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发丧入殓
第252章 发丧入殓
等邵霆玉与林金蔓从溪州赶回沙城，整个邵府简直是换了天地。
府邸大门处横七竖八地停了十来辆小汽车，有两辆圣约翰医院的车子，上头标了十分醒目的红字十字架。
大门不远处甚至还有架着照相匣子的记者，探头探脑地想打探府邸里头的消息。
二人进了大门，径直往院子里走，迎头遇见鲁总管，便问邵司令现下情形如何。
鲁总管将双手拱起作了个揖，腰上似是无力微微弯着，极力将语气镇定着道：
“司令是中风，昨夜里已动了手术了，请了最好的大夫，都是最好的大夫——”接着又连声道：
“已经好些了，好些了——”
一边说一边转身举手将他们二人往小楼里引。
二人一路往楼上卧房去，越往里，钻进鼻息里的药味儿越浓。
一进过道，隔了卧房的彩色玻璃窗子，便隐约现着里面人头攒动，还有杂乱不断的低语声。
林金蔓快步走到邵夫人跟着，只见她早已哭成个泪人儿，一双眼睛肿得桃儿似的，见了林金蔓，像是抓了救命稻草般紧紧拽着林金蔓的一双手，用带了哭腔的声音道：
“蔓儿，你们可回来了，不是这种情形，我怎么会打电话喊你们回来……这可怎么办——我可怎么办——”
一边的邵霆珍见状喊了声哥哥姐姐，也过来伏在林金蔓胸前小声地抽泣。邵霆玉只见自己的父亲一张蜡黄的脸，毫无血色，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身上插着好几根管子，滴着不同的药水，整个人一丝生气也无。
邵霆玉一时心头大振，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千万个念头，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一双剑眉紧蹙，似要冻出霜冰来。
此时，候在一旁的副官李安华小心翼翼地靠将过来，将一只手笼在嘴边小声低语了几句。
邵霆玉一双狭长凌厉的眼眸朝门外瞟了一眼，便双快步踱到卧房门外去。
林金蔓只见他身影在门边快速一闪，紧接着好些个身穿军装制服的军官兵士们也依次闪过去。
想是父亲如今这般，外边还要他出去主持大局，心头只将那事暂且压下，只顾了眼前再说。
这样想着，便依旧拥着邵夫人，拉着邵霆珍，不住低声宽慰。卧房里混杂着西医的消毒水味和中药苦水味，外间的中国大夫、日本大夫、德国大夫和美国大夫，一齐用英语低声交涉，似有争辩。
邵夫人听不懂英文，也等不及一旁的翻译官转述，只一个劲儿摇着林金蔓的手臂问那些医生说些什么。
那几位医生交谈完毕之后，又走到里间，围在邵司令床边弯腰低头检查了一番，又退到外间来。
这时牵头实施手术的一位美国大夫朝着邵夫人道：
”病人还未曾脱离危险，现在只能等。“
话一说完，三位女眷同时凝噎起来，林金蔓只得朝邵夫人道：
”父亲吉人自有天相，母亲莫要太着急了，我们做小辈的，还指着您呢。“
邵夫人拿手帕掩了脸，只是流泪。约莫两个钟头，邵霆玉又复返回府邸，身上换了军装，应是从总备司令部亦或大营里来。
林金蔓一见他此时神色，便知他定是应付了不少事，只迎了他略带疲惫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此时有个小女看护从里间急跑出来，朝几位大夫着急地比划着，口里直嚷：
”不好了，好像不好了——“
她这一喊，几位大夫，连了外间候着的一干人等，都要跟着往里挤过去。
邵霆玉见状厉声道：
”乱什么，让大夫过去看看！“
他一出声，除了几位大夫依旧往里间奔走，其余人当下就立在原地，不敢再动。
邵霆玉扶了邵夫人，林金蔓牵着邵霆珍，跟在大夫后边，也进了里间。那美国大夫伸了两根手指在邵司令脖颈处按压了一会儿，又探了探鼻息，便一边摇头一边叹口气，道：
“病人已经走了——”
不待他说完，邵夫人已经然猛扑过去，一双手抓在邵司令还在吊着药手的那只手上，竟是还有余温，她像是有了新发现，朝医生喊道：
“人还是热的，救救他吧，再做手术，再打药水，怎么样都成啊，花多少钱都成啊，大夫——大夫——”
说到最后，邵夫人的声音简直歇斯底里起来。
又有两位大夫走到病榻前仔细检查了一翻，依旧是摇头叹气。
邵夫人喊了一阵，见是徒劳，便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哭，带着府里上下哀声一片。
邵霆珍扑过去喊着父亲，却是再得不到应答了。
邵霆玉直直地跪在床前，两行清泪涌出，林金蔓此时泣不成声，也跪下来，身觉无力，只能依靠着邵霆玉僵直的身子，勉强支撑。
邵氏属地头号人物突然辞世，是何等大事，不光是邵氏属地，举国上下，凡是有些来往的官员将领，皆有哀悼之意。
发丧出殡，数日下来，来慰问的亲眷、吊唁的各路政届与军届的要员，还有来来往往接洽招待的听差仆人，熙攘的人声夹杂着女眷们的哭声，一片喧哗。
一到了晚间，邵氏府邸从大门外，到院子里临时赶着搭建起来的丧棚，再到小洋楼，里里外外的电灯、汽油灯都亮如白昼，所有的柱子和屋檐，都缠着白布，。
邵氏举家不分昼夜，混混沌沌，邵夫人的喉咙已哭得完全哑掉，说话只能发着气音。到了入殓之日，依照国殇之礼，亦是十分隆重。
仪式与司仪都已预先安排好，众人只跟着司仪，按照事先定好的程度，跟着抬棺、入棺、封棺，接着就是奏哀乐、设灵位、献花。
林金蔓自跟着照作一切事宜，到仪式最后，无意中只好似瞥见宾客席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眼一看，果然是故人，竟是戴红丹。
林金蔓数日压在心中的一块石头突然崩裂，只炸得她体内五脏俱痛。
只是这等场合，无论如何不能发作，便将心中愤懑强压下去。
一旁邵霆玉察觉她神色有异，顺着她视线往宾客席上一望就心知肚明，便伸了手要去挽她。
林金蔓眉头一皱，只轻轻拂开他欲挽过来的手，脸上冷冷的也不看他，身子迅速往前跨了两步，伸手搀了邵夫人的胳膊，跟着向来宾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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