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都和我说过
“你来干什么？”沈夕岚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敌意。在她眼里，她姐遭的这份罪都是因为霍承景，她对他怨恨至极。现在霍承景忽然出现在这儿，沈夕岚根本不打算放他进来。
正准备把这位不速之客拒之门外，直接关在门外。
沈岁檀的声音从房间里平静地传来：“让他进来吧。”
沈夕岚扶着门把手，问：“你知道是谁吗？姐。”
“我知道，他安排了人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安全，对我的情况很了解，我猜到他会来。”隔着一道墙，沈岁檀的声音像是距离很远。
沈夕岚重重地哼了一声，才让开身，让霍承景进屋。
霍承景也不脱鞋，直愣愣地进来，走向沈岁檀房间。进了屋，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沈岁檀身上，他的眼神复杂得仿佛装进了一个无底深渊，脸色铁青一片。
他缓缓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轻飘飘的，又异常沉重。
最后他在床边停下，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床上的沈岁檀。
沈岁檀已经坐起来了，倚靠在靠背上，仰头与他对视
两人之间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房门外沈夕岚走动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沈岁檀仰着的脖子都痛起来了，霍承景还没开口。她只好扯了扯嘴角，先打开话匣子，尴尴尬尬地问了句废话：“你来了？”
“沈岁檀，你的心是铁做的吗？你怎么能这么残忍？”霍承景明明面沉如水，声音却不受控制的有些发颤。
“残忍？你是说，对你，对这个没出生的孩子，还是对我？”沈岁檀一只手拨动着手边书页的页脚。
“对所有！”霍承景是愤怒的。
“我没觉得，我对谁残忍了。”
沈夕岚倒了热水进来，她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小心翼翼地吩咐姐姐，“有点烫，可以稍微凉一凉再喝。”又转头对着霍承景怒目而视，“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在指责我姐吗？你凭什么？如果没什么事儿，你就赶紧走吧，不要打扰她休息。”
霍承景根本没有看她，视线始终定在沈岁檀身上。
沈岁檀对沈夕岚说：“小喜，你出去，把门关上，暂时先别进来。”
沈夕岚说：“我不放心他。”
“我有话要跟他说，问题总要解决的。”
沈夕岚这才不情不愿地出去，把门顺手带上了。
“为什么？明明你昨天已经有了松动，已经快要改变主意了，可今天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这么轻易地……放弃这个孩子？”霍承景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但因为太过恍惚，说话时反而显得异常冷静。
对沈岁檀的质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
沈岁檀问：“你喜欢孩子吗？”
“我会喜欢。”这些天，他仿佛地设想过这个孩子出生的情形，他想让这孩子跟着沈岁檀姓，大名再说，但小名他希望叫花花。因为有句古诗，旧岁枝头新岁景，十分好处一分花。
他也想过，沈岁檀不一定会改变主意，但至少他还会有机会和她商量商量。
可没想到，她的决定会这么突然，毫无商量的余地。
“会喜欢？”沈岁檀伸手把茶杯端过来，确实有点烫，她低头吹了吹，热气喷洒到她脸上。她把目光从杯子移向霍承景，一双眼睛异常冷静，“人心都是变化的，你甚至到现在都还只是说会喜欢这个孩子，而不是确切地喜欢他。我凭什么认为，等他出生了，你不会改变这个念头？”
“我在你眼里是这么没有担当的人吗？”
“这和有没有担当没有关系，我母亲也是个很有担当的人，我们姐弟三个的童年不一样很糟心吗？”沈岁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接受现实，直面自己的内心吧，霍先生，也许因为设想，你对这个没出生的孩子稍微有了点好奇和期待。但希望他出生，百分之九十的原因，还是想要利用他来绑住我。”
“……”霍承景不得不承认这是实情。
沈岁檀继续说：“我、你，我们俩的兄弟姐妹，全都是失败婚姻下的悲剧产物，你明明很清楚父母不健全的感情，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痛苦，有些创伤可能一辈子都治愈不了，为什么还要把一个无辜的孩子牵扯进来呢？”
“我们的情况和他们不一样，我爱你。”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我父亲也是爱我母亲的。后来的继父，他也曾经爱我母亲。只是他们爱得偏激了点儿，占有欲强了一点，短暂了点儿……有些特征，就和你一样。”
霍承景，“不一样，我不是他们，永远不会成为他们。”
“好。我相信你。”沈岁檀点点头，“但是，你怎么知道，我爱不爱你呢？”
霍承景一愣，竟是一时语塞，他喃喃地说：“沈岁檀……我，如果给我时间，我是可以让你重新爱上我的，我相信。”
沈岁檀抬头，与他对视。
霍承景的眼眶微红，他缓缓在床边蹲下来，“你之前不也犹豫了吗？”
沈岁檀扯扯嘴角，“对啊，就是因为犹豫了。霍承景，你有没有想过，在昨天之前，我真的同意重新和你在一起，你能分得清，我是因为重新爱上了你，还是因为这个孩子？”
霍承景的心被重重地敲了一记，他苦笑着说：“当然分得清，你这么理智的人，肯定是按照心里的主观想法做出的选择，你不会受孩子影响的。”
“你可真看得起我。”沈岁檀摇头，“你分得清？我自己都已经分不清了。昨天夜里半梦半醒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我要是把这孩子生下来，我们之间就有了羁绊，就算哪天你不爱我了，还是得对孩子负责，你会成为我和孩子的依靠。然后，我就被这年头吓醒了。”
霍承景定定地看着她。
沈岁檀说：“你先前问，我的心是不是铁做的，我现在回答你，可能是的。但我也没有办法，如果我的心不够硬，我根本走不到今天，我的弟弟，我的妹妹可能都走不到今天。‘我爱你’这三个字，可不止你对我说过，我的两个继兄和继父，都和我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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