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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董良工住在三环内一个叫丽景华城的小区,这小区算是云港市的中高档小区,谢琬刚才在中介app上查了一下房价,二手房均价一平米也要十二万。

        今天是工作日,谢琬敲了敲董良工邻居的门,没人应,估计是上班去了,这次是没办法问话了。但还好有刚才在大门接他们的物业工作人员,也能做见证人。谢琬问这个物业工作人员道:“董良工是业主?”

        “对。”

        “他这个户型,多大面积的?”

        “一百五十二点四,公摊面积十五平多,实际面积差不多能有一百三十七吧。”

        谢琬戴上手套,看着董良工家门上的智能锁,他对詹素华招招手,示意她贴过来:“回去之后得仔细查查董良工的经济情况。”

        詹素华一点就透,点了点头,看向密码锁:“怎么办?来硬的?给它卸了?”

        谢琬看了詹素华一眼,拍了拍她的头:“啧,怎么一点我的聪明劲儿都没学到呢?”

        说完,谢琬竖起一根手指示意詹素华别说话,随后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诶,宋哥,我谢琬,被害人手机现在在不在你手边啊?哦……那你去找一找,他手机里应该有个app,图标应该有个锁或者钥匙的样子,对……他家门智能锁的app,你看看,能不能给我远程开个门,给我发个蓝牙密码啥的……行……行……嗯……不急……好嘞。”

        撂下电话,谢琬在智能锁上按下了几个数字,门咔的一声,弹开了。

        谢琬拍了拍詹素华的肩,语重心长地说:“素华啊,咱们警察办案,是靠脑子的。”

        詹素华面无表情对他比了个中指。

        董良工家装修走的是黑白简约风,装修主色是黑白灰三色,屋子被董良工收拾得很干净,深灰色的瓷砖光可鉴人,一尘不染,这种整洁与装修风格互相映衬,简洁利落的让整个房间甚至有些像个样板间。谢琬一进门,就先奔卧室而去——卧室是一个人最私密的空间,往往也隐藏着一个人最多的秘密。

        董良工离开家的时候没叠被,被子还是掀开的,床单上还有褶皱,像是有个人刚刚离开不久似的。只不过它的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了。谢琬对着床,叹了口气,拉开了董良工的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两盒避孕套和一瓶润滑油。还有一个胸针。谢琬拿起它看了看:这是个造型很别致的胸针,谢琬第一眼居然没认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看来看去,最后觉得这是一半的‘心’。胸针是红色的,它的边缘并不平滑,用几何线条勾勒出了一个有棱角的心形,与另一半‘心’接驳处也是不规则的,心的‘内部’还有一半彩虹。谢琬把它装进证物袋里,拉开抽屉下面的小柜子,柜子里放着很多不同型号的数据线、充电器,还有一些手机、pad、电动牙刷的包装盒。

        谢琬走到床的另一边,拉开另一个床头柜,这一个床头柜的抽屉里放了董良工的一些证件,户口本房产证一类,而抽屉下的柜子里放了一些杂物,指甲刀、创可贴、蒸汽眼罩这些鸡零狗碎的小物件。

        有其他人在搜查董良工的衣柜,谢琬于是离开了卧室,来到大厅。董良工家餐厅和大厅是连着的,中间做了个酒柜做隔断,谢琬从酒柜抽了一瓶红酒下来:五年前的侯伯王,市价在五千左右。谢琬又抽了两支酒,发现都是名酒,价格不菲。

        谢琬微微皱了皱眉,手指轻轻点在桌子上。董良工在云港,收入虽然不错,属于中等收入阶层,但薪资约莫也就和他差不多,就算董良工比他大几岁、多挣几年钱,也没道理在他还住七十平出租屋的时候,董良工就买得起一百五十平的大平层吧。

        正想着,谢琬接到了任我行的电话。

        “……任哥?”

