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飞蛾扑火
待回了王府，薛洛找了一大圈都没有发现李玄然的身影，前些日子像门神一般的掠羽也不见了。
问了府卫才得知，李玄然刚洗漱完毕，宫中就派了人来，将他急召进宫。
“王爷走时，脸色很是阴沉。他唤来杨司马，附耳说了好一通的话，”府卫回忆道，“杨司马应下后，飞檐上房，很快离开了。”
薛洛皱起了眉，“宫中来的人如何说的？”
“只说陛下有急事传唤，请王爷立刻进宫。旁的，也没说什么，”府卫想了想，“哦，王爷还说了，他答应王妃晚上在府上的，请王妃等他回来。”
他如此交待，想必自己一定能足够应付。其他的，就等他回府再一并问吧。
薛洛明了，便回了洛然居。
她看了书，写了字，磨了茶，舞了剑，用了饭，直到日暮西沉，华灯初上，李玄然都没有回来。
见她一直痴坐在窗前，汀兰笑道：“王爷若是知道姑娘有一日等他等得望眼欲穿，想必一定欣喜。”
薛洛抬头看，一轮明月挂在枝头，莹莹光彩如水般流淌到那株遒劲的石榴树上。
二人互明心迹之时，也是在这样皎洁宁静的月光之下。
她朝窗外伸出手，去触碰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明月，却有一滴水，滴落在自己的指尖。
“下雨了？”
汀兰听见她的喃喃自语，立刻跑了出去，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才疑惑回道：“姑娘，没有下雨呀。”
薛洛收回手，手指尖那一滴水的痕迹已消失不见。
大概是错觉吧。
桌台的灯油不知加了几次，加到汀兰都有些困倦了，“姑娘，这快到子时了，不如先睡吧，等王爷回来了，我再叫您。”
薛洛笑了笑，“你先去睡吧，等他回来了，也没什么你要做的事。”
汀兰揉了揉眼睛，听话地关上门后回房了。
不知为何，一晚上，薛洛的心情越来越忐忑不安，可又不明白自己在不安什么。
书册实在看不进去了，她索性放下书，漫步目的地在王府中游荡，不知不觉踱步走到了李玄然原先住的院子里。
院子中的楼是整个王府最高的建筑，站在二楼上，可以俯瞰到周边的场景。她想了想，提裙走了上去。
遥望西北方，高大的城墙巍峨耸立，上面均匀分布着点点火光。沿着围栏向南走，长兴城笼罩在漆黑的寂静中，只有点点光芒闪动。
那点光芒，不知是巡逻打更的小吏，还是等待主人归家的灯火？
她正打算下楼，可突然间，觉得眼前一阵明亮的火光，照亮了整个长兴城的南方！
她悚然抬头，王府的正南方向，不知谁家燃起了熊熊大火，那火舌如同一条邪恶的洪荒巨龙，气势汹涌地朝天空席卷而去！
那个方向……
那个方向是升平里！
薛洛飞快地下了楼，朝府门奔去。到了门口，她一把抓紧了值夜的府卫，急声问：“王府的马呢？马车呢？在哪里？”
府卫吓了一跳，“王，王妃，马和马车都在郊外庄子，平日里都是一大早送过来的。”
薛洛急得跺脚，伸手去拔门栓，“打开，我要出府！”
府卫们上前阻拦，她一把拔出其中一人腰间的剑，厉声道：“你们今日，谁都不许拦我！”
府卫们从未见过薛洛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一时间面面相觑。可她毕竟是王妃，在永乐王府仅次于王爷的存在，加上王爷也并没有要求“软禁”她，于是几人上前，拔开了门栓。
大门甫一打开，薛洛“当啷”一声扔下剑，立刻跳了出去。
她心中的不安逐渐变成了巨大的恐惧，这种恐惧，是自己濒临死境时都没有体会过的。
她一路跑，一路祈祷着，可究竟该祈祷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她又一次觉得，这样的场景似乎在梦里见过。这样拼了命的奔跑，好像自己也在什么时候跑过。
王府在胜业里，与升平里隔着东市、安邑里、宣平里。她才跑过东市，就觉得体力枯竭，倚在墙边大口地喘气。
“薛……王妃？”
薛洛吓得直起身子，死死地瞪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马车。
马车车帘一掀，露出了她熟悉的脸，“你这是要去哪儿？”
薛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跑到车窗外，急道：“世子，马车可否借我一用？”
殷华晏略一思索，躬身下了马车，“你能告诉我，你要去哪儿吗？”
薛洛指着隐隐约约的火光，“我要去那儿，升平里！”
“好，你上来，”殷华晏安排车夫，“听王妃指挥。”
车夫有些犹豫，“殿下，您怎么办？”
“还会有人对付我？”殷华晏洒脱一笑，“你办完事，直接回府就是。”
薛洛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来不及致谢，就催促着车夫走了。
殷华晏遥望着马车渐行渐远，他想了想，信步跟了上去。
薛洛蹲坐在车夫的身旁，一直死死盯着腾腾烈焰。
那火焰越来越近，越来越热，薛洛终于看见，是赵府！
她一下子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一口气跑到了跟前。赵府外围着左三层右三层的侍卫，府内传出拼杀声和哭喊声，在寂静的深夜，让人不受控制地想要逃离。
她好似被什么定住了，两条腿像灌了铅一般迈不动。
“洛儿！”
她循着呼唤自己的声音，麻木地转头，身着铠甲的李玄然大步流星而来。
他眉头紧皱，焦急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你在，做什么？”薛洛的双唇止不住地颤抖着，声音更是断断续续，“李玄然，你，在做什么？！”
李玄然一把揽过她，低吼道：“谁让你过来的？快回家！”
薛洛凭空升上一股力气，使劲挣脱了他的怀抱，双眼血红地指着赵府的大门，“开门，我要进去！”
一旁的太监开口，阴柔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极为渗人，“王妃，王爷是奉旨查抄，您可不要阻碍咱们执行公务。”
薛洛怒火攻心，狠狠甩了太监一巴掌，“这里有你说话的份？给我滚！”
李玄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敛住了眼底的情绪，沉声道：“洛儿，听话，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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