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前男友小舅舅八
“他去找你做了什么？”褚静安轻声说。
常笙恍惚的视线聚焦在他身上，摇摇头，另一只手在比划手语。
褚静安擦药的动作顿住，看她比完手语，他又低下头继续处理红肿的手腕。
周围一派寂静，这种环境下连呼吸声都变得轻缓，客厅寂静中带些许的温馨。
手上处理完褚静安看向右边脸上印子，眼神一暗：“脸上。”
常笙：【我自己来。】
常笙：【今天谢谢你，我不该麻烦你的。】
褚静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他问她，“为什么不反抗……上次和这次。”
常笙呆呆看他一眼，眼睛微红，视线很快移开看向别处。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其实不过一两分钟，她拿出手机打字，打完给他看。
【我不能犯错，不能留下污点。】
为什么不能呢？
褚静安不能理解，如果受到了伤害不去反抗，一味地靠法律有时是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如这次的事件，对方被关了15天，出来依旧死性不改。
这世上有很多法外之地。
褚静安不算是一个坏孩子，但也不是循规蹈矩的孩子，自小他就很会捍卫自己的领地，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他总要想法子还回去。
如果常笙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他会私底下狠狠教训对方，让他再也不敢欺负自己。
直到回到自己房间，褚静安才想起一件事，他方才做的这些假设都是因为他生长环境的缘故，他忘了很重要的一点，他自小不说含着金钥匙出生，可家庭条件一向优渥，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家，头上顶着褚家的名头，是个人都要礼让三分。
若是被人得罪了，还回去那也是因为他身后有一个强大的褚家为他撑腰。
常笙和他不一样，褚静安没有打探过关于常笙家庭状况的，但从她的穿着，言谈举止上能猜到几分。
穷人家的身后没人撑腰，凡事总要把后果考虑清楚。
就如社会上常发生的霸凌事件，一般被霸凌的一方多是无权无势，加害者就算被告也能用钱摆平。
夜深人静是放空思绪，思考事情的好时候，褚静安开始反思今天所作所为，已经深思心理上的变化，最后得出结论，他动心了，对常笙，意料之外，又像是情理之中。
褚静安谈过一次失败的恋爱，对方和他是大学校友，在社会上再次相遇，因一些原因走到一起，谈了差不多半年，女方提出分手。
原因很简单，他放弃了褚家继承人的身份，从高高在上的褚家太子爷成了一个普通的工薪族，对方接受不了他的选择，提出分手。
那一段感情对他没有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象，他和对方在一起本就不是因为情投意合，分开是迟早的事。
周安对象在威胁了常笙的第二天早上被人蒙头打了一顿，肋骨被打断三根，鼻梁打断，被人丢在医院，哦，还付了医药费。
他醒来报了警，然而他被打的地方很隐秘，周围没有监控，警察走访下来找不到一点线索，他又有前科，这事过了没多久不了了之。
这事常笙不知道，她上次的计划很成功，和褚静安关系有了新的进展，超越普通师生关系，褚静安看她的眼神除去欣赏逐渐有了欲望。
常笙对这一点喜闻乐见，却不急着点破。
常笙在褚静安家住了大半个月，开学前一天她回了学校，偌大的别墅再次回归以往冷清，半夜里褚静安习惯性端了杯牛奶上楼，走了一半才想起那个他每天叮嘱早睡的人走了。
褚静安第二次踏进常笙住过的房间，这里和她没住之前一样整洁，一样没多，一样没少，她走的时候特意打扫过。
褚静安环顾一圈，从心底觉着这里比他房间温暖，忍不住想要留恋，克制着走出房门，回到自己卧室，看着电脑上跳动的股市眼神始终没有边际，许久，终是拿起手机给手机上频繁联系的人发了信息。
【睡了？】
那边慢吞吞发了信息过来。
【还没，宿舍十一点熄灯，刚洗漱完，准备休息了。】
褚静安拧起眉头，半天不知该怎么找话题，又过去半天，迟疑又缓慢的发了信息过去：【还习惯？】
常笙轻轻一笑，大概能想像到他努力找话题的模样，【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也还好，过了今晚能完全适应，我适应能力还不错。】
褚静安纠结，私心里想让她继续回去住，理智不允许他如愿，【嗯，早点休息。】
【你也是。】
手机再没有信息进来，他却没办法将其放下，一次次在黑屏时按亮，一遍一遍反复观看正常的，找不出一点不同的聊天。
这一年常笙大四，比前面三年忙碌，和褚静安见面的机会大大锐减，虽然每次褚静安的选修课她都会去，但课上都在认真做笔记，听讲，很难抽出多余的时间和他搭上一两句话。
褚静安目光无数次落在她认真上进的脸上，像丝丝缕缕情丝。
每次下课他落在最后，会控制不住走下讲台，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笔记本上记满的知识点欣慰的同时又生出些失落。
她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她怎么都看不到我。
学习难道比我重要？
这些奇怪的想法有时会出现再脑海里，被他强硬按压下去。