        “宋泽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那根充电线的鉴定结果出来了,长短粗细都对得上,在上面也提取到了微量的血迹,还检验出了董良工的dna,可以认定为凶器。”

        “但是那上面除了董良工的指纹和dna,没找到其他人的指纹和dna。”任我行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

        这个结果虽然不算意外,但不免让任我行和谢琬都有些头痛。谢琬挂了电话,开始在大厅里乱转。因为装修走的是简约风,大厅里又没什么杂物,董良工的大厅很规整,只有沙发上堆了几件穿过的衣物。谢琬拿起一件看了看,有些意外:这是一件中长款、收腰带腰带的鳄鱼纹皮夹克,上面还挂了几根链条,款式新潮。谢琬回忆了一下董良工穿去灵境山的那套衣服——polo领的商务休闲衫,休闲牛仔裤,黑色的夹克。常见又普通的中年男人装扮。

        虽然说对比他的同龄人,董良工身材保持得很好,脸上也不显年纪,看上去就像三十出头,但这件皮夹克对于董良工这个年龄的人来说,还是略显轻佻了。但谢琬想了想,也不觉得有多奇怪,现代人嘛,上班的时候没办法尽情做自己,私人时间才要解放天性,一个人将上下班的人生割裂成完全不同的两半实在太正常了,说不定董良工就是一个上班西装革履,下班个性潮男的人呢?谢琬一时间觉得自己刚才生出的意外之感有些冒犯——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什么年龄就该穿什么衣服的刻板思维,谢琬,你真腐朽。

        谢琬掏了掏这件衣服的兜,只掏出一包纸巾,谢琬刚想放下衣服,却忽然从这件衣服上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谢琬凑到衣服领子处嗅了嗅,一时感觉自己很难立刻用形容出这种复杂的味道。

        毫无疑问,董良工在穿这件衣服的时候喷了香水,谢琬闻到了一种非常淡的木质香气,但这种淡淡的木质香气又与一种对嗅觉刺激更强烈的味道混杂在一起。那是一股铁锈味。

        谢琬用舌头顶了顶腮帮,拿起沙发上的另一件衣服:一件华夫格的黑色打底t恤,上面的味道和那件皮夹克的味道一模一样。谢琬回身,冲进董良工家的卫生间,他的洗衣机上还摆着两件待洗的衣服,一件上衣一条裤子。谢琬拿起来闻了闻,闻到了一点男士香水中常见的鼠尾草的清新味道,但更难以忽略的是那股铁锈味。而与放在大厅里的夹克和t恤不同的是,这两件衣服还带着一种浓郁的奶香味。

        谢琬的神色忽地变得有些凝重。

        谢琬带着人回到市局的时候,任我行等人已经从兴世调查回来了,大家正在支队办公室闲聊。

        看到他进来,任我行道:“碗儿,被害人家里找到什么没有?”

        谢琬笑了笑:“……等等再告诉你们吧。”

        “还等等再告诉我们,卖关子。”任我行虽然这么说,却也没追问。

        “不过他的经济状况值得琢磨。”

        “怎么说?”

        “他一个白领,虽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是靠他的工资,买丽景华城的房子还是有点太勉强了,我估摸着他一年工资也买不下半个厕所。还有他家的装修,看着简约低调,其实都是高档货,我粗略估计了一下,光他酒柜里摆的红酒,总价差不多有七八万了。他还有几块表,最便宜的一块价格都要三万多。”

        “哦豁,”任我行有点惊讶,“他这是有外快啊。”

        说着,任我行转向手边的刘鸣:“小鸣,董良工和几个嫌疑人之间有经济纠纷吗?”

        刘鸣摇了摇头:“没有,而且他名下的银行卡……无论是信用卡还是储蓄卡,里面的数额都在一个很合理的范围内,看不出有什么猫腻。而且他身上没有贷款,也就是说,那房子是他全款买的。”

        谢琬道:“按丽景华城现在的平均房价算,再加上他那房子的装修……董良工这套房子没有两千万可下不来。”

        任我行皱起眉:“……他到底哪来的钱?”

