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良人的份例
庭院深深深几许。
冬日的朱鸟殿显得分外冷清,院里的薄荷本多产于南方,现在挪到了北地,随着天气变冷,大半都凋零了。且宫里人见这位戚良人不得宠,并不愿替她侍弄花草,有几株直接就冻死了。
荀域看见这副景象,那些醋意和怒气一下就没了,只剩下深深的自责和心疼。
“朱鸟殿的花草谁负责,院子破败成这个样子,是存心给朕添堵么?”瞪了田心一眼,吓得可怜的胖内侍差点儿跪下。
言毕便进了主殿,安宁正在和芸姑她们绣香包,见他来了,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陛下龙安。”
这一句唤的荀域浑身别扭,她何曾这样叫过他,但又叫人挑不出错来,乖巧是很乖巧了,就是生分得很。
“起来吧,你宫里管花草的人是谁,带过来。”
皱着眉回了一句,倒叫安宁以为他是来找茬儿的。
没等她说话,田心便把那个小内侍领了进来,对方战战兢兢跪在荀域面前,连头都不敢抬。
“外面的花草是你负责?”年轻的君王居高临下,冷冷地开口。
“回陛下,是,是小的。”
端起茶盏吹拂了半天,荀域一直没说话,存心吊着他,小内侍抬头看了看芸姑,希望她能给自己求求情。大冷天的,朱鸟殿的炭火不算旺,可他额间却渗出了汗来。
“仗责二十,罚去掖庭,永不得出。”
“陛下......”没容他多说,田心手下的人便把他拖了出来,这下子,整个朱鸟殿的人都惊了。
内侍官的哀求声一路从殿中响到院子里,直至被拖走了老远还能隐隐听到,荀域将茶盏放下,缓缓开口,“若再有做事惰怠的,他就是例子。”
“你是要杀鸡给猴看么?”安宁忍不住顶撞了他一句,虽是一直都叫自己忍着,可自从她入宫他就一直没露面,才露面便责罚她的人,这不是当众给她没脸么?
一旁的田心没想到这个南国的公主胆子这么大,正想呵斥,却见荀域耐着性子跟她解释起来,“朕这是帮你惩戒吓人懂不懂?”
“知错能改就可以了,犯的着这么狠么?”
“也不只是为了你一人一殿,朕是要他们都警醒些。”
“那还不是杀鸡给猴看?”
荀域语塞,田心替他着急,却也不知道说什么,而棠梨和春樱则抿嘴忍笑,好像根本不怕他。
屏退了众人,荀域盯着安宁,“你是存心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
“我没有,我入宫快一个月了都没见到陛下,陛下一来就罚我宫里的人,我自然要分辨几句的,不然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她确实想过既来之则安之,把脾气收敛一下,甚至打算为了扳倒康映珠而委曲求全,讨好一下他。
可他成日都去朝露殿,自己难不成还要争宠么?
害人这事儿好学,动脑子等时机就行,争宠就难了,那个得不要脸才行。
安宁两辈子也没干过这种事儿,且她心里有怨气,对他态度自然就有些差,只是她说完就后悔了,不单是因为自己没忍住,还因为荀域在听完这话之后笑了。
“所以,你是因为我不来,想我想的才生气?”想要把她揽进怀里,却被女子躲开了。
“陛下多心了,妾身就是觉得这责罚太重了,那些薄荷凋零也不全是他的错,一来现在本就是冬天,北国又不比我们那儿四季如春,养不活很正常,二来好一些的叶子都叫我摘下来做香包了。”
她想着自己既然不如从前得宠,不如顺水推舟,干脆缩在朱鸟殿,既不让自己树敌,也能少看见康映珠几回,避免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傻事,还能多些时间想想该怎么报复那个毒妇。
所以这几日她一直在做香包,绣帕子,哪怕拿出去多卖点钱也是好的。
阿姐说宫里需要银子,那她就让羊毛出在羊身上,赚北国人的钱使唤北国人。
荀域看了看桌上那一大堆香包,有些出神,“也好,叫各宫都留下些,万一你哪日不舒服......”
“那就不用了,我随身带着就好了,放在别人那儿谁知道会往里放什么东西,到时候救不了病还害不死人么?”
“.......”
见他不说话,安宁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待着,良久荀域才开口,“你殿里怎么那么冷?”
“有么?妾身觉得还行,良人的份例就这么多。”心里哼了下,她又不是贵妃,且安宁怕自己日后被他磋磨,特意省着用,除了内室点了炉子,地龙几乎都没怎么烧。
轻咳了两下,荀域又道,“雪花就在御书房,你要是觉得这儿无聊,就去跟它玩儿一会儿,那地方也暖和。”
“不了,那是陛下的鸟,不是妾身的,何况后宫不得干政,妾身总出入御书房也不方便。”
荀域觉得自己被怼得体无完肤,气哼哼说了一句,“你去给朕伺候伺候笔墨总行了吧!”
安宁腹诽,你有沈冷栀那个大才女在身边,要我伺候什么笔墨。
男人起身拿起了一个香囊就要往腰上带,安宁忙过去拦着,“陛下要这个干嘛?”
“怎么,裴祐能有,朕就不能有?”他记得很清楚,端午,七夕.....她送了那个书呆子不知道多少香缨,一个比一个好看,现如今就拿她一个装药的,有什么舍不得的!
“这些药都是朕送到南国的,拿自己的东西有问题么?”
这下子换安宁语塞了,原来药是他加的,他也不是全然跟沈娴妃华美人郎情妾意,还顾及她的病。
可那又能如何,不过是怕她死了,耽误南国还债罢了。
安宁并不领情,但也没有再阻止他。
男热的眉宇稍稍松了些,他想起韩昭的话,故作无意地提了一句,“把你掳走的人有没有欺负你,还有黑市的那些人,朕已经.....”
“你不是说你不介意么?”
“什么?”
安宁冷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谁说只要她人没事,其他都不重要的,所以他还是介意她被人掳走过,心里膈应,这才一直不露面的。
“陛下该是收缴了许多赃款吧,那可有妾身一大半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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