作为一名老师，他没办法打扰学生积极向上，只能是暗自消化那些想要和她说话的冲动，想要拥抱她，牵住她的渴望。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从夏天到秋天再到冬天，常笙越变越好，投资的钱成倍数稳赚，翻译的作品多次受到表扬，唯一的缺憾是她没办法做到口译。
而这遗憾直接剥夺了本该属于她的保研名额，常笙被导师叫到办公室，得到的消息便是“我们这个行业口译和笔译缺一不可。”
常笙并不在意保研资格，她有自信自己有能力考上，可在不在意是一回事，被夺走又是一回事。
浑身的血液顷刻倒退，凝结，她满眼失望离开。
身后导师深深叹了口气，常笙是他最看好的学生，可她先天不足，本该属于她的名额学校下了命令，必须重新换个人，换个人，换的谁，大家心知肚明。
常笙是成了学校讨好资本家的牺牲品。
已经入冬，天气零下几度，冷风呼呼的吹，夏天情侣约会的凉亭冬天基本没人。
从白天到夜渐深，常笙一个人呆在这里保持一个姿势一直没动。
褚静安找到她时，看到的就是穿一身白色羽绒服，围着粉白色围巾的女孩呆滞看着不远处湖面，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褚静安放轻脚步，一步步走到她旁边，这个过程她一直没有反应，他在她身旁坐下，两人厚重的冬衣紧紧贴在一起。
“怎么了？”他轻声询问。
常笙呆滞的视线凝聚在一起，慢慢地，慢慢地定在他脸上，她笑了下，笑的很勉强，视线很快的又转开，看向别的地方。
“发生什么了？”褚静安又问。
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看见一颗晶莹堵住她清澈双眼，摇摇欲坠，他的心忽的疼了起来，细细密密的疼痛，想要抱抱，用他仅有的温度温暖她。
想了千百遍，始终没能付出实际行动，他只能用老师的身份默默陪在她身旁。
常笙闭上眼仰起头，吸吸鼻子，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拿起手机，艰难打出几个字。
【原以为先天的不足可以靠后天的努力去弥补，原来不能。】
前世保研资格被取消原主以为是因为自己那段时间失恋表现太差的缘故，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
常笙无意为这事伤心，只是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心中难免不忿。
本来只打算坐一会就回去，不想坐下来便不想起身，索性当了回坏学生。
褚静安握紧了又松开，握紧了又松开，反复好几次，他还是忍不住轻轻揽住常笙单薄肩膀，让竭尽全力忍着悲伤的人儿靠在他肩上。
褚静安身上有淡淡香味，松木的清香，淡淡的，就像他这个人。
常笙没有挣扎，顺从靠在他肩上，闭上了眼，任由长发覆盖在脸上，遮住她疲惫的面容。
褚静安僵住身子，轻微侧头看靠在肩上的人，他迟疑着像曾经看过的电视那样，揽住常笙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哄，努力的想要让她不要那么难过，她难过的让他窒息。
“常笙，你已经很努力了，你比这个学校大部分的人还要努力,这世上本来就不公平的，只要努力过，不留下遗憾已经很好。”褚静安斟酌着，缓慢又轻柔的安慰。
他见证了她的所有努力，他坚信常笙会变得越来越优秀。
靠在肩上的人久久没有动静，褚静安不敢妄动，一阵冷风呼啸而过，他揽住常笙的手收紧。
“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他轻声问。
常笙轻轻挣扎，褚静安松了力道，舍不得放开。
常笙从包里拿出手机，冷得泛青的手像跳舞一样在手机上来回跳动，打完字手机递给他。
【我保研资格没有了。】
常笙一直以来稳坐她们系第一，她优秀的笔译常常让人忽略她无法口译。
常笙保研在春大是一个特殊存在，是院方商量后的决定，没想到这个决定才过去没多少时间就被推翻。
结合前面常笙说的话，褚静安很快了解事情来龙去脉，取消她保研的原因定是她无话说话的缘故，当初将保研名额给她，亦是因为她不会说话。
院方将常笙当猴一样耍。
褚静安怔住，第一次自内心深处生出这样剧烈的厌恶生，第一次对这些手段感到不满。
常笙还在打字，一向平和的情绪起伏的厉害。
【自小我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同，因为身体的缺陷出生就被父母抛弃，我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愚笨，做事慢慢吞吞，老师教课一个简单的知识点我要半天才来反应过来……我一直坚信我唯一的出路是好好读书，现在发现不管我怎么努力，始终比不上别人，我就像是一个废物，又像是被这个世界排斥在外的垃圾。读书读不好，谈了个对象，结果】
褚静安整颗心在颤抖，在无止境的疼痛，眼睛里不知不觉含了眼泪，很快的，他听到啜泣声。
常笙身体颤抖的很厉害，她没拿着手机的那只手紧紧拽住他手臂，隔着大衣刺进他肉里，比不得心口万分之一的疼痛。
出于尊重常笙的原因，他没有刻意打探过常笙家庭背景，只偶然的听外甥提过她家境困难，却不知原来她生来被最近的人抛弃。
这世界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公平，如果可以，能否让他代替她承受这一切的苦难，如果可以，能不能让他一直陪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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