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香苑楼巧遇
第216章 香苑楼巧遇
邵霆玉这几日心气极其不顺，自然不是为着军务上的事。
李安华处处小心翼翼地瞧着他的脸色，生怕他哪一刻就要发作出来。
那一日邵夫人从林家回来，对邵霆玉道：
“蔓儿比你小了好几岁，你见惯了的事情，到了她那里，比天还大呢！哪里是能受得住的？我倒是理解她。你就只当她是淘气吧！这次她是真的知道错了，后悔了。我看她在老太太跟前儿哭得都快背过去了。她亲口跟她祖母说的，再不闹了，再不做傻事了，安安心心地同你结婚。你好歹大了她几岁，可别这么吹胡子瞪眼睛地对她，你那样子，我见了都害怕，更不用提她了——”邵霆玉听到最后，反问道：
“我有吗？”
邵夫人道：
“你自己是不觉得，我看蔓儿见你那副样子，她怕得很，你可不要吓到她。”
邵霆玉想到她最后看自己的眼神，心中更是郁闷，只道：
“我知道了。”
自林金蔓回了林家后，邵霆玉虽当着她的面说了那些狠话，却是愈发不安起来，心里是抓心挠肝地想去见她，又拉不下脸去寻她。
可一坐下来，他脑子里总是想着那一晚的事。
她那样决绝地要走，见了自己又是一副害怕惶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只叫他心里无比憋闷，越想越烦，脸上便是一点好颜色都没有。这天下午，眼看时间已过了五点，他依旧埋头坐在办公桌前批着军文，眉头紧蹙，只觉得那一张张公文怎么都批不完的样子，不由得更加烦闷。
这时门上一响，陆子剑探头探脑地从外边摇了进来。
邵霆玉抬头朝他一望，见他那举手投足的神情之间，便不是有什么正经事，复又将头埋下去，嘴里道：
“出去出去！”
陆子剑也不答言，脸上带着笑，一直摇到他跟前，道：
“大哥，这军中公文，哪里有批得完的一天？这都到了吃饭的点了，不如——”
邵霆玉头也不抬，手下不停地批复签字，嘴里不耐烦地答道：
“不去。”陆子剑又是一笑，道：
“我知道你这几日不顺心，你这都快结婚的人了，干脆趁着还没有人管束你，咱们今晚上一起乐一乐，如何。走走走——”
陆子剑一边说一边就过去拉他，嘴里道：
“我是过来人，这男人一旦结了婚，自由就少了一半，今晚我做东，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大家一起散散心。”
邵霆玉拗不过他，本来心中也正烦闷，便任由他拉着，一路往香苑楼去。
到了香苑楼三楼最里头的一个包间，只见几个相熟的年轻军官都坐在里面，还有玲宝儿和另外两个打扮俏丽的女子。
那玲宝儿今日不同往时，一改之前的浓妆艳抹，一张明艳的脸上竟化了很淡的妆，一身素色旗袍，只在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往日里浓艳的风情来。她一见了邵霆玉，立马迎上来道：
“邵副司令，真是你呀！我刚才还和我这两个好姐妹打赌，说邵副司令是马上要大婚的人了，指定是出不来的——”
她一边说一边笑，那手都要攀到邵霆玉肩头上来，邵霆玉将身子一侧，越过她，在桌子上首坐下来，脸上神色冷峻，并不答她的言。
她也不恼，一转身又追过来靠在他坐的椅子背上，嗔笑道：
“没成想，我竟是赌输了。”
她一说完，一众年轻军官便都大笑起来，陆子剑一上来便对着大家一顿招呼，其中有一个军官朝玲宝儿道：
“你愿赌便要服输，给我们唱一段吧，我们都等着呢。”
其他人一顿起哄，玲宝儿也不扭捏，起了身段，兰花指一抬，站在包厢里就唱起来：“锁深闺每日里蛾眉蹙损，
鸣不高飞不远枉字莺莺！
小红娘搀扶我大佛殿进，
问如来你叫我怎度芳春？
已经是锁重门百无聊赖，
谁愿意捧杨枝常傍莲台？
步匆匆走出了大佛殿外，
看飞花一阵阵乱落苍苔。”
竟是一段《西厢记》里崔莺莺的一段唱词。
马上就有人给她喝彩，那玲宝儿目光朝邵霆玉那一撇，朝着对她喝彩的军官嫣然一笑，那喝彩声便更加热烈起来。
