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谢元抬着勺子的动作一僵,冷若冰霜地抬起了眼皮子,一双带着威势的丹凤眼冷酷的吓人。
也没见她怎么动,只是肩膀晃了一下,内劲儿一抖,沈留祯便被怼得飞了出去。
沈留祯倒在席子上,捂着疼痛的胳膊龇牙咧嘴,委屈地看着谢元说:
“阿元!我还生着病呢!”
谢元气愤地抿了抿唇,又觉得有些内疚,她只好站起来走过去,把他从地上给扶了起来,再把碗放到他的眼前,声音平静地说:
“不烫了,自己喝吧。”透着一股子冷冷的意味。
沈留祯看了看她的脸色,再也不敢放肆,委屈地撇了撇嘴,双手捧起碗来,自己慢慢地喝着。
喝完之后,沈留祯照例给谢元换了药。两个人梳洗了一番,就歇息了。
帐子里头铺了两床褥子,他们头对着头躺着,就是为了方便说话。
可是沈留祯生了病,他倒是想着跟谢元多说一会儿话,可是还没有说两句,就不受控制地迷迷糊糊地就睡死了过去。
谢元听着头顶处,沈留祯略微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一直睁着眼睛睡不着。
她脑海中一直回想着晚上的时候,石余恒嘉威胁沈留祯的那些话: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用不着阴谋诡计,想一想谢氏一族的下场……当真是赤裸裸。
谢家一族的由盛转衰,不就是如此吗:我用你可以,但凭你有什么手段,不论是长袖善舞还是心机深沉。想杀你的时候,不过就是找个由头派兵抄家的事情。
只要手里头有人有刀,什么阴谋诡计也不管用。
而且他要做的事情还那么大,明摆着是要在鲜卑人的朝廷里,将鲜卑人得罪个遍的态势。
他一个汉人,万一到时候皇帝扛不住,他不就是被推出去挡刀的工具吗?
何苦来载?
谢元想到此处,更加的睡不着了。她突然想起了当初爹在祠堂里竖起了的那许多的牌位。
当时满屋子都是新鲜的红漆混合着新刨过的木头的味道。好像他们不久前逝去的鲜活的生命便是这样的味道。
她胡思乱想着,就感觉有朝一日,可能突然间就会传来噩耗,然后沈留祯的名字也会刻在木头上,跟那些牌位摆放在一处,她一个人跪在祠堂里头看着。
想到此处,她顿时难过的心里头一悸。于是翻了个身,从褥子上头支起了胳膊趴着,趁着炭盆里头微弱的光亮,去看沈留祯的脸。
他睡得有些昏沉,一双大眼睛的眼睫毛浓密细长,被影子拖出了一片阴影。
沈留祯的长相是好看的。
当初她娘第一次见他时就说过,说一看他就知道,他娘肯定是个美人。
虽然谢元一直很嫌弃沈留祯,觉得他这模样太弱,还懒,更何况还总是喜欢各种讨巧卖乖卖可怜的演戏。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沈留祯若是换上了女子的衣服,会比她惊艳多了。
他那双大眼睛秋水潋滟,总是水盈盈的像是会说话一样。
现在他睡着,闭着眼睛,倒是没有平时那么灵动狡黠了,却像是一个很乖的小孩子一样,丰润的脸颊上更显了一倍的稚嫩。
谢元看了好一会儿,见他的脸色不知道是被光照的还是发了烧,透着点红,于是悄悄地伸出了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额头上摸了摸。
好在……并没有发烧。
谢元收回了手,抱着胳膊肘看着沈留祯毫无察觉的脸,露出了微笑来。突然间觉得自己多余想这么多。
沈留祯是危险,但是她自己说不定哪一天就死在战场上了。
她若是先死了,那就是沈留祯跪在祠堂里头看着她的牌位难过,她自己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到时候哪里轮的到她担心他的安全?
哎……睡吧。明日就要走了,得养足了精神……谢元想。
……
第二天,沈留祯借口自己感染了风寒为由,要带着人去城镇中去养病,等养好了病,就直接回京城去了。
此话一出,因为穆合王爷的丧事,头上绑了白布条的将军们,纷纷侧目,目光阴恻恻的带着怨恨。
其中贺兰光说道:
“钦差大人这差事办的是真好,因为好女色感染了风寒,不说王爷尸骨未寒,这场仗还没有分出胜负,你这就要走……我定然要向皇帝陛下告你一状!”
沈留祯笑了笑,没有理他。
他是钦差,打了招呼了谁还能拦他去干什么不成,更何况他是真的生了病了。
沈留祯带着谢元还有刘亲兵他们,这一回将仪仗队也带走了,直接进了临近的城池。
谢元的行装寄存在那座城池的当铺里。她要回军营里头去,装着女装可不行。
沈留祯这一回直接去的县府衙门,将仪仗队留在了县府衙门里头。
自己则带着谢元还有刘亲兵去找城中的郎中去看病。
说是看病,实际上就是找个机会让谢元无声无息地离开罢了。
刘县令自是不知道他的打算,还一直要求要请郎中过府给他看。
沈留祯说,自己现如今的身份特殊,不想张扬,就想安安生生的看个病,刘县令这才不再坚持了。
……
当铺门口,谢元取了自己的暗红色的校尉常服出来,钻进了马车换衣服。
沈留祯则依旧站在马车外头等着。
他看着马车闭合着的窗口,想起了两天前的傍晚,谢元换女装的场景。本来觉得这两天绞尽了脑汁,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地,日子过的极慢。
现在却突然觉得太快了。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轻轻地按在了车厢壁上,感受着,低头不语,情绪有些低落。
“阿元……”沈留祯轻叹出声。
谢元听见了,问:“怎么了?”她的语气有些生硬。
沈留祯一听,立马打起了精神来,再也不敢说没事了。他的眼神晃了晃,说:
“你要回去了,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谢元愣了一瞬,随即一身利落的男装从马车里头露出了个头,说:“确实有件事情差点就忘了,你可有话跟师父说,你们许久没见了,师父一直问。我替你带话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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