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顺安
等到齐枞汶心情平静下来,秦云颐才慢慢和他说,“顺安现在在我那呢?”
“她早不进宫,晚不进宫,偏偏这个时候进宫。”齐枞汶轻哼一声,怕是她在其中也脱不了干系。
“淑太妃的死,陛下知道多少?”秦云颐问。
齐枞汶皱眉想了一下,“那时候朕日日在先帝灵前哭灵,后宫事全由太后处理,只是来人说淑妃因先帝痛不欲生,殉情而死。”
“朕还提了她的下葬规格,是以贵妃之礼下葬的。”
“顺安那时还小,一时想差了,把母妃的自愿当成胁迫,也是有可能的。”秦云颐说。
“不。”齐枞汶突然说,“还不真一定是自愿的。”太后实在不是宽宏大量之人,就是丽太妃,得有父皇临终托付,她还不是百般折磨,若不是他见太后在后宫势大,皇后还只一味依附,他也不会出手护了几次丽太妃,让她立着膈应太后,丽太妃能不能活着还两说呢。
淑太妃是父皇后期最喜欢的一个妃子,毕竟年轻,太后心生妒忌,折磨她也是有可能的。
不然她有幼女未成年,怎么忍心撒手了之,要说真和父皇情深意重,中间差了三十岁呢,拿来的情深义重?
秦云颐看着他,“那如果真的是太后逼死了淑妃,然后顺安现在为报母仇,害了太后,陛下要怎么处置?”
“顺安自然是要罚,但是罚的重了,我就觉得她好可怜。”
“买凶下毒不是小事。”齐枞汶说,“玉寿宫也不是旁处,若不严肃处理,以后谁有血海深仇,都买凶下毒就是了。”齐枞汶想到自己也是被下毒,面色就好看不起来。
“那个嬷嬷,是太后的心腹,这么容易就被顺安收买,我总觉得有些奇怪。”秦云颐说,“还是听他们审的再仔细些才看吧。”
天色擦黑,夜风冷冽,阴云堆了好几日,瞧着是要下雪,但是始终没落下来,殿内烧着炭火,暖和和的,秦云颐用晚膳比旁人早,齐枞汶就跟着她一起吃了,还嫌弃她吃的不多,让她多吃点。
“太医说只能吃这么多。”秦云颐说,“说觉得吃饱了,就可以停止,千万不要硬塞,要是引起反胃,吃不下东西就不好了。”
“朕看你这个肚子不怎么大。”齐枞汶怀疑的看着她的腹部,“那到时候生下来得多小一个。”
“这是正常的肚子好吗?”秦云颐说,“只是我其他地方没长肉,就显的不大,太医说了,胎儿小,还好生,我现在的岁数,指不定就挺不过生的那关。”
齐枞汶皱眉,“你是故意说这个话要惹我生气是不是。”
“不是。”秦云颐凑到他边上揽着他的手臂,“是我说错话了,陛下不要介意。”
“这事不能拿来开玩笑。”齐枞汶说。
“好嘛,我错了嘛。”秦云颐说,“我当然也想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母子均安。”
“今日的平安脉你请了吗?”齐枞汶问,“脉案拿过来朕看看。”
“早上起来就是请的平安脉。”秦云颐说,“脉案我哪里随身带着,陛下要看遣人回荣华宫拿吧。”
齐枞汶正要叫人去荣华宫拿贵妃的脉案。
韩兴一路小跑的进来,“陛下,玉寿宫大嬷嬷的供词出来了。”
齐枞汶摆手让他送过来,秦云颐让人把膳桌撤下去,小心辨认着齐枞汶的脸色变化。
只见他眉头越皱越深,秦云颐开口说,“这个嬷嬷是太后的心腹之人,如今却是她身上出了大问题,说到底,也是太后认人不清,此时说起来也是玉寿宫的内祸。”
“可不是认人不清吗?”齐枞汶摆弄着供词,“这个大嬷嬷可是个能干人,她一人听命三人。”
秦云颐不解。
齐枞汶说,“这个大嬷嬷也收了丽太妃的钱,在太后身边伺候,专门哄着太后,让她做出和朕相反的决定。”
“丽太妃?”秦云颐更是不解了,“这个大嬷嬷在太后身边伺候少说也有二三十年了,不然太后不会这么信任她,这么一个老仆,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
“这个大嬷嬷太后当年比父皇幽禁时才到太后身边伺候的,一开始就拿的丽太妃的钱。”齐枞汶说,“要不然,太后幽禁时性子古怪,伺候的小宫女一年一换,她怎么能在太后身边待的住。”
秦云颐微微张嘴,“这么说,丽太妃的心计也太可怕了。”
“当年她是如日中天,太后除了一个皇后的名头,什么都没有了,她还要派人去监视着。”秦云颐说,“先帝去后,太后正位,她们两换了个个,丽太妃还有先手,可以左右太后。”
齐枞汶听了也觉得是,“这个大嬷嬷招供,是丽太妃不想太后好,让她隔三岔五把药换成苦水,后半夜还要把太后的被褥掀开,这才会让太后久病不愈。”
“那她为什么说是顺安?”秦云颐问。
“顺安也确实拿钱给她,说要让她给太后下毒,但是她这边收着钱,应着好,那边压根就没动过她的药。”齐枞汶说,“不过她都留着呢,想着事发后再利用顺安脱罪。”
“要不是你今天这么一提醒,朕也许真的以为就是顺安的过,倒是错过着后头的人了。”齐枞汶说。
“她有没有说丽太妃为什么要太后久病不愈?”秦云颐觉得奇怪,“要说丽太妃和太后,肯定是水火不容的,但是从前却不下药,如今却要下药,总有个理由吧。”
“她说太后当初装病,就是为了逼你出宫。”齐枞汶眯起眼说,“是丽太妃将计就计,让太后就此缠绵病榻。”
“太后是为了要给如嫔出气,丽太妃是为了什么,不想让我在宫里?”秦云颐说,“金昭仪虽是她的侄女,但是冷眼瞧着,来往并不多,再说,金昭仪位分低微,又无子傍身,她图什么呢?”
