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疼吗
李奉渊这一醉,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昨日李姝菀送他回西厢,没人敢近身伺候,他带着一身酒气便躺下了。
睡醒睁眼,满身过夜的酒臭味。
李奉渊翻身爬起来,望了眼透窗而入的明亮日头,皱眉摁了摁疼痛欲裂的额角,起身从衣柜里翻出身干净的衣裳。
昨晚他回来倒头便睡下,宋静猜到他起后要沐浴,早早便让人备好了热水。
门外候着的仆从见他从内间出来,有条不紊地按照宋静的吩咐抬着热水进了浴房。
李奉渊踏出内室,正准备朝浴房去,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扭头回了房中。
内室桌上摆有一铜镜,李奉渊行至桌旁,弯腰对着铜镜一照,看见自己的唇上带着一抹暗红的血迹。
而他的齿间,似乎尤能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
昨日马车之中发生的种种顿时浮现于脑海,李奉渊单手撑在桌上,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恍然惊觉那一切并非醉梦。
李奉渊不像李姝菀一醉便什么都忘了干净,就连咬着李姝菀的喉咙时,她控制不住地在他怀中细微战栗的感受他此刻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也清晰记得,她那时并没躲开。
李奉渊抬起手,对着镜子用手掌擦去唇上血迹,再度走出了房门。
眼下已至午时,庭中日头正盛。李奉渊抬眸看向对面东厢,随口问房中的侍女:“小姐呢?”
昨日李奉渊傍晚回府,侍女亲眼看见李姝菀扶着醉醺醺的他进的门。
兄妹二人举止过密,眼下侍女又听他起床第一件事便问起李姝菀,心中难免多思。
她难掩好奇,偷偷抬头看向李奉渊,却冷不防撞进他冷淡锐利的目光中。
那目光犹如鹰狼,侍女心头一跳,只觉得自己妄图窥探密辛的私欲在他眼下无所遁形。
她立马心慌地垂下了头,些许忐忑地道:“回侯爷,小姐眼下正在东厢。”
李奉渊知自己那一口咬得过重,他抿了抿唇齿间的血气,沉默须臾,接着问道:“小姐昨日回府之后,身体可有不适?”
府中不允许仆从私下互相打听主人的事情,侍女不知他为何这样问,如实道:“回侯爷,奴婢并不清楚。不过奴婢未见东厢传唤郎中,想来小姐应当安好。”
李奉渊闻言,心底稍安。他没再多问,沐浴之后,从衣柜里翻出伤药,穿过庭院朝东厢去了。
东厢,李姝菀坐在软塌上,榻上矮桌摆着嫩红的花瓣和白纱等物,她手执捣杵,正在往石臼里碾碎花瓣,制蔻丹汁。
百岁四仰八叉地倒在她身边睡觉,一人一猫,悠闲得紧。
柳素和桃青在一旁替她择鲜花瓣,二人见李奉渊进来,起身行礼道:“侯爷。”
不等李奉渊开口,二人颇有眼力见地将位置让了出来。
李奉渊在李姝菀对面坐下,李姝菀没理他,继续捣花汁。
秋日天热,她衣襟却立得高,昨日李奉渊动口咬伤的地方被衣襟遮住了,看不见伤处。
“出去,带上门。”李奉渊忽然道。
房中仆从闻言,接连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眼前光亮稍暗,李姝菀这才停下手中动作,抬眸看他:“你把她们叫出去,谁来给我打下手。”
“我看看你的伤,待会儿便让她们进来。”李奉渊说着,朝她脖颈伸出手,二指夹住她的衣领轻轻掀开,看见那圈齿印已经结了血红的新痂,周围一圈皮肤带红发紫,瞧着十分可怜。
他动作自然又娴熟,手指触碰到伤处,痛感传来,李姝菀下意识偏头躲了一下。
李奉渊从怀里掏出带来的药膏,用手指扣出一块轻轻涂在齿印上,问她:“疼吗?”
酒一醒,他好似又变回了克制知礼的兄长,语气平静,无半点昨日喊打喊杀的莽撞之态。
李姝菀望着他沉稳的眉眼,正要回答,却又听李奉渊道:“疼就对了。”
李姝菀一愣,眨了下眼,仔细看他的神色,这才发现他平静过头,竟无半分愧疚。
涂过药,他用手指在她伤处周围的一圈红紫上轻揉起来,李姝菀忽然想抓住他的手,给他也来上一口,叫他知道这究竟有多疼。
可她看见他脖颈上的伤疤,又觉得自己这点伤痛或许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
她拉开他的手,合上衣襟,故意呛他:“将军无缘无故咬我一口,还这样理直气壮。”
“无缘无故?”李奉渊道:“下次你若仍分不清亲疏,便不止这点疼了。”
李姝菀缓缓蹙起眉头,敏锐地察觉到他有什么地方变了。
李奉渊没有多说,他道:“明日我便要护送圣上去猎场,约莫二十日后归。”
又到离别,虽短短不至一月,但李奉渊仍有些放心不下,他看李姝菀眉头一直皱着,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些重。
他放轻了语气,嘱咐道:“你一人在家中,如有事,便托人送信给我。”
他顿了一瞬,继续道:“等我回来,我有话与你说。”
他这几句话像是在哄小孩子,可李姝菀并不领情。除了她刚来府中那会儿,李奉渊从没凶过她。
如今的李姝菀在他这儿受不得半点委屈,她冷哼一声:“凶神恶煞,谁要和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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