        办公室的警察们一时都沉默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开始意识到,这个案子或许并不像他们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谢琬呼出一口气:“任队你那边儿呢?”

        “兴世的人对他的评价都和几个嫌疑人差不多,人品不错,待人和善,办事靠谱……都是正面评价,说他和同事间的关系一直很融洽。至于他与组内下属也就是与那几个嫌疑人的关系,其他人倒是没多说什么——肯定是他们自己最了解,那几个嫌疑人又都说没问题、没矛盾……所以从表面上看,我们的凶手和被害人之间大概是真的非常和睦融洽的。想要知道他们究竟缘何结怨,还得深挖啊。”

        “男女关系呢?”

        “据他们所知,没有。有个跟董良工同期进入兴世、做了快十年同事的人说,他认识董良工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他谈恋爱,更别说搞办公室恋情了。诶,你们不是去他家了么?家里有他跟别人共同生活的痕迹吗?”

        谢琬摇摇头:“没有,他应该是一个人独居。”

        “啧,那我觉得那几个女员工的嫌疑基本上可以排除了。”

        詹素华插嘴道:“也不一定啊。说不定这就是个共同犯罪,三个女生都被被害人玩弄过感情,于是结成了统一战线,同仇敌忾,在这个月黑风高的雨夜,大风吹高了她们的心中怒火,大雨像是漫漫长夜里流过的眼泪,罪恶的计划在她们的脑海中成型!她们决定报复这个可恶的男人,于是她们约定互相做对方不在场证明的证人,随后一起去拜访被害人,趁他不备,”詹素华模拟着勒绳子的举动,“勒死了他。”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最先出现的是左琛仓鼠一样咯吱咯吱嚼零食的声音:“……写小说呢你?”

        任我行道:“少毫无根据地编排被害人啊,让人家属知道不大耳刮子抽你就怪了。”任我行说完,赶紧又补了一句:“人家没家属也不能这么说!”

        谢琬笑了一下:“也不失为个思路,既然如此,那顺着这个思路找证据的事就交给素华你了?”

        詹素华连忙吐了吐舌头:“算了算了。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提醒大家,咱们得严谨啊!”

        谢琬笑着摇了摇头,从刚才拿回来的、一些暂时不需要鉴定的物证里拿出在董良工床头柜里找到的那枚胸针:“你们有谁知道见过这种胸针吗?”

        众人传阅了一下,都摇了摇头,任我行问:“……这不就是一个普通胸针?你在董良工家找到的?”

        “对,在董良工床头柜找到的一个胸针,我觉得有点奇怪,因为除了这个胸针,我们没在董良工家找到其他胸针类的饰品,他似乎没有佩戴胸针的习惯。所以我在想,这有没有可能不是他的,而是别人的?而如果这是别人的胸针的话,董良工把它收在自己的床头柜里,说明他和这个人关系匪浅。”

        他身边的詹素华摆弄着这个胸针:“造型还算别致啦,不过菀菀,现在这时代,什么东西都能做得很别致,指不定这就是个某宝月销量一万加的大众货呢。”

        说着,詹素华就拿起手机,对着这枚胸针拍了一张照片:“让我识个图……诶,没有啊。”

        “行吧,可能不是某宝货,但是也不是每件东西都能在某宝上找到,也可能是在某个路边饰品店买的。我看这胸针材质也就普普通通,应该也挺便宜的,想要溯源可很难啊。”

        “……是啊,”谢琬也拿过胸针拍了张照,“看来我们只能等现场勘验结果和物证鉴定了?”

        任我行点点头,“没办法啊,”他低头看了看时间,“现在这时间,其他单位的人也都快下班了,既然如此,那我点几个人,去接现在盯梢那批兄弟的班,剩下的人该下班下班吧。明天一早来,大家就给我卯足了劲查,董良工到底从哪搞来这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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