不一会儿，菜和酒都端了上来。
一众人说笑的说笑，喝酒的喝酒，把个包厢里哄得热闹得不得了，唯独邵霆玉一个人，拿了一壶酒，坐在那里自斟自饮，旁人也不敢凑过去，眼见着就喝完了两三壶闷酒。
林金蔓与杨素芬表兄妹此时也到了香苑楼，那门口有认得的伙计立马迎上来道：
“林小姐来啦，邵副司令他们已经上去了。”
林金蔓愣了一下，正要发问，一旁另外一个伙计马上跑过来朝先前那个伙计使了个眼色，道：
“林小姐一共几个人？”
林金蔓答道：
“就我们三个，还有包厢吗？”
那伙计爽利地应道：
“有的有的，我给您几位安排个安静的包厢，随我来吧。”
使带她们几个住楼上去，林金蔓便问：
“他——邵副司令今晚也在这里么？”那伙计先是愣神了一下，马上露了笑脸道：
“是啊，来的都是军官，想必是有事情要谈呢？”
说完又道：
“林小姐要不要过去——”
林金蔓忙道：
“他要谈公事，我不便过去打扰，你给我们单开个包厢便是。”
那伙计将他们带到二楼的一间雅致的包厢里，果然是很安静的。
林金蔓见那伙计神色有些古怪，问他话时眼神闪躲，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便只同杨素芬、程庭之二人先落了座。
那伙计很殷勤地帮他们推荐了菜品，便写了单子出去安排。
林金蔓见他出了门，对杨程二人道：“你们先坐，我出去方便一下。”
她出了包厢，便往洗漱间走，洗漱间在包厢另外一头，要穿过走廊，她正行到走廊中间的楼梯拐角处，便听到两个伙计正在说话。
其中一个说：
“你真是没眼力见，邵副司令和林小姐明明今儿就是分两拨来的，偏你嘴快！”
这正是刚才引他们上来的那个伙计。
另一个伙计答道：
“我哪里知道？前几日他们二人不还一道过来试婚宴的菜色吗，我就想着他们是前后脚一块来的呢。”
头前那个伙计又道：
“你没见邵副司令那帮人里头还有电影明星玲宝儿吗，另外两个女子也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应该也是明星吧。他既然带了这样几个人出来消遣，怎么又会带上未来的夫人？你真是榆木脑袋！你快去邵副司令那间包厢，给他们提前打个招呼吧，若是撞到一起出了叉子，可是不妙！”
林金蔓想起那个摩登的女郎，心里咯噔一下，悄悄从那拐角探出头去。
只见一个伙计的身影飞快地从楼梯拐角闪了上去。
她迟疑了一下，默不作声地跟在后头，也上了三楼。
上了三楼，只见走廊尽头处，那伙计的身影进了最里头的那个包厢。
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便从那里头传了出来。林金蔓心里一沉，又飞快地转身下楼，连洗漱间也忘了去，一路直接回了自己的包厢。
人虽然坐了下来，心里却只想着心事。一旁的程庭之与杨素芬二人说的话，竟是全然都听不见。
她依稀记得，那一次她坐在咖啡馆临窗的座位上，看着那样一位身姿窈窕的时髦女郎挽着他，纵使时间隔了这样久，她现在想起来，精致的妆容，娇艳欲滴的红唇十指上的朱红蔻丹，同为女子，她也这样深刻地记得玲宝儿千姿百媚的风情，更不用提男子——
对了，是叫玲宝儿没错，那一年李安华上得楼来同她解释，也是说她叫玲宝儿。
她思来想去，心里只是不安，犹犹豫豫地又站了起来。
杨素芬见她出去了一趟，回来竟跟丢了魂似的，此时见她神情恍惚地忽然又站了起来，不由得奇怪，便道：
“金蔓，你是怎么了？”
林金蔓回过神来，笑道：
“我刚才碰见熟人了，我还是过去打个招呼。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罢又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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