,我陪着陛下。”王容与说。
朱翊钧疼的厉害时,心里焦躁,三番四次想摔东西,这蓬莱阁里的摆设不多,有的几样都是王容与的爱物,朱翊钧转了一圈,最后都没下手,王容与看出来了,就主动递东西给他,“陛下想摔就摔吧。”
“你舍得呀,这都是你喜欢的。”朱翊钧说。
“比起陛下,这些喜欢算什么。”王容与说,“我只想陛下快把这个坎过了,其余先不管。”
朱翊钧心里烦躁听到这个话也高兴,“不行,你拿那助眠的药丸子来,朕再吃上一粒,睡过去就得了。”
王容与还有犹豫,朱翊钧说,“许杜仲不是在瀛台吗,真有不好,他也能把朕救过来,再说这药吃了不是没有坏处吗?”
朱翊钧再吃了药就昏沉睡去,期间王容与把许杜仲过来给陛下诊了脉,“如何?”王容与问。
“只要陛下知道这福寿丹的不好,心里想着不吃,还是很容易就过去了。”许杜仲说,“陛下到底吃的还没那么多。”
“若是陈矩早来找我,我早去就找陛下了,我不知道他在吃这个。”王容与烦闷的说,“谁知道底下人原来这么大胆。”
“这但凡道士进宫,总要弄些虚头巴脑的稳住陛下才能图以后。”许杜仲说,“这陈矩也算是有见识的,不然多的是人哄着陛下吃这个东西呢,陛下不管事了,他们手里的权柄才有了用处。”
“那陛下身体里累积的这些毒素,有影响吗?”王容与问。
“娘娘最近给陛下的膳食可都是排毒的。”许杜仲说。
“这些也就是求个心理安慰。”王容与说,“到底对身体有没有碍,如后根除,还是得听你们大夫的。”
“只要陛下不再吃,这身体里的毒,总有一天会没的。”许杜仲,“娘娘不要过分担心。”这样忧心,倒不像是娘娘知道后立时就让他去研制替换福寿丹的助眠药的气魄。
王容与看懂许杜仲眼里的疑问,不由苦笑,“世事以为和直面是两回事,我知道这事颇为严重,需得慎重对待,但是真面对困难时,才知道,心里做的准备并不足。”
“娘娘已经做的很好。”许杜仲说,“臣到现在也许知道了一点,陛下如此喜爱娘娘的原因。”
“你觉得陛下喜爱我?”王容与问。
“难道娘娘不觉得?”许杜仲笑问。
“不知道,陛下对我,许是对皇后的敬重,喜爱嘛,我觉得他对郭妃,郑妃那样的才算喜爱。”王容与说。不过她从前端着也没有和陛下多亲近,以后多撒娇放软,还怕陛下不喜欢她吗?
“陛下听到这话该伤心了。”许杜仲说,“就臣入宫来伺候陛下,从未见过谁能如娘娘一般,得到陛下如此多的特殊。”
“若只有敬重,是做不到这点的。”许杜仲说。
王容与躺在朱翊钧身边看着他,朱翊钧醒来就看到这样的情形,也不知道王容与这样看了他多久,他活动一下睡的僵直的手脚,“不用你这么看着,多耗神。”
“陛下,我有疑问想问陛下?”王容与问。“陛下当初那么生气,说我不跪就再也见不到陛下了,如何这次我一去,陛下就跟我走了?”
“你一来陛下就跟你走了还不好?”朱翊钧笑问。“难道你真的想在宫外,跪了,朕才见你?”
“陛下当日把你我的来往书信都烧掉,又对我说了那样的话,我以为陛下真的要和我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王容与说。
“这话朕说才是。”朱翊钧笑叹道,“你对朕说要一心一意,朕真的以为,你从此以后,会对朕视而不见。”
“书信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全部烧掉,烧到一半朕就让人都别烧,几个太监不灵活,火星子没灭住,结果从里面又烧起来,到底是没留下什么。”朱翊钧说。
“书信总会再有。”王容与说,“陛下,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原谅我了?因为我是皇后吗?”
朱翊钧看着她的眉眼,“朕说过,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当时你说一心一意,朕一下就慌了手脚,因为朕不能确定,这个,是不是真的能给你。”
“你起初并不想进宫,朕知道了。”朱翊钧道,“一开始朕很生气,但是后来朕也想明白了。朕以为让你进宫是给你的荣耀,却没想过你想不想要,毕竟你和其他的淑女都不一样,然而现在就算知道,你也出不了宫了,朕也不会让你出宫。”
“朕对你有愧。”朱翊钧说,“所以你愿意低头让步,朕怎么还会让你空着手在那等待。”
“哭什么?”朱翊钧奇怪的用手去抹王容与的眼泪,“你可不是这么容易哭泣的人。”
“如果重来一次,陛下还会让我进宫吗?”王容与含着眼泪问。为什么她之前没有看出来呢,陛下对她纵容下的,喜爱。
白白浪费了那么些时间,白白心里受煎熬,彼此都受苦。
如果当初她对陛下的信心更多一点,对自己的信心更多一点,是不是这中间的许多事都不会发生了。
“这个问题朕还真想过。”朱翊钧握着王容与的手说,“除非是那日元宵,朕不曾出宫,不曾在灯市上遇见你,否则,朕还是会让你进宫的。”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笑,“若不是陛下执意,我这等样貌,是进不了宫的。”
“朕觉得你长的很好。”朱翊钧看着她说,“别人长的多有相像,但是你就是你,没人长的像你。”
“陛下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王容与嗔道。
“再圆润些才好。”朱翊钧道,“脸圆圆的看着就有福气,笑起来嘴边有两个小窝,还没喝酒就醉了。”
“伺候陛下的女人都不敢胖,难怪陛下见了我一个胖人,就念念不忘。”王容与笑说。
“你与胖又有和干系。”朱翊钧说,“真要怪,就怪那天的花灯,不偏不倚,正好映在你眼底,就落在了朕心上。”
“是我的福气。”王容与说。
“是朕强拗来的。”朱翊钧道,“其实在储秀宫时,你的不情愿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只是朕视而不见而已。”
“陛下喜欢我,是我的福气。”王容与说,“只是我自己不自信,认为陛下不喜欢我,所以才会东想西想,有的没的。幸好陛下还愿意给我机会,让我来弥补。”
“你不知道朕喜欢你?”朱翊钧奇问,“朕以为朕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我如何知道,陛下对我的宽容,里头有几分是对皇后的尊重,有几分是对我本人。”王容与说,“也许换了其他人做皇后,陛下也会这样待她的。”
“你是朕选的。”朱翊钧道。
“是太后喜我沉稳,最后三人中,陛下矮个里挑高个罢了。”王容与说。
“选三,就是朕的心意了。”朱翊钧道。“若不是朕的心意,最后的选三怎么会是你们三人。”
“三人中,只你最沉稳持重,符合母妃的要求,到后来,就算朕不选你做皇后,母妃都不会肯的。”
“我都不知道,陛下原来为我做了这么多。”王容与搂着朱翊钧入怀,“我以后会对陛下好的,更好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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