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就此作别
很快，一行人便已经来到了城门之下，此刻的城门处依旧是人山人海，所有人都像是疯了一样的挤着出城，想要逃命。
不过随着李振他们的到来，守城的校尉自然是明白了什么，校尉看着马背上的李振，以及他身后被玄甲重骑们保护着的几架马车，眼中露出深深的复杂之色。
可那复杂之色也只是持续了不久，便再次化作了释然和坚毅。
“都给老子让开！让李县候先走！”
随着校尉一声令下，他手上的鞭子在空气中抽的啪啪作响，那些负责看守城门的卫士们，则是开始疏散起了堵在城门处的队伍。
那些想要逃命的商贾们起初还有些不服气，可当他们看到了身后的李振，以及那些气势威严的玄甲重骑们之后，也只好一脸悻悻然的退到两侧去，给李振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路。
不过就在这时，李振却是摇了摇头，对着守城的那名校尉开口道。
“城门之下人人平等，让他们快速通过，我们排在最后便是。”
校尉一听，还想要坚持，可却是被李振的目光给制止了。
周围的逃命的人们听着李振的话，脸上随即一喜，他们大喜过望的再次蜂拥而上，就像是身后有什么狼撵着似的，恨不得背生双翅的离开凉州城。
足足过了好半晌，眼前的这处城门才算是彻底的清空，等待着离开的，也唯有李振他们一行人。
“我们走！”
排在前方的杜方大手一挥，随即便率先朝着城门处纵马而去，身后的玄甲重骑以及马车队伍快速的跟上，一刻都不敢迟疑。
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就在杜方纵马奔驰离去的刹那，他的视线却是在不远处的李振身上，短暂的定格了那么一瞬的功夫。
李振深深的看着杜方离去的方向，而他的脑海中却是闪过杜方先前转身离开时，那微微开合的嘴唇，那是在说“保重”。
可就在这时，李振眼中的余光，却是突然察觉到了一张熟悉的容颜，他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换上了一副从容的笑意。
只见不远处的那辆正在通过城门的马车上，李如烟从车内拉开了帘子，看向后方还在骑着马的李振。
她的脸色是那么的彷徨，虽然李振并没有掉队，而是缓缓的跟在队伍之后，但她似乎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不对，那双看向李振的目光中，满是复杂之色。
李振自然看出了这一点，他眼眶稍微有些红润了起来，但还是毅然决然的移开了目光，此刻的他正跟在队伍之后，看样子是要缓缓的随着其他人一起出城似的。
一旁的城门校尉以及守城的将士们，满眼不舍的看向他们的李县候，他们自然能够明白李县候为什么会在这个关口离开凉州城，只是没有想到，在他们心中宛若神明一样的人物，也终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可是此刻的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就只是默默地将目光定格在李振的身上，像是无声的送别。
很快，如烟等人的队伍彻底的通过的城门，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荒野，只要他们可以马不停蹄的离开这个地方，便能够彻底的脱离吐蕃人造成的阴影。
而在队伍的最后，李振的身形，也同样来到了城门处，只是……
他却在即将要走出城门的刹那，停下了马匹的步伐。
这一刻，李振再也抑制不住的朝着眼前不远处那辆马车看去，如烟依旧还在死死的看着他，但此刻的如烟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只是李振那突然停下步伐的动作，让她心中最后的一丝丝侥幸，也轰然破碎。
“关上城门！”
李振红着眼眶，大吼一声道，却是看都没看那位错愕的城门校尉一眼。
他的目光依旧跨过城门，与缓缓离去的如烟四目相对着，他的嘴唇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似乎是想要认真的好好看看那张熟悉的容颜。
或许，这将会是他们夫妻二人最后一次见面。
李振身后，那城门校尉像是终于明白了过来似的，他深深地看着那个孤零零骑着马，立在城门之后的身影，心中的一团熄灭的火焰，似乎再一次的燃烧了起来。
“关上城门！誓与李县候保卫凉州！”
“关上城门！誓与李县候保卫凉州！”
“关上城门！誓与李县候保卫凉州！”
随着城门校尉一声宛若洪钟一般的大吼，周围的卫士们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他们的脑海早已被那道守在城门之下的背影所占据了全部，这一幕或许直到他们战死在城墙下的那一刻，也不会忘记。
轰！
随着一声巨响传来，眼前的城门被人彻底的关上，那巨大的门栓被粗壮的铁链加固着，轰然落下！
直到门栓落下的那一刹，李振终于幽幽的闭上了眼睛，他的眼前只是黑乎乎的一片，脑海中却是回放着如烟最后的目光，是那么的凄然，那么的绝望和深情。
心里的愧疚感一闪而过，李振知道此刻并不是谈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他不光是李如烟的官人，更是大兴的三黄县候，也是孤军深入敌国，以区区两万人的兵力，硬生生逼迫倭国女皇投降大兴的铁血统帅！
除此之外，他更是凉州城所有人心里的那道信念。
他脑海中不断地闪过那些熟悉的身影，如烟，胧月，三叔三婶儿，还有不知处境如何的徐国公他们，以及村里的狗娃，甚至还有早已离开了他们的马济。
最终，这些熟悉的身影一一散去，所有人的模样逐渐化作了如烟一个人的样子，他想要死死的记住那张让他魂牵梦绕，也是最为不舍的容颜。
片刻之后，李振终于回过神来，眼中的悲伤也逐渐的化作了坚毅和决然。
“从现在开始，死守城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离开岗位！”
李振对着一旁一脸激动候命的校尉开口道，声音在城门通道之中反复回响着，听上去威严无比，满是毋容置疑的味道。
“是！誓死保卫凉州！绝不让吐蕃鞑子踏入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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