齐枞汶说,“反常为妖,接下去就要好好审审丽太妃身边的人,好在这次是一并把玉寿宫伺候的人都留下了。”不然查太后的人一半再去查丽太妃的人,就额外生枝节。
齐枞汶突然惊觉,什么时候,他竟然把丽太妃当一个可怜的失势的女人来看,作为先帝的宠妃,生下先帝最多子女,即使儿子谋逆也只圈禁,还不伤及孙辈的人,怎么会是个简单的人。
秦云颐说,“陛下心里有章程,我也不多问,顺安还在我那坐着呢,我回去送客。”
齐枞汶叫住她,沉思片刻后说,“你同她说,今日朕就当她没进过宫。”
“只是这样的事不能再有下次,不然朕绝对不轻饶。”
“她必定能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秦云颐说。
秦云颐回了荣华宫,妙清过来给她解斗篷。“顺安长公主在偏殿做了一下午,动都不曾动过,奴婢让人送茶送膳食,公主也不曾使用。”
秦云颐点头进去。
“娘娘。”顺安见她进来想要起身,但是坐的太久,一下又跌回去,秦云颐示意她不用起来,又让妙清去替她捶捶腿。“你这个样子出去,驸马不知道还以为是本宫责罚你,要心生责怪了。”
“他不会的。”顺安接到,随即又看着秦云颐,“我还能出去吗?”
“怎么,还想赖在宫中不走了?”秦云颐笑说,“那得使人去公主所打个招呼,大公主那能不能挤出一间殿室来安顿姑姑。”
“娘娘。”顺安不解,她今日的来意,娘娘是知道的,怎么娘娘现在完全像是不知道,单纯的和她说笑。
“我今日去天清宫,听到一个大八卦。”秦云颐说,“太后不是久病不愈吗?你猜怎么着,原来是有人背后捣鬼。”
顺安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更添苍白。
秦云颐也没有像白天一样屏退左右,反正都是信的过的人,她说,“原来太后身边的大嬷嬷是丽太妃的人,趁着太后病了,又是换药,又是半夜掀被子的,才会让太后的病情反复,迟迟不愈。”
顺安怔愣,所以,是丽太妃?
可是,可是她明明也给了大嬷嬷的钱,也给她药啊。
秦云颐见她疑惑也没说破,“那个大嬷嬷一开始还不老实,还随意攀扯她人下药,结果再一审问,她就都交代了,别人收了钱压根就没做事,只等着拿来顶罪呢。”
“那不是好险。”妙安说,“如果没有再审问,那个人就铁定要背黑锅了。”
“她虽然无辜,也不是全然无辜,毕竟她也有了害人的心思。”秦云颐说,“其实何必呢,人在做,天在看,做了亏心事的人,老天自然会收拾她,何必再脏了自己的手。”
“这次是她运气好,有其他人做了事,但是下次,就没那么好运了,她自个畅快是容易了,但也要想想他人。”
秦云颐隐晦提醒完顺安后叹气。“这次玉寿宫,还不知道能活下几个人来。”
捶了一阵腿,顺安觉得腿不麻了,就起身要告辞,“厚着脸在娘娘叨扰了许久,也该回去了。”
“是该回去了。”秦云颐说,“小郡爷和小郡主指不定在家中闹着要找娘呢。”
让妙清准备了礼让她带回去,今天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次进宫看望。
顺安出了宫门,公主府的马车亮着灯在宫外等着,马车前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看,不是驸马又是哪个。
“你怎么来了?”顺安哽咽出声问道。
“前些日子你就心神不宁,我很担忧,但你不说,我也没有办法,今日去国公府请安,听娘说你话里多有托付之意,再回府,门房说你穿着礼服进宫,我就知道,这些日子的不安,怕是在今日有个了断。”蔡明越温和的说,“你我夫妻一场,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该和你一起承担的。”
顺安潸然泪下,她摸着驸马的手,“你在外面站了多久?”
“也该去马车里等着呀,外头多冷。”
“我在这里冷,也比不过你在宫里的煎熬。”蔡明越低声说,“不要怕,魏国公府与朝同寿,若是你当不成公主了,跟我回去当个国公府的小媳妇,也是要得的。”
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公主紧张悲壮的模样,多半不是小事。他现在想的就是,只要能保住命就行。
顺安突然伸手扑到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他的后背,我不值当你对我这么好。”
蔡明越笑了,“你是我的妻,怎么不值当?”
“你值当所有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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