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请叫我密斯林
第133章 请叫我密斯林
钱助理头也不抬地说：
“有话快说！”
小徐直言道：
“一会儿翻译完了，麻烦您二位跑一趟司令部，把这些文件交给军务办公室的陈主任就行。”
他一边说一边把一张单子往桌上放：
“这是接洽单，接洽部门、人员我都写好了，到时让他们写一个回执，再拿回来给我就行了。”
钱助理把他拿着接洽单的手一推道：
“你去一边儿去！我们手头上的事儿还没完呢，你倒给我们又派上新任务了。”
林金蔓瞧着小徐的脸上渐渐显了难色，钱助理又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便道：
“钱助理身子不方便，一会儿我跑一趟吧。”
小徐马上对她作揖道：
“还是林小姐人好。”
等小徐走后，钱助理道：
“我也不是不帮他，他一向嘴皮子厉害，平日时没少点我们的不是呢。方才不过逗一逗他而已，让他也为难一下，就你老实，派给你的活儿你二话不说就接着，以后有你累的。”
林金蔓笑笑道：
“我年纪轻，多跑两趟，不碍事儿的。”
钱助理手上动作很快，同林金蔓一道，不到三点，十几份文件都翻译誊写完了，钱助理又将所有誊抄的文件再细细过目一遍，确认无误后一起装在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里。
林金蔓拿着文件袋，拦了辆人力车到总备司令部。
她在大门岗亭向执勤的侍卫先报了大使馆沙城办事处的名号，又出示了接洽单，那执勤的侍卫把手朝司令部院内一指，意思是让她自己进去。
林金蔓虽知道这总备司令部的所在，却从未进来过，此时望着这无比陌生的地方，又有些怕碰见不想碰见的人，不由得心里有些发虚。
从大门进去后，是一个光秃秃的院子，平整宽阔的水泥坪地两侧车位上停着四五辆军用汽车，然后一览无余地显出一栋三层高的壮阔红砖西式楼房来。
林金蔓正有些摸不着方向，望见不时有身着戎装的军官从一楼正中央入口处进出，便想先从那里进去，再寻人问便是。于是抬脚往一楼正门走去，来到门前，发现门前还有一班站岗的兵士，她拿出接洽单正要出示，突然从楼里迎面走出来一个人朝她招呼道：
“林小姐。”
门口的兵士朝那人迅速行了个军礼，并不接林金蔓手中的单子，只伸手向她朝楼里做了个请的动作。
林金蔓小声朝那人道了声：
“李副官，好久不见。”
李副官引她进到楼里，问：
“林小姐怎么来了？您是来找——”
她忙拿起手中的文件袋道：
“我是帮大使馆办事处送文件来了，请问军务办公室怎么走？”
李副官道：
“我带林小姐过去吧。”林金蔓张望了一下一楼楼道里昏暗狭长的过道，想了一下说：
“那有劳李副官了。”
李安华引着她上了二楼的军务办公室，替她把门打开，往里面张望了一下，朝里面道：
“陈主任，大使馆办事处的林小姐送文件来了。”
林金蔓朝李安华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便进了办公室，李安华并不跟她进去，只从外面把门轻轻半掩上。
等林金蔓交了文件，又接了陈主任填写的回执单，办公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
陈主任一边冲她摆手示意一边拿起电话筒，林金蔓会意后，便小声告辞出去。
从办公室走出来，发现李安华还等在门口，她有些吃惊道：
“李副官，还有事吗？”李安华微微弓腰，朝她毕恭毕敬地说：
“副司令的办公室就在楼上，林小姐——”
林金蔓脸上一红，一边快步往楼梯口走，一边说：
“我不是来找他的，你也别告诉他见到我的事。”
她刚从楼梯下去三四步，陈主任追出来说：
“林小姐留步——”
林金蔓脚步一停，转过身来，只听那陈主任手拿着刚刚林金蔓送来的文件袋，郑重地对她说：
“这文件邵副司令今儿催了好几次了，刚才又打了电话来问。我现在就送上去。副司令向来批示文件快得很，不如林小姐跟我一同上去，副司令有什么要问的，林小姐可即时回复了，待副司令批复之后，我马上出回复的公函，您正好一起带回办事处，翻译了就可以寄出去，省得又来回多折腾一趟。”
李副官在旁也道：
“还是陈主任考虑周到。”
林金蔓纵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此时公事公办，自己也找不出不去的理由，只有硬着头皮跟他们二人往三楼去。
进了三楼邵霆玉的办公室，邵霆玉见到她，脸上神情一滞，并不言语。
他一边听陈主任汇报那文件内容，一边伸了手接过文件来翻看。
林金蔓正欲松口气，陈主任道：
“副司令，这些美国军官的资料都是林小姐翻译的，有需要您可以直接问林小姐。我先下去，照您上次开会时拟订的纲要把军事顾问的安排先排出来。一会儿再拿上来给您批复。”
邵霆玉正低头翻看那一摞文件，这时伸出左手轻轻朝外挥了挥。陈主任会了意，转过来对林金蔓说了声：
“有劳林小姐了。”
便快步走了出去。
李安华给她引了座，又给她倒了杯热茶，也悄声走了出去。
随着那门轻轻地“吱呀”一声，她心里隐隐一颤，余光中只觉得前方一道犀利的目光朝自己射来。
她双手紧紧地拽了拽双膝处旗袍的下摆，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看他也不说话。
办公室静悄悄的，偶尔只听到纸页翻动的声音。
“蔓蔓——”
她强装镇定道：
“这是工作场合，邵副司令可以叫我全名，或者称呼我密斯林。”邵霆玉轻笑了一声，用食指弹了弹纸上的某处，道：
“密斯林，此处说福克斯上将毕业于陆军大学，不知这个陆军大学是指哪里的陆军大学？”
林金蔓想了一下，道：
“应当是美国纽约州的陆军大学，下次我们会详细注明的。”
说罢又道：
“或者借邵副司令办公室的钢笔一用，我现在就在文件上备注。”
邵霆玉从桌上笔筒拿了一只钢笔递给她，站起身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道：
“你坐这里写吧，如果其他处也有类似的问题，就一起备注了。”
林金蔓低声“嗯”了一声，接了笔，走到他座位上坐下，这是一张皮革的木质办公椅，林金蔓刚坐下去，便觉一阵暖意从身下传来，想到这是他刚才坐在这里留下的体温，不由得脸上一热，周身都不自在起来。
邵霆玉在她身旁停留了一会儿，道：
“密斯林脸上怎么这样红？是我这屋里开了暖气太闷了吗？我开了窗子透透气吧。”
说罢就起身往窗边走去。
林金蔓埋头在文件上作注解，只当没有听见他的话，心里只想快些做完了离开这里，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快了起来。
邵霆玉走到窗外，又回头望了望伏案书写的林金蔓，伸手往外将窗户推开了一些。
这间办公室窗户正对着司令部楼前的操坪，从高望下正好俯视整个大院，连大门岗亭处都一览无余。
此时一股冷风倏忽一下从窗户开口处灌进来，将他远望得恍神的目光一下子打断，他下意识又伸手将窗户合上了。不多一会儿，备注做完了，她起身道：
“副司令，都做完了。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还是去军务公办室等批复公函吧。”
邵霆玉站在窗前，背对着她，这时转过身来道：
“蔓蔓——”
他整个人背对着阳光，林金蔓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被他这一声称呼喊得整个身体发紧，她轻轻咬了咬下嘴唇，眸光一垂，轻声道：
“如果副司令没有什么要问的了，我就去楼下的军务公办室等批复公函了。”
说罢不等他回答，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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